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柵欄與野玫瑰

忠銳

鐵柵欄與野玫瑰

在前沿太久，臂膀長滿鐵銹

搭配水泥底座、紅磚底紋

保持根根筆挺的外在形象

春夏，一朵朵驕傲便溢出墻頭

性格執拗，倒也符合這具鐵骨的脾性

以站立不動的行為藝術，守承諾

守著身邊粉紅與淺黃的花朵

城郊，煩惱略少。立秋后

藤蔓陸續穿回素裝

護佑的工作量會降低一些

上了年紀不得不顧慮銹跡程度

滿身傷痕，開得像花兒一樣

要阻止蜜蜂蝴蝶隨意來去

等冬天吧。讓骨頭休養一下

讓根須再吸收一場大雪

變成開滿鮮花的新臂膀

來攙扶四季更迭

一滴雨的疆域

對雨天，有著微妙的心理折返

享受雨水滴落的過程，又擔心

雨量過于豐沛。從而，暴露

居住經驗的個體差異。一滴雨

落下時，早已劃分了內心疆域

河西走廊的農屋，多土木結構

屋頂平緩，與墻體呈直角

偶爾的降水，被均勻配給

若遇驟雨，雨滴能鑿穿屋頂泥巴

各種器皿聲就在屋內滴答作響

也住過徽州人家的老宅

黑瓦白墻，四水歸堂

合著風吹竹海聲，在南方

聽雨，是一味可以養心的藥

但，雨季久了，苔蘚會長滿身體

鋼筋混凝土成為趨勢后，城市

大量繁殖。沒有了南北與村鄰

也隔絕了土壤對雨水的相思

閑時，在陽臺看天等雨

等的是雨水沖刷出的回憶

雨天過紫蓬山感懷

車過紫蓬山，陰云的色澤

接近水墨。細雨，尚未成線

想起去歲暮秋，友人邀我轉山

那日天色也是這般調子

合肥少山，又都含蓄收斂

紫蓬山明里暗里承接了許多踏訪

繞至西側，擇小路，避免腳印重疊

讓城市踩扁的身體獨自待會兒

車身摩擦樹梢，前路越發擁擠

連路面碎石也異常活躍

退回去。路，并非單向

要偶爾接受悔棋

雨中爬山，山色能滲入身體

如兩截黑色枯木在山林尋找根部

前方的霧，濃郁得如墨在硯池蕩開

一個不知名的野湖，驀地滑至眼前

雨點落到湖上，像在敲擊鼓面

收起傘，好讓雨水也敲擊頭顱

胸腔里升起的肅穆帶著梵音

許是幻聽，許是自西廬寺飄來

后方的鳴笛聲急促地刺破雨滴

水跡拍在車窗，已不見山

很多事，無法第二次靠近

只能一次次靠近自己

殺 青

演員陸續殺青離組

起初，就像鳥群在樹梢驚飛

你想著一會兒就落回枝頭

但隨著戲份接近結束

才突然意識到他們如候鳥般

再回來又是新的一年

甚至即使再選同一個枝頭

看著冬日光禿禿的樹冠

風過時，也都難以發現了

當然，已經立春多日

林木會發出新芽

綠陰庇佑的除了鳥兒

還有螞蟻、飛蛾、爬樹的孩子

古樹參天，揮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