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曦元
有幾個年頭,春天曾是那樣質樸而又馥郁,如此說起,至少有五年了。每每等到春季,總會在北部郊外一條河邊,支起灑滿陽光的躺椅,看軟泥遍地、盡是櫻桃樹的河灘上,家養的雁或鵝抖動羽毛,從木棚里、石洞里出來,或走或臥。有時,如孩子般,家禽會四處游蕩戲耍,白色的鳥影或高亢回囀的鳴叫時常出現在河水漣漪映襯下的對岸葡萄園中,但作為旁觀者,我確實無法融入這美景之中,只是像場夢一般,這美景夕陽西下時又老邁乏力地無影無蹤了。
今年仍是如此,我還在河的北岸觀望——春天越來越明顯了。谷精草的白花開在北岸邊小水塘的底部,隱約泛白,模糊之間,恰似畫家抹在水波上的一縷銀光,在那里,蝦虎魚淺灰的色彩從水底穿過,清淺的層綠是荇藻浮萍,棣棠花和連翹花拖拽著濃郁的鵝黃從遠山下來,逐漸延伸到南北岸朦朧的木橋上,過了橋,在光艷的紫羅蘭地上漫卷開來。傍晚時分,在河岸以南,春天以人類獨特的方式展現蔓延開來了;遠處村莊亮紅色鋪在地平線上,村莊后方的便是金黃的落日,稍近些的房子,從北岸高地看,一清二楚,居有定所的人在院子中擺下桌椅,飲用去年采收葡萄釀成的酒,吃著無花果,有的人打掃自家道路,喂食雞鴨,柵欄里的牛羊耳鬢廝磨,在農人的輕聲叫喊下向河邊踱來。
天一擦黑,這一切就消失無蹤了。白天的色彩集成一團,從河岸的余光上,村莊的紅瓦白墻上飄過,落在成片的平地上,灑作點點星光。
世間一切不亦如此嗎?
從早到晚,抑或從春到秋,都由勝至衰,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