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俊霖
說到魚,自然離不開“吃”。不過在唐代,魚可不能亂吃,比如鯉魚按規定就不能吃。當時的筆記小說集《酉陽雜俎》中記載,誰敢在唐朝賣鯉魚,就得挨六十大板。
至于為何不能吃鯉魚,蓋因唐朝的皇帝姓“李”,吃鯉不就是“吃李”嗎?所以鯉魚不僅不能吃,還獲得了一個霸氣的名字——“赤鱘公”。
或許,正是因為鯉魚在當時地位“顯赫”,因此成為許多唐代詩人歌頌的對象。比如中唐詩人章孝標在《鯉魚》中便說:“眼似珍珠鱗似金。”直接用珍珠和金子來描繪鯉魚的形象。
而李白在《贈崔侍郎》中更是用鯉魚來自喻:“黃河三尺鯉,本在孟津居。點額不成龍,歸來伴凡魚。”李白在詩中直截了當地將鯉魚當作不是凡魚能夠比擬的珍貴魚類。當然了,說到底,李白終究還是在發牢騷,通過自比鯉魚從側面表達自己懷才不遇的苦悶之情。
然而透過唐詩,我們發現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或許是因為實在太好吃了,許多人還是冒著挨揍的風險偷偷吃鯉魚。比如“詩佛”王維在《洛陽女兒行》中寫到“良人玉勒乘驄馬,侍女金盤膾鯉魚”。這是寫洛陽一位大戶人家的女子,她的婢女捧上黃金的盤子,里面盛著烹制精細的鯉魚。看來唐朝統治者確實低估了吃貨們的“戰斗力”。
實際上,唐代人對于魚的吃法是十分講究的。有些唐代人喜歡用荷葉包裹魚,做成美味的“荷包魚”。盛唐時期的詩人李頎曾經送給了當時的書法家張旭一首詩,詩中寫到“荷葉裹江魚,白甌貯香粳”。
荷葉與魚,都是自然界的水中之物,用荷葉包裹著魚肉一起蒸熟,荷葉的清香與魚肉的細膩融為一體,讀者仿佛從詩句中便能聞到魚肉的香氣,同時能感受到“魚戲蓮葉間”的趣味。
除了蒸“荷包魚”,唐代的人們還喜歡吃“魚膾”,膾指的是生肉,所以魚膾就是生魚片。唐代人認為這是魚肉最高端的食用方式。
唐代宮廷中就有一道名為“金齏玉膾”的名菜,齏就是搗碎的佐料。這道菜以鱸魚為主料,橘瓣為齏,將鱸魚肉切成薄片,再澆上橘汁,肉質細嫩鮮美,成菜時如金似玉,魚肉鮮嫩,清香爽口,是當時的天下第一魚生。
曾是唐玄宗身邊大紅人的李白就有幸品嘗過這道菜,后來他回憶起來還專門寫了一首詩稱贊:“吹簫舞彩鳳,酌醴膾神魚。”在李白眼中,這道“金齏玉膾”就是當之無愧的“神魚”。
大詩人杜甫也對生魚片大加贊賞,在交通和保鮮技術不發達的唐代,生魚片是十分昂貴的,杜甫一般也負擔不起吃魚膾的費用,好不容易受邀參加了一個“高端局”,終于吃上了一回魚膾,于是,杜甫將生魚片從取魚、切肉到進嘴的過程都記錄了下來。
對于魚膾的滋味,他這樣評價:“無聲細下飛碎雪,有骨已剁觜春蔥。”無色細下是形容刀工精湛,而“碎雪”是用比喻的修辭手法襯托魚肉的白嫩。但遺憾的是“放箸未覺金盤空”,杜甫還沒吃過癮,盤子就見底了。
看來,魚膾的美味令唐代人無法抗拒,像王昌齡、白居易等大詩人,也都是魚膾的忠實粉絲。王昌齡在《送程六》中寫到“青魚雪落鲙橙齏”。白居易在《和微之詩》中也寫到“魚鲙芥醬調”。
透過唐代人的詩句,我們仿佛能夠穿越時空,感受到唐時“魚”味之鮮美。唐朝的那些“魚”似乎跨越了千年時光,卻依然牽動著人們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