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南瓜花

楊志艷

夏末秋初的早晨，天剛蒙蒙亮就已然蟬聲聒噪，走在鄉村的小路上，朵朵富貴的“五角星”沾著晶瑩的露珠宛若含羞帶怯的少女，“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楚楚動人地掩藏于一波波綠葉之中，看著它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人不禁緬懷起詩意般的童年。

“過了三月三，南瓜葫蘆地里鉆。”一粒種子發一粒芽，繼而長成秧，要說田間地頭里南瓜花生得最接地氣，它不但對土壤要求不高，而且也不挑剔生長的環境，莊戶人家總喜歡把它們種在犄角旮旯，房前屋后、田埂堎邊、荒地溝畔等不規則菜畦，它似乎習慣了并且甘當“配角”，所以從不跟玉米、豆角、茄子和辣椒爭寵，它的秧苗一點也不占地兒，最大化節約空間。它可以沿著田埂河堤邊懸放生長。南瓜的葉腋側邊生有一種卷須，這種卷卷的毛須讓人容易聯想到貓咪嘴角的幾撮長胡須，它仿若也能感知會嗅味似的，努力地伸展身子，倘若有竹子做的籬笆或護欄，它就奮力地把藤蔓抻了過去。但它最大的優點是能夠隨遇而安，從不計較農民伯伯會不會厚此薄彼，只管兀自地開花結果。

但凡是南瓜秧爬過的地方都會是一片蓬蓬勃勃，十分繁茂的樣子。當它的葉子長到約巴掌大小時，說明這些藤蔓已儲備充足了營養，于是它攢足了勁兒開始盛開花朵，像極了一盞盞吹響春天號角的喇叭。它的花瓣金黃而透明，每天沐浴著春天的陽光，倒像是一位質樸的少女在述說著濃郁的心事。

小時候的自己也是個調皮的孩子，愛和小伙伴們放學后背著小書包你追我趕，更愛在夕陽西下的黃昏里去觀察蜜蜂在花間采蜜。昌那時看到蜜蜂通體沾滿了這種黃色的花粉，我不知這個小精靈正在忙著授粉，竟好奇地輕輕尾隨其后，猛地出手封住花口。那只被封閉在里面的蜜蜂急得嗡嗡亂叫，可我任由它在里面橫沖直撞，反正是胸有成竹且淡定地任它急吼吼地找不到“出路”，我倚仗的是有南瓜花這層“保護殼”，料定蜜蜂依然蜇不到自己，于是我暗自洋洋得意起來，直到它“囂張”的氣焰平息了，徹底蔫頭蔫腦了方才放手。手剛一松開，頓時蜜蜂像根金絲線般在我眼前一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金黃燦燦天雕琢，萬千寶藏地收獲?！蹦瞎系幕ㄆ诤荛L，一般能從春天開到霜降前。南瓜開花自帶果實，花謝以后那小小的南瓜像孩子們鼓吹的氣球般日益膨脹起來，從嫩嫩的翠色到墨綠色直至熟透的金黃色。饑寒歲月里它是人們填飽肚子的“奢侈品”，國富民安的日子它又是人們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一道亮麗點綴。

“春栽玉籽近柴門，夏結金瓜似小盆。”小時候沒怎么留意南瓜花，長大后才知道它有雌雄之分。有一回看見朋友圈里有人將南瓜花摘了裹上面粉、雞蛋、白砂糖等佐料油炸，起鍋后據說鮮酥爽口，比肉還香，堪稱“人間美味”。

如今正是“金黃點蔓綻籬門，幽境生香月滿盆”的大好時節。有一次下鄉，走到一戶庭院人家，他們正在大棚下納涼，說說笑笑好不熱鬧。棚架上爬滿了南瓜藤蔓，金光閃閃的南瓜花隨風搖曳，像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子在相互嬉戲。婦人見有貴客駕到，隨手沿莖采花，只見眾多的南瓜花簇擁在了一起，仿若盈盈在握的是一柄柄金黃的向日葵此時正在絢麗的陽光普照下向客人們點頭問好。季節是食客的鬧鐘，中華民族崇尚民以食為天，南瓜花就是營養學家備受推崇的“全能蔬菜”。只見婦人支起鐵鍋，在香氣的升騰繚繞中，一盤南瓜花炒雞蛋就被端上桌了，賓客們二話沒說，一掃而光。

后來我對南瓜花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說出來它全身是寶，不但花可以用來膳食，而且南瓜與南瓜藤都可以食用。它的花蕊具有消除疲勞，改善睡眠之功效。南瓜花中含有很多胡蘿卜素，可以用來輔助治療結膜炎、乳腺炎等諸多炎癥，它所含的蕓香甙還能促進血管、心臟功能的良好循環，這朵朵完美盛開的平凡之花才應是當今民眾該真正追尋的強身綠色“保健食品”。漫步鄉間小徑，我有幸摘花入籃，洗凈做湯，色澤金黃，感覺如絲似綢般綿軟順滑，甜美氣息撲面而來，讓人領略到了宋代文學家蘇軾筆下的“人間有味是清歡”的真正內涵。

寫到這兒我不禁又想起了兒時流行的一首童謠，至今仍清晰記得：“藤藤會開花花，花花會結瓜瓜。娃娃愛吃瓜瓜，想要吃到瓜瓜，先來愛護花花?！贝笠馐情L輩們教育子女在南瓜雛形時期千萬別輕易摘花，否則影響了南瓜的傳粉生成以及瓜熟蒂落，不知不覺間鄉愁彌漫心田，瞬間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