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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男神又怎樣(2)

2021-10-28 20:50:19執蔥一根
花火A 2021年8期

執蔥一根

參加這次活動的,都是各社的頂梁柱,俗話說,杠把子的那個。

畢竟身為社長,這一技之長的“技”都必須是優于人的。

大家侃侃而談,傅雪也獲益不少,每人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僅僅局限于某一領域。

不過這個面就太寬了。例如,涉獵之廣到——上知天文地理,下悉娛樂圈八卦。

八卦永遠不會過時,女生就地而坐,閑談起來,嘰嘰喳喳個不停。

“哎,你們知不知道。一進來就當學生會長的那人啊,就那個賀冼涼——”

有個女生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當事人不在附近,低下頭用手捂著嘴,神神秘秘地用氣音說。

大家也跟著微微低頭湊過去,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傅雪才不想聽什么賀冼涼的八卦。只是訝于大家轉變話題之快,她也裝模作樣,身子稍微前傾,聽聽能有什么爆點。

作為話題中心男主角的高中同窗,難道還能錯過什么她不知道的八卦?

“我聽他以前的同學說,他高中的時候,拒絕過的女生,能有這個數!”

說完,那女生比了一個耶。

“兩位數?”

“恭喜你,答對了。”

“什么啊,就讓我們聽這個?”

有人探過身要去掐那女生的脖子,被嘻嘻哈哈地躲過。

傅雪愣怔在原地,高中那段零星的記憶卷土重來。什么高中!什么回憶!她只覺得手里捧了個燙手山芋!

中飯是安排在望山山腰吃的,有一家農家樂在這里很出名。

大鐵鍋里燜著醬汁土雞,加點紅燈籠椒,和新挖的土豆一起煨。新掐的小青菜,拍點蒜泥炒。燒紅的瓦罐里面煨著一大煲筍尖老鴨湯。

店家老奶奶還在鍋邊貼了一圈饃和鍋巴,烤得金黃酥脆。

傅雪一口氣啃了三塊,又喝了一大碗湯,鮮得人眉毛都要掉了。等她撐著小肚皮出去溜達的時候,便看到賀冼涼在院子外面逗弄小狗。

院子外墻灰舊,爬滿了薔薇和葡萄藤,黑色的小土狗在那下面打滾,蹭來蹭去。

賀冼涼背對著傅雪半屈腿蹲著,在那里用指尖逗弄小狗。

傅雪驀地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她不想去打擾,往外面一條泥巴小道上緩緩地走,兩旁樹蔭成影。

吃飽喝足,此時此刻要是再有點什么書消遣再好不過了。

她這樣想著,掏出言情書,第二頁、第三頁,她居然還有點欲罷不能。

“你在干什么?”后面冷不丁冒出一句,陰森森的。

傅雪正漸入佳境,此刻毫無防備,大聲地“啊!”了一下。

“你干什么,走路沒有聲音嗎?,她差點被嚇到吐血,“嚇死人了!”

賀冼涼鮮少見到傅雪這么表情生動鮮活的樣子,此刻突然覺得有些有趣。

“哦?你是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了嚇成這樣?”他單挑眉。

那只小黑狗居然也在,還沖著傅雪“汪”了一聲。

傅雪:“……”

“我不管,你嚇到我了!神精病!”傅雪有被人撞破的羞窘和突然被打斷的心有余悸。

她捂著胸口,連忙走回院子。

甄邢正從里面往院子外面出來,和她打了個照面:“哎,你剛剛去哪里了?”

傅雪:“我瞎逛了一下。”

甄邢:“這里風景挺不錯的,空氣清新。”

兩人聊了一會兒,突然,那條小黑狗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沖著甄邢“汪汪”地叫,齜牙咧嘴。

甄邢躲著它,它叫得更起勁了。

“小黑,過來。”

她看向院子門口,賀冼涼站在那兒,那條小黑狗此刻非常聽話地搖著尾巴過去了,還蹭了蹭他的褲腿。

傅雪目瞪口呆。

傅雪看甄邢這么一個高大的男生都快被嚇趴下了,一個勁往她后面躲,竟然覺得有些可憐。

籃球比賽的時候,對方要是摸清了底細,帶了只狗在旁邊看著,這還能打得下去?

話說回來,這才幾個小時,那邊“小黑”都親親熱熱地叫上了……

不過這小狗怎么也是以貌取人的主啊,那人天生的黑心肝啊!黑心肝!!

傅雪眼中的黑心肝,此刻正悠閑地站在那兒,寬肩細腰大長腿,天生的衣架子,連半點眼神都沒施舍給她。

他盯著甄邢,語氣聽不出情緒:“它大概受驚了。”

甄邢:“……”

受驚?對著甄邢無緣無故地跑上去吠叫受驚?

傅雪表示不是很懂男人之間的思維。

午飯過后,社團活動的負責人就把他們召集在一起,讓他們各自結伴去山頂,隨意點,晚上再回到半山腰集合。

這怎么看都不像是來培訓的,倒像是旅游來了。傅雪嘀嘀咕咕,抬眼撞進賀冼涼若有所思的眸子里。

她警惕地往旁邊挪了挪,再偷偷瞥過去,賀冼涼已經低下了頭,眉峰緊緊鎖著,唇抿著,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著什么。

甄邢跑過來,撓了撓頭發,有點害羞:“傅雪,等會兒一起拍照?”

說完,他舉了舉手里的單反,這是要和她一起組隊的意思。

傅雪對拍照不感興趣,又想一個人欣賞風景,就委婉拒絕了。

甄邢看起來有一點失落,但還是揚起燦爛的笑容,叮囑她注意安全。

她透過甄邢單純俊秀的小臉,腦海中浮現賀冼涼冷冷嗤笑的模樣。人與人之間差距怎么能這么大呢?

大家收拾休整好便出發。行程比較自由靈活,隊伍三三兩兩,選的路線也各不相同。

傅雪挑了一條無人問津的幽深小徑,青石板,踏起來還有些微回音,隱隱傳蕩在山谷中。

她透過松樹針葉,向遠處的山頂眺望過去。

清晨初到的時候,山尖還有云霧繚繞,此刻全然散去。光洋洋灑灑地散著亮,像碎金。

她的心情隨著這山景大好。

她緩緩地踏上往上的臺階,視野也越來越開闊。走到一半,口干舌燥,她干脆坐在青石板上,打開小背包,掏出一瓶水來。

大概很久沒有出來爬山的緣故,她的腿腳有些酸軟,掌心也微濕。

她用力,沒開,再用力,還是沒開。

她在這邊和水奮力作斗爭,那邊拐角處出現一道頎長的身影。

傅雪看清來人,連忙把水別在背后,撇過頭假裝沒看見。

賀冼涼單肩斜斜地搭了一件襯衫外套,不急不慢地抬腿向上走。

傅雪眼尾掃到的只有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上面戴著一塊黑色的手表。

賀冼涼越過她徑自向上去了,就在她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手中的水被猝不及防地抽走。

手心空落落的,她下意識轉頭,就看到他輕輕松松地一扭,瓶蓋開了。

傅雪:“……”

賀冼涼繞回來,長腿跟著一彎,在她旁邊坐下,把水遞到她眼前。

“吃這么多連瓶水都打不開。”

他眉毛上挑,是熟悉地向下睨人的樣子。

傅雪憤憤地接過水瓶,毫不客氣地灌了幾大口:“吃你家大米了?還是喝你家水了?”

靜謐的山林間,女孩腮兩側的發絲微濕,貼在白嫩小巧的耳郭邊,微微勾著。

賀冼涼的喉結微動,輕輕吐出一句:“嘖,笨死了。”

傅雪一臉生無可戀,率先起身,往上走。

誰?說誰?笨?呵呵。

后面賀冼涼亦步亦趨地跟著傅雪,她停下,他也停下,她往上幾步,他也往上幾步。

傅雪忍無可忍,轉過頭:“你幼不幼稚?”

“你在我前面走!”

這回賀冼涼倒是沒再逗弄她,兩個人就這么一前一后地往上爬,很快就到了山頂,不少人也已經在了。

往下睥睨,鄉間田野一覽無余,金色的麥浪浮動,云像是油墨畫潑上去一般,如綿軟的棉花糖。

周圍環繞的不僅是他們學校的人,不少身子強健的老爺爺、老奶奶也穿著登山裝,駐足在山頂,感慨這一場自然盛宴。

更多的人還是直奔一個古寺而去。

望山,要說最引人入勝的,還是隱愿寺。當地人供奉神廟,以此來祈禱風調雨順。

紅棕寺外的百年老樟樹,掛滿了紅色的姻緣結。傅雪選了兩個護身符袋,一個給哥哥,一個給自己。

她和傅瑾從小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來,哥哥的不易她都默默記在心里。

如今哥哥留學在外,她祈愿他能夠一帆風順,學成歸來。對于自己,她也在心里默默念著。

傅雪踏出寺門就看見一窩蜂人圍在傳說中的姻緣樹下。

有人看見她,朝她擺了擺手:“傅雪!這里!”

待她走到樹下,一群人攛掇著讓她綁姻緣結。

“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個呢,”傅雪頓了頓,補了一句,“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嘛。”

有人聽到她這話,調侃道:“也是,你追求者那么多,挑都要挑花眼了,哪兒還用得著天賜呢。”

傅雪笑笑,沒回應。

短暫逗留了一會兒,大家先后下山。

天氣漸漸陰沉下來,像蓄勢的老虎,伺機出動。一滴雨落了下來,直直砸地在傅雪的鼻子上,濕濕、涼涼的。

“啪嗒啪嗒”,兩滴、三滴,漸漸地,雨滴匯聚在一起,青苔路面很快被浸濕。雨勢大起來,雨簾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迅速擴散開來。

傅雪用背包撐起遮在頭上,卻還是抵不過雨水濺起,她兩臂濕透,狼狽不已。

這突如其來的雨沒在天氣預報里啊!

突然,一件襯衫套在她的頭上,冰涼的手拽住她就跑。

到了一個亭子里,兩人停下。

她撥開襯衫,就看到賀冼涼把T恤兩邊的衣袖卷了上去,手臂肌肉線條好看。他抬起右臂,側著頭把濕漉漉的水珠蹭掉。

這個角度,傅雪正好瞥見水滴從他的眉骨劃過,黑發幾根垂在他額前,薄唇緊抿。

賀冼涼保持側頭的姿勢不變,視線直直掃過來:“愣著干什么,濕的地方趕緊擦掉。”

他的語氣硬邦邦的,還帶點不悅。

“就用我的衣服擦。”

傅雪頭一回沒頂嘴,乖乖地開始擦。

雨絲毫沒有要停的趨勢,兩人沒有再說話,亭子里安靜得詭異。

賀冼涼的衣服帶著他獨有的青草氣息,干凈清爽。此刻混合夾雜著雨水味,倒也不難聞。

“你———”賀冼涼盯了她一會兒,頗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耳垂紅得滴血。

傅雪順著他視線下移,胸前曲線畢露。她穿的是雪紡紗裙,濕的地方都透了。

誰尷尬都沒她現在尷尬……要是有遁地術,她絕對立刻逃之夭夭!

“再看挖你眼!”她惡狠狠地說。

兩人在涼亭里待了有一會兒,雨卻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天色暗沉,四處暈染的是暗黃、蒙眬的世界。

還好信號是滿格的,賀冼涼點開微信,果然,負責人正在群里擔憂地詢問。

一部分人已經在山下匯合,然而還有一部分人正被在大雨中。為了安全著想和對時間的顧慮,活動發起人建議他們自行回學校,否則一行人干等著聚集也不是辦法。

“怎么說?”賀冼涼挑起嘴角,目光直直地射過來。

“等唄,我覺得這雨應該就要停了。”傅雪蹲在亭子中央,渾身無力。

她的腿腳本就酸軟不已,此刻褲腿又浸濕了,兩者混雜在一起,她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脫骨一般。

賀冼涼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問:“不舒服嗎?”

傅雪望眼欲穿:“現在還好,不過馬上就要不舒服了。”

“等會兒你和我一起回去,負責人說了不用集合。”

先到山腳的人已經有人有事先走了,大家都各自安排。

“我知道,剛剛看群了。”她眨了眨眼,想了想,有點懊惱,“你說……我們是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不然為什么他倒霉,她也跟著倒霉,或者兩人一起倒霉?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唄。”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像是聽到她內心的嗶嗶之音,賀冼涼也跟著她蹲下來,視線與她平行交匯。

“大學四年,這條繩可有點長。”

“明明是鐵杵磨成針……按你說來,四年的時間,繩子也早就可以被磨平好不好?”

他懶懶散散,回應了一句:“只要抓得夠牢,那還怕什么。”

傅雪:“……”

上了賊船當然想著下了,誰還去管手抓得牢不牢。

等了近一個小時,雨聲漸漸微弱起來。天空中只飄著點毛毛細雨。

“走吧,下山。”

傅雪聽話地跟著他,快步追上他的步伐。

她戳了戳他的手臂,仰眼望他,示意他把衣服拿走。

她剛想把衣服還給他,襯衫就被塞回懷里。

“女孩子少淋點雨,你把衣服遮在頭上。”

傅雪也沒拒絕他的好意。

霧雨簾中,前面那人帶領著她往山下去。

“現在雨小,我們輪流著擋一會兒,你這樣一直淋會感冒的。”

賀冼涼轉頭看她,她的頭頂只到他的下巴。

她這樣望著他,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胸前,眸子濕漉漉的,像雨霧中奔跑卻偏偏朝他回頭的小鹿。

他笑起來。他的笑鮮少這么不帶有攻擊力,聲音都帶點愉悅的味道:“管好你自己就夠了。”

雨帶得青石板更加濕滑,從近處到遠處都是一團團的霧。好不容易到了山腳,也找不著熟悉的人。

行人三三兩兩,兩個人如何回去倒是個問題。

兩人下了山已經是七八點了,天色蒙黑,找不著回去的班車。又是山口,沒有司機可以等在這里。不過有自助租車服務,掃個二維碼就可以開走。

當然,這前提是管理租賃服務的人在,等他們問路找到這里,卻被告知管理人六點半就下班了。

傅雪走得連脾氣都沒有了,只想好好休息。

“走吧。”賀冼涼沖她點頭示意,揚了揚手機。

“去哪里?你找到車了?”

“酒店。”

“嗯?”

他難得有無語的樣子,解釋道:“今晚看情況是回不去了,只能先找個賓館。”

“行吧。”

“手機上查過了,附近有一家,你跟著我。”

“……”

“走不動了?”

“我沒有……”她的聲音如蚊子一般。

“再走不動我抱著你走了啊。”

傅雪猛地抬頭,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果然,那人眼瞼下垂,此刻正戲謔地看著她。

她的胳膊一伸,腿一蹬,誰走不動!

前臺看一對男女淋濕的模樣走進來,見怪不怪。

等到她看到賀冼涼的一張臉,清冷淡然,再看到傅雪妖嬈的模樣,心里不免有點酸。

連著說話也夾槍帶棒:“最后兩間,一間套房,一間標間,趕緊決定。”

“我們兩間都要!”傅雪連忙回復。

“給我們一間套房。”說完賀冼涼淡淡地瞥她一眼。

“為什么?”

“套房夠睡了,浪費。”

“再說你帶身份證了嗎?”

“沒帶……”

“我帶了,所以聽我的。”

傅雪想了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嗯。”

拿上房卡進電梯,賀冼涼就自己站在一邊。

傅雪想要和他說話,他就半闔著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她遠離了,他又睜開眼。

傅雪:“……”

一進門,他就找出浴袍給她:“你先進去洗,我去那邊洗。”

這是什么操作?

看傅雪一動不動無動于衷,他就雙手交叉放在T恤下擺,一副要在她面前脫衣服的樣子。

“死變態!”傅雪奪了睡衣遁進浴室。

淋浴蓬頭下,熱流緩緩喚醒肌膚的熱意,身體每個細胞都打開,舒暢得不行。

洗完澡傅雪把衣服都洗了,裙子放在那邊準備晾干。貼身衣物她用熱風機吹干以后穿上了。

她在里面磨蹭了一個小時才出來。只是只穿著浴袍,又和同齡男性在一個屋檐下,難免有些不自在。

她推開門,先探出一個頭,看到賀冼涼坐在套房中央的沙發上。

他看到她出來了,手一指:“你睡這間,我睡旁邊那一間。”

傅雪點點頭,一點要寒暄的意思都沒有,抬腳就要往自己的房間去。

然而這個乖巧的小腦袋莫名讓他惱火。他站起身,走到傅雪面前,單手撐墻壁,把她困在墻與自己的懷里。

“傅雪,你就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他危險地瞇了瞇眼。

傅雪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可此刻也不得不說,他這張傾國傾城的皮相真的好能迷惑人。

但是資本家的剝削都是沒有理由的!

她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試探著問:“我知道,老規矩,等會兒給你AA?”

這下資本家冷冷的臉色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更臭了。

傅雪趁機從他臂下穿過,回房間,“砰”地關上門,給他悶了一鼻子灰。

無力的挫敗感油然而生。從高中起到現在,自己在她眼里從來都沒有半點特殊。

一切都收拾整頓好,傅雪安逸下來竟然有點失眠。腿肚子那里隱隱酸痛,存心來搗亂的。

她“啪”地關得只剩一個床頭燈,昏黃頓時籠罩了整個房間。她拿起手機,刷完微博和時事熱點,打開微信,劃開多條消息,她有點失神地盯著賀冼涼的頭像。

她點了進去,界面還停留在上次他要她幫他留座位的地方。她給他轉了賬,附加了一個可愛的豬豬表情。她想著應該發點什么好呢。

賀冼涼看著對方的“正在輸入中……”,耐心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那條顯示的內容也沒了。

賀冼涼:“……”

傅雪的錢轉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睡覺。剛放下手機,“嗡嗡”振動了一聲。

她點開屏幕———

賀冼涼:“還不睡?”

傅雪:“快要了。”

賀冼涼:“早點睡,明天坐早班車回學校。”

傅雪:“哦”

“那晚安啦!”

對方沒了動靜,傅雪感覺眼皮子在打架,趴在那里漸漸睡著了。

那邊臥室里的賀冼涼單單支著腿,坐在床上,緊緊盯著那個“晚安”,然后小心翼翼、矜持地回復了一個“嗯。”

窗外夜色深沉,遠處望山隱愿寺的微微光亮隱在山林中,路燈的點點閃爍連匯成一條星線,也連到了他心里。

他用手臂遮住眼睛,倒在彈性十足的床上,在心里默默說:“你也是。”

兩人第二天一大早就退了房。

前臺還是昨天那個女的,她看著傅雪連打呵欠眼底淺淺青黑的樣子,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

反觀賀冼涼,肩寬背直,高高瘦瘦,站在那兒,除卻稍微有點皺巴的衣服,整個人挺拔如松,神采奕奕。像極吸了狐貍精氣神的白面書生。

傅雪要是知道此刻這個前臺內心的彎彎繞繞,怕是要在心里無語死。

昨晚兩人匆匆在酒店里點了一些東西解決了晚餐,傅雪沒吃好,此刻巴巴地望著路口旁的早飯攤,停在那里不動彈了。

“怎么不走了?”

“我想吃這個。”傅雪看他沒回答,又加了一句,“我請你!”

“……”

所以他在傅雪心里到底是個怎樣的形象?!動不動就是什么轉賬、請客……

傅雪看賀冼涼扶額,以為他看不上這個早飯攤。也是,憑賀大才子的優越條件和臭屁性格,他哪里看得上這個。

傅雪也不勉強他:“你不想吃就算了,我要在這里吃完再回去,那就在這里分別好了,你先回學校吧?”語氣像是詢問實則肯定。

下了逐客令,傅雪干脆坐在一個小桌子旁的小凳子上。

哪知賀冼涼也跟著她坐下來,諱莫如深地看著她。

“我以為你比較喜歡吃那個。”說著他指了指另外一個攤子。

嗯……賣煎餅果子的,他倒是有心了。

傅雪點了一份小餛飩、茶葉蛋、燒賣,最后還附加了一根油條。

餛飩很快就端了上來,一個個小巧玲瓏,在嫩白的湯汁里起起伏伏,還撒了用來提鮮的碎紫菜和蝦皮。

傅雪舀了一口,感覺胃都被烘得暖乎乎的。吃了好一會兒,她才空下來看賀冼涼。

他只要了一份清粥,修長的手捏著勺子,不緊不慢往嘴里送,一張一抿,搭上那冷淡的眉眼,貴氣自成一體。

嘖嘖嘖,這美色!

賀冼涼一抬眼,就看見傅雪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她沐浴在晨光的臉瓷白得發光,他不動聲色,任憑她一直打量。

“你吃飽了?”他的語氣懷疑。

賀冼涼見識過她在農家樂的食量,吃得肚皮都要小小地撐起來。

這話聽在傅雪耳里,以為在說她閑得沒事干。她趕緊轉移視線,假裝沒聽到,低頭拼命啃燒賣。

被無視的賀冼涼:“……”

.

兩人坐了最早的班車回到學校,在群里給負責人報了平安。

負責人:“傅雪呢?到了沒?”

賀冼涼:“她到了。”

負責人:“你怎么知道?”

賀冼涼:“她和我一起。”

負責人:“哇!”

群里眾人:嗯?

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傅雪點開群,差點沒被小餅干噎死。這人怎么把那么正常的事說得那么曖昧!

不知不覺進入深秋,學校紅磚黛瓦,桂花散落滿地,花香淡淡地飄在每一個角落。

學校校慶即將來臨,各社忙碌起來。短暫的休息日也成了不可多得的訓練日。

啦啦隊也不例外,校慶的慶賀紀念晚會上,她們要出品一個節目。這一段時間以來,大家也都盡心盡力練習。耗費的精力大,占據的時間多不說,道具服裝,人員變動,以及舞美設置,都需要嚴謹地安排。

傅雪身為啦啦隊的隊長,肩上擔子更加沉重。

就連平時聒噪沒心沒肺的賴文靜,看她的小臉瘦了一圈,都有點心疼:“我們大美人一點肉都沒了。”

傅雪雖然累得夠嗆,但她樂在其中。

這次的經費需要去學生會審批,批下來快的話整個舞臺的服裝基調就可以基本先定下來了。

又是一日勞累的練習,結束以后,傅雪進到更衣室,拿起濕巾擦汗。

她剛掏出換洗衣服準備進一旁的盥洗室,梁玥不知道從哪里“嗖”地冒出來,堵住她去路。

“怎么了?”傅雪疑惑。

“隊長,你是不是要去學生會?”

“是呀,所以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萬一要拿什么東西,我可以幫你。”梁玥試探地問她。

傅雪急著去洗澡,又覺得她的要求沒什么,應了句好。

梁玥像是松了口氣,眼睛迸發出欣喜。

練習了幾天以后,距離校慶也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而這在這個時刻,啦啦隊的彩排也被提上日程。

這天校青協的人剛從學生會回來,給傅雪帶了話,讓她趕緊去學生會報備服裝和錢。

傅雪挑了傍晚,表示上完口語課就過去。

為了這次表演,她特地去染了個深棕色,卷了細細的波浪,明眸皓齒。

入了秋,但天氣涼爽并不十分炎熱,她內里穿了簡單的短袖短裙,外邊搭了格子襯衣。

她的肌膚本就勝雪,此時更顯青春靚麗,襯衫袖子松松地挽上去,露出一截藕白。

傅雪一路從外院教學樓走過去,好多人假裝不經意地打量她。

給梁玥發了消息,她就去了金融學院,在院門口等她。

金融系的大抵剛剛下課,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有的男生勾肩搭背,其中幾個和她認識,壯著膽子和她打了招呼。

傅雪淺淺地回應,那頭就有高高低低的打趣聲。

賀冼涼和油條一起剛走出來,就看到她在那里用腳尖無聊地點地。

“你來這里干什么?”

猝不及防被問話,傅雪側過頭,看到了資本家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嗨,在等人。”她朝賀冼涼揮了揮手。

一旁的油條看此,目瞪口呆:“哇!”

驚嘆完他就對賀冼涼擠眉弄眼,看來對他們的認識詫異不已。

賀冼涼淡淡地瞥他一眼,高高在上地回了一句:“朋友。”

說完他直直看向傅雪,問:“等誰?”

“啊?等我的隊員,一會兒去學生會,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有點事,那邊祁陽在,你去找他。”

“好的。”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油條忙跟上去,還不忘回頭看她,熱情地打了招呼:“傅美女,下次見下次見!我叫油條!你可以……”

賀冼涼一把扯過他:“你的話真多。”

傅雪舉了舉小爪,還沒放下,就被人拍了拍肩膀。她轉過頭來,原來是梁玥。

“傅雪,我們走吧。”

傅雪點點頭。

梁玥幾次欲言又止,又頓住了。

“你想說什么?”

“你和賀冼涼現在很熟嗎?”她連忙補充了一句,強調道,“我剛剛看到你們在聊天。”

“啊……就是朋友而已啊。”

“我還以為……”

傅雪實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及時打住:“真的就是朋友啊。”

梁玥見狀,也沒再提,換了一個話題。

兩人輕車熟路去了學生會,一進門熟悉的雞窩頭又在桌案后面埋頭苦干。還有一干人在一旁忙著。

所以……這到底誰才是會長啊?傅雪不禁有點同情起祁陽來。

資本家果然是資本家啊!

祁陽看到她來了,連忙起身,露出小虎牙:“哎喲,可算是來了。”

“老賀今天剛好有事出去了。”說完,他曖昧地朝她眨眨眼。

“……”

傅雪沒理他:“趕緊給我們撥款吧,服裝得趕快買了。”

祁陽搓了搓雞窩頭:“沒讓你們先墊付就不錯了。這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

“說明我們學生會的人實在啊!處處為學生著想。當然,這也離不開我的辛苦勞作。”

旁邊在忙的人看不下去了:“祁陽,你能堵住你這張嘴嗎?有這工夫效率不知道提高多少倍了。”

祁陽這才打住,給傅雪拿了一張紙來:“諾,你先寫好,等會兒我電腦錄入,打印出來就能拿到預算了。”

傅雪填好表格,祁陽拿起紙來:“嘖,你們這,也太煩瑣了吧。”

“這什么?怎么還有黑色的項鏈?這是什么東西?你們要跳老年迪斯科了?”

“你能快點嗎?”傅雪忍無可忍。

祁陽絲毫不在意,嘻嘻笑著拿著紙去忙了。梁玥靜靜地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在沙發上等了一會兒,祁陽絲過來了:“到時候學生會派小干事陪你們去采購,刷學生會的卡,明天直接通知你。”

“行,就明天,你忙吧,我們走了。”

出了學生會,梁玥親親熱熱地挽著傅雪,邀請她一起吃飯。

傅雪早就約了賴文靜,拒絕了她,她也不惱,笑了一下:“沒事,下次一起。”

“嗯,好的。”

賴文靜拉著傅雪去了學校后街一家很有名的蒼蠅館子。

主打砂鍋,用鮮雞湯熬的湯底,佐以輔料,味道著實不賴,價錢也美麗,久而久之,學生都愛跑這邊來時不時來一小鍋。

她們剛坐下,賴文靜點了一個雙人鍋,拉著傅雪的手:“這幾天這么忙,要給我們大美人補一補!所以這頓你請!”

傅雪:“……”

“文靜同學,不是說日理萬機,今天怎么有空?”

“忙成一條狗了!越想越來氣!”她恨恨地掰開筷子,往空中點了一點,

“我跟你說!為什么一個校慶,跆拳道社也要忙著啊?別人是表演!我們上去干什么,踢板子?”

眼看賴文靜越來越激動,傅雪拿起桌上附贈的小零嘴塞到她嘴里:“哎,對,慢點吃,別噎著。”

不一會兒,砂鍋熱氣騰騰地上來了,兩人吃起來,賴文靜興致勃勃地給傅雪科普學校八卦。

“這幾天論壇里開了一個新投票,你一直領先,可是后來第二名那人還刷票,一看就不對勁,我立刻注冊了十幾個小號,瘋狂肝!”

“不過群眾的眼睛還是雪亮的,你現在遙遙領先。”賴文靜美得冒泡,“校花在我們寢室,美滋滋。”

“你快吃吧,都沒動過。”傅雪沒留意那個投票,這玩意還有人刷票?

不一會兒,小店的塑膠門簾猛地被掀開,一群人高馬大的男生走了進來,整個小店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他們身上襲來一股股熱意,即使在初秋,也讓人感受到了火熱。

賴文靜的位置正對著門口,好奇地看了過去:“咦,籃球隊這是剛打完球來了。”

傅雪背對著那邊,也沒轉身看,點點頭附和她,專心解決自己的鍋。

打頭的那個人英朗陽光,頭發汗濕搭在額前,越過她們去前臺點了餐。

然后那個修長的人影在她們桌前堪堪停下,兩罐果汁輕輕地放在桌上,傅雪順著那雙手往上疑惑地望,和甄邢投過來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哎……嗨……甄邢。”傅雪向他點點頭。

“女孩子都喜歡果汁吧?給你們拿了這個。”他露出招牌的羞澀笑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嗯……謝謝啦。”

“喜歡喜歡!非常喜歡!傅雪最愛喝這個了!”賴文靜搶著回答。

傅雪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她一腳。

“那我過去了。”他頭往那邊示意了一下,一群籃球隊的都伸長脖子往這里看。

“你去吧,拜拜。”

看著甄邢離開的背影,賴文靜這下飯也吃不下去了:“天啊天啊,甄邢!校草榜前幾也有他好不好!你抓住機會!”

“你自己怎么不抓住機會?!好意思說我?”傅雪舀起一勺湯,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說到這個話題,賴文靜居然有點羞澀,罕見地扭捏了一下:“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傅雪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誰,哪個人,又是哪本書的霸道王爺?”

“喂!”

吃飽喝足,賴文靜打了一個大大的嗝,兩個人出了店,閑逛了一會兒,準備回寢室躺。

“叮咚”一聲,微信顯示一條消息。傅雪點開,賀冼涼的頭像靜靜地躺在最上面。

賀冼涼:“明天下午三點,華詩苑西門。”

傅雪:“有小干事過來帶我刷卡去了,是嗎?”

賀冼涼:“嗯。”

傅雪:“氣派,感恩金主。”

賀冼涼:“記得人過來就行了。”

傅雪:“……”

傅雪下午沒課,硬是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才磨磨蹭蹭開始準備出門。

她簡單地畫了一個淡妝,披上薄外套,轉念一想,既然小干事專門來陪她采購,應該不能空手去吧。

她從左側抽屜掏出兩罐香蕉牛奶,小干事一罐,她一罐。

傅雪下了宿舍樓,微風徐徐迎來,初秋空氣稍干,日光淡淡地灑在身上,是怡人清爽的季節。

傅雪到了華詩苑西門,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離三點還有點早。不過還好天氣舒爽,她等著也未覺得什么不舒適。

等得百無聊賴,西門門口的保安大叔跟她搭了話。

“哎,小姑娘!”大叔笑瞇瞇地。

“叔叔好。”傅雪禮貌地轉身。

“在這里等人啊?”

“是的,她應該馬上就到啦。”

大叔一副了然的樣子,笑呵呵:“等男朋友?這怎么能讓女朋友在這里等呢?”

“沒有沒有!我等人出去辦事情。”傅雪連忙擺手。

“別不承認!現在小女生臉皮薄嘞!”

“叔叔,真沒有!”傅雪拽著斜挎包的帶子,哭笑不得。

那大叔還想說點什么,一輛低調奢華的車緩緩駛來,堪堪在傅雪身前停下。

傅雪側頭去看,車窗緩緩落下,駕駛座那人抬眸,斜斜地掃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傅雪,上車。”他言簡意賅。

傅雪還沒說話,大叔搶話,嗓門足以傳到車里:“還說不是男朋友,你瞅瞅,這不是來了嘛!快上車快上車!”

傅雪一臉蒙:“怎么是你?”

賀冼涼沒回應:“快上車,這里是門口。”

她只好上前去拉后車門,用力,沒開,她再用力,還沒開。

“……”

她無語地盯著他:“你沒解鎖!”

賀冼涼側過臉來,直直面對她:“坐到前面來。”

傅雪走到副駕駛座,他才“咔噠”一聲解了鎖。

上了車,賀冼涼解釋:“等會兒后座放東西。”

不是有車后廂?不過已經坐上來了她也懶得問了,大抵東西會很多。

傅雪別過臉,剛好和大叔揶揄的臉對上。

現在的年輕人喲!怎么還這么羞澀!

賀冼涼明顯聽到剛才大叔說的話了,問她:“等了一會兒了?”

“還好,小干事?”傅雪半瞇著眼看他。

他稍顯不自在:“都忙。”末了,補了一句,“系好安全帶。”

傅雪聽到這兒,心想:“就你不忙!萬惡的資本家。”

她專心系安全帶,從這個角度,賀冼涼看她低頭眼瞼,睫毛濃密卷翹。

他利落地落了鎖,開車。

車緩緩駛出,傅雪問他:“你知道我要去哪兒的吧?”

“嗯。”

聽到他熟悉的單字音,她側過頭打量他。

兩人進了大學,也算是越來越熟悉了。

車里彌漫著一股青草香,清冽淡然,她并不陌生,是他身上的味道。

賀冼涼的皮膚本就冷白,這天穿了黑色的襯衫,襯得整個人如玉般潤亮。領口略略敞開,露出兩小截精致的鎖骨。

手臂線條流暢,修長分明的手閑閑地搭在方向盤上,再加上那張寫滿“鑲滿金鉆”的臉,矜貴之氣直直向她逼來。

“你們學生會不僅有刷卡的功能,還附帶專車接送的嗎?”她有點羨慕,這待遇也太好了。

不知道她戳到他哪個點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哼”了一聲。

哼她?哼她!居然還哼她!

大人不記小人過,她驀地想起那兩罐香蕉牛奶,從包里翻出來。

她沖他搖了搖手中的罐子:“還以為是小軟妹,準備了這個,給你了!”

賀冼涼這會兒正大光明地冷冷地哼了:“不好意思,學生會沒有你要的小軟妹。”

“行唄,不要就不要,我一人喝兩罐。”傅雪才不怕他。

空氣又沉寂了一會兒,那邊飄來一句:“放那兒,我等會兒就喝。”

“啊?可是我兩罐都開了,各自嘗了一口,你還要嗎?”傅雪“無辜”地看著他。

“……”

好不容易噎住他,她憋笑要笑死了。

她還沒暗爽夠,就聽到他說:“要,我開車,你喂我?”

“……”

佛了佛了,騷不過騷不過。

不過接下來傅雪怎么挑起話題,賀冼涼都開啟了請勿打擾的模式。

從賣場停車場出來去坐直達電梯,賀冼涼單手插兜,把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左肩。

她早就注意到他穿得很正式了,好奇地問他:“你穿成這樣,干嗎去了?”

他正懶懶地站著整理袖口,聞言斂眸,低頭看她:“想知道?”

傅雪點了點頭。

他頓了頓,放下手臂:“不告訴你。”

傅雪沒好氣地瞥他一眼。

正好這時,電梯“滴”的一聲抵達負一層,賀冼涼示意她進去。

一進電梯,傅雪就離他遠遠的,獨自站在角落。

電梯到了一樓,大批的人涌進,原本還算寬敞的空間瞬間變得擁擠窄小起來。

人有點多,一個大媽吼了一句:“擠一擠啊!”

傅雪就像被雙面油炸的魷魚,四肢尚在,卻用不上力,也不知道被推搡了一下。

她低低地驚呼一聲,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拉了過去。她徑直撲到一個懷抱里。

淡淡地青草香,怎么這么熟悉!

她抬頭,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回過神來的現實就是,賀冼涼兩只手舉起,她死死地拽著他腰間的衣服,賴在他懷里。

怎么看都是她在投懷送抱啊!

傅雪連忙撐開,想站直,卻被人擠得再次撲向那個胸膛。

頭頂傳來一聲“悶哼”,然后他俯在她耳邊,隨著說話胸膛微微起伏:“你的頭怎么這么硬?”

傅雪除了跟哥哥,還真沒跟誰這么親密接觸過,又羞又窘,一咬牙,只拿著頭頂著他,彎著身子,盡量避免碰到他。

她姿勢怪異,很多人到了樓層,出了電梯,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們。

賀冼涼:“……”

感受到一點空隙,傅雪立刻彈開,她此刻一點話都不想和賀冼涼說。

不過等她抬頭一看樓層,驚訝了一下:“你不是知道地址嗎?怎么沒按?”

“你沒說。”

她頭硬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拳頭特別硬!

出了電梯,傅雪甚至感覺到頭燙燙的,頭皮還有點火熱。

她在前面走,賀冼涼就在后面不急不慢地跟著。

他們順著地址走,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店,傅雪提前在網上預約了,著天只要提一下貨就好。

女店員笑臉盈盈地湊了上來,聽說她是來提貨的,讓她稍等一會兒。

傅雪點了點數量,仔細地確認。

“您這邊準備怎么支付呢?我們這里支付寶、微信、刷卡和現金都是可以的。”

指使賀某人的時候到來了!

“你!去刷卡!”

賀冼涼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女店員笑成了一朵菊花:“先生,這邊請。”

賀冼涼倒是絲毫不猶豫,刷卡簽字,眼都沒眨一下。硬生生把公款刷成了黑卡的氣勢。

付完錢,還主動地把那堆衣服拎了起來。

女店員心嘆這兩位真是般配得不行,男的看起來冷了點但勝在體貼,于是女店員連帶著聲音帶了愉悅:“二位下次再光臨啊!慢走慢走!”

鑒于賀冼涼的所作所為,傅雪毫不客氣。所以兩人雖然沒說一句話,竟然也配合默契。

解決好了衣服,還有一些小配飾。

賀冼涼望著眼前粉嫩嫩的門店,嘴角一抽。

一個耐心地挑,一個耐心地等。

等傅雪挑好了,他再起身去刷卡。

店員接過卡:“帥哥,你女朋友好漂亮,我們店新進了一批進口胸衣,你要不要給她挑一些?”

傅雪就站在旁邊,一聽這話差點沒噎死。

“哦?”他挑眉,看了過來。

“我們只是同學!你結賬吧,我真的不需要!”傅雪忙撇清。

等到一切都弄完,已經六七點了。傅雪幫著賀冼涼把東西放到車上。

他不經意提了一句:“一起吃個晚飯?”

看她猶豫,他又加了一句:“我請你。”

她猶豫的不是請不請的啊!

傅雪其實本想說等會兒回去隨便解決一下,一想到回去以后要整理服裝,他又幫忙了一下午,轉而一想答應了。

兩人復又上了樓,賣場周圍全是比較有名的飯店。

“你想吃什么?”

“隨便。”傅雪聽賴文靜這句聽多了,下意識就回答了,突然覺得這話不對,忙加了一句,“額……好吃就行了!”

賀冼涼點點頭。

賀冼涼帶著她來了一家中餐館。

說是中餐館,環境偏清雅。大堂中央,流水潺潺,四處用以竹樹環繞,地板是黑色的大理石,延伸到餐廳這塊,鋪的是柔軟的地毯。

兩人選擇一處靠窗的地方入了座,點完菜,就有服務員呈上整套的茶具,統一著綠色青衫,行云流水的一整套泡茶動作舒展開來,為的是食客可以在等待的過程中欣賞,也不至于無聊。

傅雪品了口茶,撐著臉蛋歪頭看他:“你剛剛說請我吃飯,這里消費有點高呢。”

除去大廳的位置,她留意到包廂里的是榻榻米。

賀冼涼眼都沒抬,面不改色,脫口而出:“學生會有報銷。”

不一會兒,菜就上來了。每份都不多,不過菜量雖少,擺盤精致。傅雪嘗了嘗味道,果然,是錢的味道沒錯了!幸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趁著可以報銷的機會,賀冼涼點了滿滿當當一大桌,兩個人也夠吃了。

兩人吃完,賀冼涼去結賬,傅雪在大廳靠走廊的地方等他。

遠處,一群人從包廂里走了出來。各個穿著制作精良的西裝,眾星捧月被簇擁在中間的那個,一身高定,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氣勢。

雖人已至中年,卻仍舊英俊不凡,更顯得成熟穩重。

傅雪看清那張臉,呆愣在原地。

那群人走進,其中一個人和中間那人旁邊助理模樣的人握了握手,滿臉討好的笑容:“陸總,那這筆訂單,就這么定了哈,真是多謝多謝!”

被稱為陸總的那人,微微頷首。

像是感應到什么,陸展元往她這邊看過來。

觸及那人的視線,傅雪仿佛才回過神來,手攥緊裙邊,不大不小地喊了聲:“爸。”

夜色迷蒙,城市燈影交錯,深藍天空暈染出遠處的喧囂。晚風微涼迷醉,夾雜著市井生活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

傅雪的頭靠在座椅上,別過臉去看車窗外掠影飛過的燈紅酒綠。她的頭發被風勾起,拍在她臉上。閃影而過的路燈下在她身上映出流動的光圈。

車內空氣寂靜得不像話,賀冼涼注意到,他結賬回來以后,傅雪似乎剛和一位熟識的男子交談完畢,自那之后,她就表現得格外安靜。

亦或是她這天情緒異常得過于明顯,他敏銳地感到了不同。

從某些方面上來說,賀冼涼還是非常紳士的。

他識趣地沒有去詢問,很多時候,人們需要一個屬于自己的獨處空間,用來自我反思,或獨立思考。

他只靜靜地開車送她回去,沉默有時候也是一種尊重。

到了華詩苑,傅雪道了謝,解了安全帶想要下車,腳剛探出車外,就被扯住。

賀冼涼伸出手拉住她,另一只手伸到她眼前,緩緩展開,一枚裹滿雪球絲的巧克力靜靜地躺在他潔凈的掌心里。

“拿去吃。”他的黑眸盯著她,“結賬的時候送的。”

而后,他強調:“吃完再下車。”

傅雪望他,伸手接過那塊巧克力,撕開包裝,放入嘴中,朱古力味道濃郁,拉的糖絲很快融化,苦甜交織,她嘴里本來的苦澀盡數散去。

賀冼涼開了車門,兩人一齊下了車,他兩手錯開就搭在門邊,微微彎腰,從車頂向那頭看過去。

“東西我會送到你們的練習室,你今天先回寢室。”

“好,謝謝!”

“傅雪。”他喚住她。

“嗯。”傅雪邁出的腳頓住。像是在思索著什么,他不動,她也不動。

“好好休息。”

也許是今晚夜色過于柔和,路燈光下小飛蟲繚繞轉圈,她感覺這夜的他,有別樣的溫柔。

大概也看到了她與那位“陸總”的交流。

像是一汪寧靜被打亂,后來傅雪確實很心不在焉。

上樓道的時候,她抿著嘴,唇線緊繃,沒想到會突然遇到陸展元。

她回想起當時的畫面,輕吁了一口氣。

她喊完那句稱謂的時候,那群人停下手頭的事,四周安靜下來,紛紛側頭看往這邊。

陸展元朝其中某個人點頭示意,一個人往她這邊走過來。

“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爸爸。”

“給你的卡為什么一點也沒有動過?”他的視線像鷹一樣銳利。

常年居于上位者的氣勢,使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疑惑,更像是質問。

傅雪低著頭,像鵪鶉一樣埋著,沒回答。

等了一會兒,她仿佛聽到一聲長嘆。

陸展元拍了拍她肩膀,語氣竟然還有點語重心長:“記得照顧好自己。”

對話不長,說完他轉身離去。一行人像風一樣,消失在門口。

其實她有的時候真的很倔,這一點和她哥很像。

第二天,傅雪果然在練習室那里看到了堆放的服裝和配飾,擺列得整整齊齊。

傅雪把每個人的份額分配發放好,確認每個人尺碼無誤,且沒人缺席以后,啦啦隊就開始準備最后的練習。

在那之后就是帶妝彩排,彩排的地方是學校近幾年新建的綜合型體育館。校慶晚會也安排在那里。

體育館面積很廣,分為三部,連為一體。

左邊一整片是游泳館,近幾年S大十分注重學生身體健康問題與素養培育,甚至把游泳作為必修科目,也開辟出了專屬的教學領域。

中間是偌大的籃球館,布局廣闊,四周是將近三四千的座位,供人觀賽。不僅用來籃球的練習和比賽,學校平常的頒獎典禮和開學儀式,都會在這里舉行。

右邊是各項室內體育項目的場地。體育舞蹈、跆拳道、散打和舞劍不等,在這里都有各自的教室。

這次校慶彩排,恰好就是在籃球館舉行。

而這幾天的每一次彩排也算蠻重要的,因為學生會也會抽取其中一次,來提前觀察一下整體的效果,稍微給點建議。

籃球館燈光明亮,明鏡輝煌,球聲拍擊落地,聲音回響在整個館內。一群穿著火紅球衣的男生在場上比拼得火熱,互相揮灑汗水。

這個時間段籃球隊還在訓練,傅雪領著啦啦隊在一旁等待。

一聲急促的吹哨聲過后,隊員停下來,圍坐在一個地方休息喝水,視線也不斷往這邊瞟過來。

本就是青春年少,活潑氣盛的年紀。

兩隊俊男美女此刻打了照面,都不安分起來,一個兩個躍躍欲試,氣氛的熱度急劇上升,空氣的熱意也彌漫開來。

甄邢一眼就看到了傅雪,他脖頸上搭了條白色毛巾,直接就向她跑過來。

“你們是來彩排的?”

“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甄邢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今天練習沒注意時間,你們現在可以彩排了。”

“沒事沒事,這種情況我也能夠理解,其實也沒耽誤我們,反正彩排也沒幾天。”

“我幫你弄音響好了。”他轉頭,又呼喊,“籃球隊的來一個幫我!”

“也行,不過隨便弄弄就好了,正式校慶那天,會有專門的音響話筒的。”

籃球隊里這天本就激動不已,剛剛還在竊竊私語八卦兩個隊長,此刻聽到要過來幫忙,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振奮。

這下一窩蜂舉手,甄邢有點過意不去,隨便挑了一個過來一起幫忙。

籃球隊就坐在兩側,球場空出來,也足夠大。音響弄好,啦啦隊就開始彩排。

一曲落下,有人看得眼都直了。

一群高大威猛的男生,進了社,整天面對的不是漢子臉就是漢子臉,滿腔的熱血無處揮發。

所以后來這幾天能夠和嬌妹子相處,對他們來說實在太美妙了!俗話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大概就是他們此刻的心境。

“大家可以回去了,校慶之前的每一天我們都在這里彩排,記好自己的站位,每天準點見啊。”傅雪叮囑完,就讓她們各自回去了。

她和甄邢再見后,也沒見到學生會的一丁點身影。這天他們沒來,估計要等接下來的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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