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遺產景區仿古景觀的邊界研究

摘 要：文化遺產景區商店的店面裝飾與周圍歷史環境的協調是一個需要深入研究的問題，在面裝飾中采用有限度的仿古可以化解兩者之間的碰撞與矛盾。以江蘇蘇州平江路歷史文化街中店面裝飾仿古的邊界為研究對象，提出仿古的內涵是特定文化遺產景觀的歷史風貌，應從視覺仿古和功能仿古兩個方面實現，同時，仿古的邊界受到商店類型、消費心理、視覺呈現三個方面因素的影響。

關鍵詞：店面裝飾;仿古邊界;平江歷史街區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7年度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仿古景觀研究：以蘇州平江路歷史文化街為個案”（2017SJB0221）研究成果。

2005年，蘇州平江歷史街區獲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亞太文化遺產保護榮譽獎，是當年唯一一個獲獎的歷史街區項目。這個街區項目在規劃改造之初就明確“街區性質規劃為：具有蘇州獨特文化和歷史特點的生活居住、商業服務、休閑旅游的綜合街區”。平江路歷史文化街是街區的核心部位，已經成為一條繁忙、熱鬧的旅游街，街邊開著各種各樣的商店是無可避免的選擇。實體的商業店鋪都需要店面裝飾。景區店面裝飾的前提是必須與街區整體的歷史風貌協調，否則，不利于文化遺產的保護，也會受到行政部門的干預。設計師需要用各自的方法和形式使店面裝飾實現與歷史風貌銜接或相融的目的，進行一定程度的仿古是一個有效的選項。

一、仿古與邊界

所謂歷史風貌，就是物態的文化遺產釋放出傳統文化精神及與之匹配的視覺感受，它依靠觸覺的、視覺的、美學的物體承載，體現了該地區的自然風貌、人工造物、歷史掌故、文化藝術、風俗習慣等。當然，對于文化遺產而言，歷史風貌更多地指精神層面，就像安藤忠雄①談關于建筑的繼承的道理是一樣的：“不是繼承形體，而是繼承眼睛看不到的‘精神，通過這些，將屬于地域的、個人的特殊性、具體性的東西繼承下來。”不同的文化遺產有著不同的個性化表達，平江路歷史文化街具有區域特征，它比較完整地保護了明清時期的各種物態形象及其所形成的江南水鄉的風韻，它的物化形態具有江南的地理、文化特征，如粉墻黛瓦的建筑、小橋、河道，淡泊含蓄，清雅幽靜，象征著平江路的歷史文化風貌，它們是店面裝飾仿古的內涵。

店面裝飾仿古并非越古越好，應有一定的邊界。首先是視覺仿古，這屬于審美范疇。店面裝飾具有廣告性質，要引人注目，但是引人注目的“度”需要準確把握。在平江路歷史文化街這個特定的環境中，這個“度”不宜過分強烈，要與含蓄的街區風貌協調。其所傳遞出的視覺效果與建筑物的體量以及周邊門店的關系要協調，相互之間應該留下恰當的空間，與書法“計白當黑”的審美原理相同，滲透傳統的美學精神。其次是功能性的仿古。顧客通過閱讀店面的內容明白店內的商品是什么。功能性的內容可以采用含蓄的文字、優雅的圖像表達，努力與街區悠久的歷史文化產生內在的呼應與聯系。

在審美和功能兩方面，平江路歷史文化街店面裝飾仿古的邊界始終處于動態。外在形態要有傳統江南文化美學的精神，產生視覺上幽靜雅致的美感與享受;功能的表達要有文學意趣，耐人尋味。仿古的邊界還受制于商店類型、消費心理、視覺呈現等因素，這些綜合的因素構成店面裝飾仿古的邊界。

二、仿古的邊界與商店類型

平江路歷史文化街雖然是文化遺產，但是它是一個動態的而非靜態的文化遺產。“歷史街區的重要意義還在它依然在今天的社會生活中起著重要作用，是‘活的歷史地段。永續利用的動態性，社會生活的真實性是歷史街區區別于靜態型遺產的顯著特征。學術界把歷史街區作為一個單獨的概念提出來以區別于廣義上的歷史地段，就是因為它除了物質因素的建筑風貌、景觀環境外，重要的是它社會生活的文化意義。” 因此，街區中的居民仍然是現代城市中的一員，他們日常的生活節奏和方式與街區外市民并無二致，同時，街區中又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平江歷史街區是“河街并行”的雙棋盤格局②，平江路是街區的主干道，為了滿足人們日常需要，各類商店鱗次櫛比地排列在河街的兩旁。

店面裝飾的仿古與商店類型的關系是一個重要方面。景區的商店可以分為以下幾類：一是與傳統文化緊密相關的商店，如茶社、蘇繡店、傳統服裝店、當地小吃店等。這類商店經營的商品與傳統文化息息相關，商品的形象和功能在人們的心里已經有了固定的符號和認知。這類商店的店面裝飾依靠商品的特點比較容易做到與周圍環境協調。二是各類餐館、旅社、日用品、工藝品、畫廊等。這類商店經營的商品屬于日常生活用品，它們與蘇州的歷史文化沒有明確的聯系（特定的蘇州工藝品店例外），屬于中性商品。這類商店的店面設計在審美和功能兩個方面進行一定程度的仿古，有利于融入平江路歷史文化街的風貌。三是一些時尚的富含西方文化的咖啡館、網吧等。這類商店店面的設計最有難度，店內經營項目的精神和形式都與傳統文化有著極大的差異，甚至是相反的。這類店面設計在審美和功能兩個方面都應該巧妙地借鑒傳統文化中的元素，以適應周圍環境。四是少量個體小攤販。這類銷售日用品、小配件、旅游工藝品的小攤販的體量有限，只要在管理上把它們放在相對僻靜的地方，不引人注目即可。

三、仿古的邊界與消費心理

店面裝飾仿古的邊界與消費心理也有很大的關系。商店作為商業的一種表現形式，它必須追求利益最大化，這是商業的基本屬性。店面裝飾設計對消費者購買商品產生有利的影響，是店面設計最重要的功能。因此，店面裝飾仿古的邊界受到消費者購買心理的影響。

平江路商店的消費者主要是街區的居民和世界各地的游客。當地居民對商店的熟悉程度導致他們已經不需要關心商店的任何設計，店面設計成功與否和這部分消費者的購買力幾乎無關。店面設計主要服務于游客，也是商店與游客發生聯系的第一步，所以給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來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大多慕文化遺產景觀之名而遠行，他們期待有一個滿意、快樂的行程，購物也是一個重要環節。一般情況下，旅行中購買的商品常常是便于攜帶的小件物品，價格不高，購買的隨意性比較強，心情的好壞起著重要作用。因此，讓游客在購物時有一個好心情至關重要，游客沉浸在欣賞景觀產生的愉悅心情之中的會樂于消費。店面中發揮直接作用的是商店的導引牌，這個導引牌要在游客內心搭起通往店內商品的橋梁。如果店面的設計使消費者產生商店與街區景觀一樣美好甚至更好的心理感受，消費者就很自然且樂意走進店內。因此，店面的設計要體察到游客沉浸在文化遺產景觀之中的這樣一個基本心理狀況，店面的設計不能破壞游客的傳統文化體驗，應當讓游客繼續保持在欣賞文化遺產的情狀之中，這樣才有利于商品的銷售，也符合消費者的心理現實。

為此，店面的設計并不是簡單地突出商品自身的特點，要考慮到游客在體驗文化遺產景觀的過程中，心情應該是愉悅的，他們進入商店購買物品時，也是處于這種心境并希望持續下去。店面裝飾設計應當與這種心理的需求和期待吻合，才有利于游客產生購買商品的欲望。使游客處在原來良好的心態，有助于促使其購買商品，進而使商業利益最大化。商品的快速流通有助于經濟效益的提高，使商業與文化遺產保護、旅游做到良性互動，達到好的平衡狀態。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店面的設計應在審美與功能兩個方面適度地仿古，掌控好邊界，以順其自然地與游客的心境聯結或融洽，使游客感覺到在商店購物是游覽街區景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同時，這樣也成就了店面的裝飾設計。

四、仿古的邊界與視覺呈現

文化遺產街區店面裝飾的仿古需要考慮到周圍環境、商店類型、消費心理等因素的影響，通過一定程度的仿古可以消解一些與街區的環境和歷史風貌之間的碰撞及矛盾。

平江路歷史文化街店面的建筑規模不同，款式多樣，商家根據銷售商品的需要租用合適的店面。屬于傳統文化類的茶社、傳統服裝店、當地小吃店等店面的設計，可以最大限度保護店面建筑自身的古意，在玻璃櫥窗內展示少許傳統的物件、圖像達到仿古的目的;日常生活類的餐館、旅社、超市等商店的裝飾，則需要作出一些含而不露的仿古設計，可以采用在商店標志上融入一些江南文化元素、取一個風雅的店名等方法;至于富有西方文化元素的咖啡館、網吧等店面裝飾則應該避免過分時尚或大面積規模性地復制品牌系列設計，避免與街區風貌產生強烈的碰撞。在仿古方面，可以用綠植裝飾等方法營造一些江南風情微景觀置于店中恰當的地方，使消費者感到依然身處傳統文化的氛圍之中。

店面裝飾必然涉及造型、色彩、圖像、文字、材料、工藝等視覺化的元素，要將這些元素根據不同類型的商品的特點，進行不同程度、不同方法的仿古式表達，對這些元素的編排、安置，要傳遞江南文化中優雅含蓄的美學精神;在材料的使用上，多使用自然之物，如木料、石塊等，使游客產生與大自然親近之感;在制作工藝方面，要體現手工的特點，突出傳統。

現在的平江路歷史文化街店面的裝飾總體上能夠結合環境，努力與歷史風貌相協調。但是，有一些店面裝飾一味地凸顯商品，缺乏與文化遺產景觀相協調的意識，可以糅合一些仿古元素改善現有的狀態。

注釋：

①安藤忠雄，日本著名建筑師。1941年出生于日本大阪，1997年擔任東京大學教授。當今最為活躍、最具影響力的世界建筑大師之一。

②雙棋盤格局是自春秋建城以來，蘇州城的特色城市格局。伍子胥等蘇州先哲在井田方格規劃城市道路系統的基礎上，以河道為骨架，道路相依附，構成“水陸相鄰、河街平行”雙棋盤式城市格局。

參考文獻：

[1]同濟大學國際歷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蘇州古城平江歷史文化街區保護與整治規劃[Z].2004.

[2]安藤忠雄.建筑與我的夢[M].白林，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

作者簡介：

林大彰，博士，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