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別怪爺爺

王樹國

“昨晚死哪兒去了，酒氣熏天的。快開學了，孫子讀幼兒園的事不操心，你還配做爺爺嗎？”老婆娘嘮嘮叨叨，數落個不停。

我有些不耐煩了。我說：“老婆娘，你懂個啥，一天在家只知道做飯做家務，根本就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有個學員告訴我，像孫子這種不在規定范圍內的招生對象，除非找到局長，或者是分管教育的副縣長才行，否則，別做夢。開始，我還不信這個邪。”

老婆娘生氣地說：“是啊是啊，就你厲害，就你有本事，進城打個工還覺得自豪呢，不過就是個教練嘛，養個兒子不照樣是打工的？兒子唯獨比你強的地方就是跑省城打工，可生個娃娃不還是交給我。”說著，拽著孫子的手往我面前一推，“找你爺爺去，別跟著我。”

我說：“老婆娘，你不想想，我們生長在什么地方，隔河渡水的，也沒個橋，在村里上過幾天學就不錯了，要不然連出來打工的本事都沒得，我好歹還能寫自己的名字，學會了開車，當了駕校教練，很滿足了。你怎么就沒看出來，我這幾天一直為孫子上幼兒園的事煩心呢。”

前天，我請學員小張的哥哥吃飯，他是某單位的領導，他說幫我找園長說說，他打園長的電話，關機。發信息，不見回復。

昨天，我又請學員小李的姐姐吃飯，她是幼兒園的老師，她說幫我找園長說說，她打園長的電話，關機。發信息，不見回復。

他們勸我還是親自去找找園長吧。

昨天晚飯后，我偷偷溜進園丁小區，見到年輕漂亮的女人，立馬上前攔住問：“你是園長嗎？”遇上心情好的，把我當問路人。偏偏遇上一個吃著火藥的，我剛擋住她，還沒等我開口，她右手的包一扔，順手給我一巴掌，我還沒叫，她卻大聲喊：“抓流氓。”兩個保安不知從哪冒出來，沖到我跟前，三下五除二，把我按翻在地，隨后帶到值班室。一個門衛撥通了報警電話，把我送進了派出所。

我第一次來到派出所，心里有些緊張，但也坦然，卻十分納悶。我一個大男人，想著想著就哭出聲來。警察說：“你在城里有認識的人嗎？打個電話，天亮請他來證實一下你的身份，你就可以走了。”我抹一把眼淚說：“只有找我們駕校的高校長了。”

天亮了，高校長來了，他簽完字，把我帶出了派出所。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高校長說了一遍，高校長說我太莽撞了，進縣幼兒園不是那么簡單的，現在是二孩政策放開后的入園高峰期，園長電話打不通，發短信不回復，找也沒用。他說他幫我聯系一下鎮幼兒園分園，雖然在城邊上，離我們家住處也近，方便接送。

我顫顫巍巍地拉著高校長的手說：“本想買點水果找園長求個情，人沒找到，反而把自己弄到派出所，給你丟臉了，還要麻煩你。我真笨，孫子上幼兒園的事，怎么就沒想到找你呢？”

高校長挺直爽的：“是啊，誰叫你是我們駕校的優秀教練呢，不幫你幫誰啊。”

我蠻高興的：“是啊是啊，我一個打工仔，能遇上高校長這樣好心的領導，真是磕頭碰著天了。”

“老婆娘，你想想，高校長打了半天的電話，還是沒戲。一氣之下，我買了二兩老白干，一飲而盡，這不回家來了嗎。”

孫子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摔，大聲嚷著：“奶奶，我要上幼兒園，我要上城里的幼兒園。”

我瞅了一眼老婆娘，慚愧地摟著孫子說：“聽話，爺爺會想辦法的。”

點評：

小說的題材比較新穎：反映農民工子女上學的艱難。農民工舍家到城市來工作，為了城市的建設，竭盡全力，但他們的生活困難卻難以解決，孩子不能上學，有后顧之憂。小說提出了一個現實又重要的問題。雖然，有關方面也做了很多努力，但由于資源有限，不能全都滿足。小說的提示，很值得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