岑嶸

如果你是一名橫店的群眾演員,每天既要演在泥里打滾的士兵,又要演挑擔子的苦力,中午吃的是劇組最便宜的盒飯,一天的收入大約是200元。如果你是一個大明星,有房車、生活助理和專餐,演一部戲的收入是幾千萬元,平均下來一天的收入是幾十萬元。
為什么大家的工作性質接近,收入卻如此懸殊呢?
芝加哥大學經濟學家舍溫·羅森在20世紀80年代提出了“超級明星經濟”的概念。他認為,明星的巨額收入并不是社會活動中捉摸不定的現象,而是可以預測到的經濟力量作用的結果。
明星獲得巨額收入首先是因為他們的稀缺性。明星之所以成為明星,都會有一些別人無法替代的特征,比如體育明星劉翔的飛人速度,喜劇演員沈騰站在那就令人想笑的幽默感。1987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羅伯特·索洛是個出了名的棒球愛好者。當記者問他,他獲得的諾貝爾獎獎金比紅短襪隊的投球手克萊門斯一個賽季所賺的錢少,他是否為此感到苦惱時,索洛不以為然地說:“世界上有許多優秀的經濟學家,但克萊門斯只有一個。”
其次,技術的變革為“超級明星”開辟了新途徑。美國經濟學家曼昆在《經濟學原理》一書中提出,“超級明星”現象產生在有兩個特點的市場上:一是市場上每位顧客都想享受最優生產者提供的物品;二是使最優生產者以低成本向每位顧客提供物品成為可能的新技術。
貝利作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球王,在1958年瑞典世界杯驚艷亮相的兩年后,他在桑托斯隊的年薪是15萬美元,相當于如今的110萬美元。這個收入在今天看來只能算中等,遠遠排在梅西、C羅、內馬爾這些動輒數千萬歐元年收入的球星后面。這并非因為貝利技不如人,而是在那個時代,沒有那么多人有機會領略他的球技。1958年巴西總人口為7000萬,卻只有35萬臺電視機。世界第一顆無線電通信衛星“Telstar(電星1號)”是1962年發射的,沒有趕上貝利在世界杯的首次表演。而如今的世界杯,可以通過電視和互聯網輻射到全球的每個角落,把所有場次相加,相當于有上億雙眼睛觀看了同一場比賽。
在演藝市場也是一樣。電影這一新技術誕生后,首位全球超級影視明星卓別林,為埃山奈電影公司拍攝了12部喜劇,獲得了67萬美元的報酬。這在當時已經是天價片酬了,但也比湯姆·漢克斯參演《達·芬奇密碼》的2500萬美元片酬和布拉德·皮特參演《史密斯夫婦》的2000萬美元片酬少很多。這是因為在卓別林時代,電影尚處于無聲階段,且受眾有限,隨著電影技術(3D技術、數字技術、多廳影院等)的發展,電影的市場變得更大了。
新技術還帶來了另一個結果,即“贏家通吃”。某個稍稍“優秀”的人能夠輕易贏得整塊蛋糕,使其他人什么也得不到。博爾特的百米速度比第二名快了零點幾秒,可是所有的贊助商爭相花巨資在他的身上,銀牌和銅牌選手卻無人問津。同樣,人們寧愿花50元購買郎朗的鋼琴CD,也不愿意花30元購買某個不知名鋼琴家彈奏的同樣曲目的作品,雖然其中的差別是普通人的耳朵無法分辨的。
不過,“超級明星”的收入無限制增長,也會帶來貧富差距懸殊等社會問題,因此,國家有必要通過“限薪令”等手段來限制明星的高收入,并通過稅收手段調整明星的天價收入。更公平的社會財富分配方式,才能讓我們的社會更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