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琪
1971年,德國翻譯理論家卡特琳娜·賴斯(Katharina Reiss)在《翻譯批評:潛力與制約》中首次提出文本類型理論,將語言文本分為如下四類(如表1)。

表1 賴斯的語言文本分類
與此相似,英國翻譯家彼得·紐馬克 (Peter Newmark)也將語言功能中的三個主要功能—表達功能 (expressive function)、信息功能 (informative function)和呼喚功能 (vocative function)引入翻譯,并更細致嚴密地闡釋了各功能文本的特點和翻譯方法(如表2)。

表2 紐馬克(1988)在《翻譯教程》中的文本功能及其文本重點列表
賴斯和紐馬克的文本功能分類十分相似,因此研究者常將二者通稱為文本類型理論。該理論為譯者提供了一系列具體可操作的方法,也為翻譯研究、翻譯方法及翻譯批評的科學化、標準化、具體化提供了理論依據。
《虎》發表于1794年,威廉·布萊克借老虎勻稱矯健、令人生畏的形象謳歌了其創造者(即上帝)神秘的造化力量。該詩融思想性和藝術性于一體,節奏鮮明、韻律優美、結構精巧、內涵深刻。
本文從文本類型理論出發,從結構、韻律和內容三方面對比分析江冰華、卞之琳、佚名譯者及郭沫若的四種譯本,觀察各自特點及其與文本類型理論的契合和出入之處。
《虎》共六個詩節,每詩節四行,每行所含音節數基本相同,結構工整,形式統一。根據文本類型理論,屬于表達功能文本的《虎》在翻譯時應從原作者角度出發,突出原文獨特的語言形式。但不同譯者選擇了不同的翻譯結構,以第四節為例對比如下(如表3)。

表3 《虎》第四節原文與相應江冰華、卞之琳、佚名、郭沫若譯文
四位譯者均“以詩譯詩”,并與原詩行數一致,但四者又有所不同。原詩四句音節數相同,且一、三行形式對稱,詞數相當。江、卞譯文中,譯者用相近字數保留原詩音節數相同和一、三行對稱的特點,極大地貼近了原文結構。佚名譯文中,前兩行和后兩行字數分別相近,但未保留原詩一、三行的結構對稱。郭譯文中,四行字數無規律,失去了原文音節數相同的形式特點。
因此,江、卞翻譯時遵循了文本類型理論中傳達原文形式的規則;而佚名、郭采用歸化方法將其漢語化,未保留原詩結構特征。
《虎》采用揚抑格和雙韻體寫成,節奏明快,音韻和諧。此處以第五節為例對比四位譯者如何處理詩歌韻律(如表4)。

表4 《虎》第五節原文與相應江冰華、卞之琳、佚名、郭沫若譯文
江、卞譯文的一句和二句、三句和四句分別押韻,均保留了原文雙行押韻的特點,傳達了原詩韻律之美。而佚名、郭采取了與中國古歌相似的韻律格式,削弱了原文雙行押韻的特點。此法雖更符合中國讀者的閱讀習慣,卻掩蓋了原詩韻律特征,失去了原有韻味。
因此,江、卞翻譯時遵循了文本類型理論傳達原文韻律的規則,佚名、郭未遵循。
詩歌屬于文本類型理論中的表達功能文本,注重表達作者態度,忠實傳達原文內容, 應直譯。但翻譯方法并非一成不變,此處以第三節為例對比四位譯者如何處理內容(如表5)。

表5 《虎》第三節原文與相應江冰華、卞之琳、佚名、郭沫若譯文
江、卞、郭采用直譯,較精準地傳達出原文意象。在直譯的大條件下,江在翻譯尾句時加入“操縱”的抽象動作;而卞在翻譯首句時進行了語序調整。
佚名譯者采用意譯,運用歸化方法將四字詞語或成語引入翻譯,看似文雅工整,但隨意增刪改動原文內容也使譯文傳達的內容有失偏頗,使讀者不知所云,影響對原詩內容的理解和美學意境的體會。
因此,江、卞、郭雖有改動,但大都按照文本類型理論直譯;而佚名隨意增刪改動,造成讀者對詩歌的誤解和不解。
江冰華和卞之琳翻譯《虎》時,在結構和韻律上都遵循了文本類型理論中保留原文特征的規則,而佚名譯者和郭沫若則將其本土化,未按文本類型理論的要求翻譯。在內容上,佚名譯者選擇意譯,其余三者按照文本類型理論選擇直譯。
從四種譯文的大眾認可度看,卞之琳譯文效果最佳。因此我們可借助文本類型理論展開詩歌翻譯實踐,盡量保留原文結構特點和韻律特征,忠實傳達原文內容,為讀者呈現更好的英文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