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經濟發展水平地區農村居民生活水平影響因素研究
——以上海市金山區為例

朱哲毅,任 秦,張孝宇,張莉俠

(1浙江農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杭州 311300;2浙江農林大學浙江省鄉村振興研究院,杭州 311300;3上海市農業科學院農業科技信息研究所,上海 201403)

1 問題的提出

我國消費對于拉動經濟增長具有重要的作用,但近年來我國居民消費能力提升緩慢。國家統計局公布數據顯示,2001—2010年我國消費率平均值為54%,2011—2016年平均值僅為51%。雖然2016年和2017年消費率開始回升,但提升緩慢。可見,我國消費對經濟的貢獻有所欠缺。與美國、日本、俄羅斯、韓國等發達國家相比,我國居民消費水平仍處于較低水平。那么,是什么原因阻礙了我國消費水平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這一問題值得探究。

圍繞消費及其能力提升,學者們展開了一系列研究,為本研究奠定了豐富的理論基礎。首先,收入提高能增強居民消費能力,進而提高現實購買力,促進居民消費結構升級[1-3],且呈現出顯著的門檻效應[2]。其次,消費環境改善能進一步挖掘居民消費潛力,追求更高層次消費,促進消費結構升級。有研究指出,社會保障水平的提高能帶動消費結構改善[4-5];反之,社會保障支出、不確定性則會抑制消費結構升級[6]。同時,互聯網等現代技術手段也將有助于推動居民消費結構升級[7-8]。再者,通過優化產業結構,豐富消費品供給層次,擴大產品選擇,能夠從物質基礎保障上促進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尤其是在當前經濟全球化趨勢下更要注重供需結構平衡,通過供給側改革促進居民消費結構升級[9]。此外,房價迅速增長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國民消費水平的提高,有學者將其稱為“房奴效應”[10]。

已有研究中,消費水平影響因素及提升方面的研究大多關注整體居民或聚焦城鎮居民,著眼于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制約因素及提升方面的研究相對缺乏。一方面,我國農村市場體量龐大,城鎮戶籍人口僅占全部人口的35.33%,因此農村居民消費潛力的挖掘對于提升整體消費水平、帶動內需的積極作用更明顯。另一方面,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相對較低且容易被忽略,亟需引起關注。比如:城鎮化對城市居民消費的促進作用大于農村居民[11],消費者“習慣形成”導致的消費行為更謹慎甚至推遲[12-13],在農村居民耐用品消費方面也表現的更為明顯[14]。因此,關注農村居民生活水平,探究其影響因素,無論對于釋放農村地區消費潛力抑或發揮消費在國民經濟增長中的作用都將極具現實意義。

與已有研究相比,本研究的新意體現為:一是選取農村居民作為研究對象,區別于既有研究大多關注全體居民或城鎮居民,對已有研究進行補充和完善;二是系統性分析上海市金山區農村居民生活水平變化及其背后原因,并用大樣本數據從村級層面進行實證檢驗,區別于大量研究從農戶層面展開原因分析。本研究結合第二次、第三次農業普查數據,以上海市金山區為例,分析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城市化程度較高地區周邊的農村居民生活水平,探究其影響因素。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當下,通過對金山區農村居民生活水平影響因素的歸納,為經濟發達地區管理部門制度設計提供新的思路,為經濟欠發達地區今后發展提供經驗借鑒,以促進農村居民生活水平提高,帶動居民消費,最終實現“生活富裕”。

2 研究區域概況與數據來源

2.1 研究區域概況

金山區地處杭州灣畔,是上海市的西南門戶,上海陸上最大的農業區域,上海“菜籃子”和“米袋子”工程的重要生產基地。全區行政面積586.05 km2,占全市土地面積的9.24%,轄9個鎮。2016年,金山區農業總產值達30.89億元(人民幣,下同)。全區常住人口80.51萬人,戶籍人口52.04萬人,其中農業戶籍人口約占30%。

金山區農村居民生活水平不斷提升,主要表現為:(1)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持續增加。2007—2017年,農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9 341元增加到23 818元,增長了1.55倍,增長幅度高于城市,城鄉收入差距進一步縮小。(2)社區公共服務設施不斷完善,學校、醫療機構增加。學校方面,幼兒園、小學、中學三類學校的數量呈增加趨勢。其中,幼兒園的增長最為突出,2007—2016年,幼兒園數量增長率高達72.7%。醫療機構方面,從總體看,全區醫療機構數量從64家增長到223家,增長了近2.5倍。其中,私立診所數量變化最為明顯,市屬∕區屬醫院和衛生系統站變化相對較小。教育、醫療基礎設施完善的同時,但文化生活基礎設施相對處于靜止狀態。近十年來,文化站、博物館、圖書館、少年宮等文化場所數量尚未出現明顯變化,甚至沒有變化(表1和表2)。

表1 2007—2016年金山區城鄉人均可支配收入情況統計Table 1 Personal income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in Jinshan District from 2007 to 2016 元人民幣

表2 2007—2016年金山區學校、醫療機構、文化場所情況統計Table 2 School,medical institution and cultural place in Jinshan District from 2007 to 2016 家

2.2 數據來源

本研究所用數據包括兩部分。一是第三次農業普查。具體涉及農戶普查表、行政村普查表兩部分,數據年份為2016年。研究區域為上海市金山區,共涉及122個行政村,78 357戶農戶。農戶調查包括農業經營戶和住戶兩類人群,其中農業經營戶包括居住在城鎮和農村兩類;住戶指居住在農村,有確權(承包)土地,無論其是否經營農業。二是《上海市金山區第二次農業普查數據公報》,數據年份為2006年。

3 描述性統計

3.1 日常耐用消費品情況

2006—2016年,全區農村居民彩電、手機、電腦等常見消費品數量顯著增加(表3)。其中,電腦的增長速度最快,2016年每百戶農村居民持有電腦79.8臺,約為2006年每百戶農村居民持有量的5.0倍。相較于電腦,手機和彩電的增長速度略緩。農村居民每百戶居民彩電擁有量從142.4臺增長至233.2臺,增長率約為63.8%。每百戶居民手機擁有量從146.1部增長至272.2部,增長率約為86.3%。

表3 2006年、2016年每百戶的家庭日常生活耐用消費品情況統計Table 3 Statistics of household consumption in Jinshan District in the year of 2006 and 2016

3.2 住房變化情況

2006—2016年,金山區住房變化主要包括住房結構和住房數量(表4)。在住房結構方面,鋼筋混凝土結構的住房數量從970戶增加至11 144戶,所占比例增加約13.2%。磚混結構住房從90 502戶降低到66 873戶,所占比例降低8%;磚木結構從5 426戶減少為217戶,所占比例降低5.3%;在住房數量方面,擁有1處住宅的農村居民數量從2006年的91 422戶減少為48 190戶,所占比例降低32.7%。擁有2處住宅的農村居民,對應的數量從4 901戶增長為27 752戶,所占比例提高30.3%。擁有3處以上住宅的農村居民數量呈增長之勢,從115戶增加至2 078戶,但所占比例僅增長2.6%。

表4 2006年、2016年金山區農村居民住房結構情況統計Table 4 Statistics of house structure in Jinshan District in the year of 2006 and 2016

3.3 服務業發展情況

服務業發展情況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城鎮化進程對農村居民生活水平的影響。為便于統計,本研究重點考察餐館、旅游接待、商店三類常規服務業在金山區各鄉鎮發展情況(表5)。不同類別服務業在不同鄉鎮發展程度各異。在餐館數量方面,不同鄉鎮擁有餐館數量存在較大差異。其中,亭林鎮、山陽鎮餐館數量較多(全鎮平均每村超過5家),呂巷鎮、金山工業區餐館數量相對較少(全鎮平均每村不到1家)。在旅游接待方面,各鎮旅游接待普及程度較低,僅有廊下鎮和山陽鎮涉及該項服務,且提供數量也相對較少,平均每個村僅有1.5家、1.1家旅游接待服務中心。在商店數量方面,金山區各鎮每個村均有一定數量的商店。2016年,各鎮中平均每村商店數量相對較多的鎮是金山衛鎮、張堰鎮、朱涇鎮,分別有2.4家、2.1家、1.9家。廊下鎮平均每個村商店數量最少,僅有0.8家。

表5 2016年金山區農村服務業發展情況統計Table 5 Statistics on service industry in rural area in Jinshan District in 2016

4 金山區農村居民生活水平影響因素分析

4.1 模型構建與變量選取

為進一步探索影響農村居民生活水平的因素,本研究設定的計量經濟模型為:

式中,Life ij表示i村農戶j生活水平狀況,具體包括生活消費和生活現代化兩個方面。其中,生活消費選用耐用消費品數量類衡量,具體通過加總家庭小汽車、熱水器、空調、電冰箱、電腦、彩電等常見生活耐用消費品來獲得。生活現代化選用家庭手機數量、家庭中使用過互聯網服務的手機數量比例、是否通過互聯網購物三個變量來衡量。

Eco i表示村莊經濟發展水平,選取本村居民人均從村集體獲得的收益(分紅)、村莊經營性建設用地占村莊面積比例來衡量。Inf i表示村莊基礎設施情況,選取村里是否有電子商務配送站點、完成廁所改造的自然村和居民定居點比例來衡量。Ser i表示服務業發展情況,用村里有營業執照的餐館數量衡量。Govi表示村莊治理情況,用村干部最高文化程度、月均生活垃圾清運量來衡量。X k表示控制變量,本研究采用地區虛擬變量來衡量。εi是隨機擾動項。β0i、β1i、β2i、β3i、β4i、γk是待估計系數。

模型(1)中,家庭耐用消費品數量、手機數量、使用過互聯網服務的手機數量占比是連續變量,選用最小二乘法(OLS)進行參數估計。“是否通過互聯網購物”是一個取值為0、1的二元選擇變量,因此模型設定為Probit形式,并用極大似然法對模型進行參數估計。由于居民生活水平與其自身收入水平、個人能力、教育經歷等存在較強的內生性問題,因為生活水平是收入、能力、教育等綜合作用產生的結果,為此,本研究采用村級變量作為解釋變量,從村層面解釋農村居民生活水平變化的內在原因,以控制內生性問題可能導致的參數估計偏誤。上述模型所用變量及統計詳見表6。

表6 變量描述性統計Table 6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variables

圍繞表6中的被解釋變量進一步做描述性分析。2016年,家庭手機數量在金山區不同鎮的差異并不明顯。但手機上網比例、互聯網購物比例在不同鎮之間的差別較大(表7)。

表7 被解釋變量描述性統計Table 7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explained variables

4.2 回歸結果分析

總體來看,耐用消費品、手機數量、手機上網比例和互聯網購物四個回歸模型整體的F值或Z值分別為42.23、35.61、46.41、1 627.16,均在1%置信水平上顯著異于0,說明模型總體估計效果較好。回歸結果詳見表8。

表8 農村居民生活水平影響因素回歸結果Table 8 Estimation results of influence factors of living standards in rural area

從村莊經濟水平層面看,從村集體獲得的收益(分紅)越多、村莊經營性建設用地占村莊面積比例越高,耐用消費品數量越多、手機數量越多、手機上網比例越高、互聯網購物的概率越大。具體而言,人均分紅每增加1萬元,全村每戶家庭小汽車、熱水器、空調、電冰箱、電腦、彩電等常見耐用消費品數量平均增加17.249 8個,手機上網比例平均提高3.605 4個百分點,互聯網購物概率顯著提高,上述回歸結果分別在10%置信水平、1%置信水平、5%置信水平上顯著異于0。村莊經營性建設用地占村莊面積的比例每提高1個百分點,全村每戶家庭小汽車、熱水器、空調、電冰箱、電腦、彩電等常見耐用消費品數量平均增加12.443 2個,家庭手機數量平均增加2.953 3部,手機上網比例平均提高0.905 7個百分點,互聯網購物概率顯著提高,上述回歸結果均在1%置信水平上顯著異于0。

從村莊基礎設施層面看,村里有電子商務配送站點、完成廁所改造的自然村和居民定居點比例越高,耐用消費品數量越多、手機數量越多、手機上網比例越高、互聯網購物的概率越大。具體而言,當村里有電子商務配送站點時,全村每戶家庭小汽車、熱水器、空調、電冰箱、電腦、彩電等常見耐用消費品數量平均增加0.142 9個,互聯網購物概率顯著提高,上述回歸結果分別在1%置信水平、10%置信水平上顯著異于0。完成廁所改造的自然村和居民定居點比例每提高1個百分點,全村每戶家庭小汽車、熱水器、空調、電冰箱、電腦、彩電等常見耐用消費品數量平均增加1.360 6個,手機上網比例平均提高0.116 4個百分點,上述回歸結果均在1%置信水平上顯著異于0。

從服務業發展情況層面看,村里有營業執照的餐館數量越多、月均生活垃圾清運量越多,耐用消費品數量越多、手機數量越多、手機上網比例越高、互聯網購物的概率越大。具體而言,村里增加1家有營業執照的餐館,家庭手機數量平均增加0.009 9部,手機上網比例平均提高0.002 0個百分點,互聯網購物概率顯著提高,上述回歸結果均在1%置信水平上顯著異于0。村莊月均生活垃圾清運量每增加1 t,全村每戶家庭小汽車、熱水器、空調、電冰箱、電腦、彩電等常見耐用消費品數量平均增加0.000 5個,家庭手機數量平均增加0.000 2部,手機上網比例平均提高0.000 1個百分點,互聯網購物概率顯著提高,上述回歸結果分別在10%置信水平、5%置信水平、1%置信水平、1%置信水平上顯著異于0。

此外,黨支部書記或村委會主任受教育程度越高,耐用消費品數量越多、手機數量越多、手機上網比例越高、互聯網購物的概率越大。具體而言,村干部文化水平每提高一個層級,全村每戶家庭小汽車、熱水器、空調、電冰箱、電腦、彩電等常見耐用消費品數量平均增加0.461 5個,家庭手機數量平均增加0.147 7部,手機上網比例平均提高0.065 7個百分點,互聯網購物概率顯著提高,上述回歸結果均在1%置信水平上顯著異于0。

5 結論及建議

本研究對近十年來金山區農村居民生活水平情況進行了梳理,并進一步解釋了生活水平提高背后的深層次原因。研究表明,近十年來,金山區農村居民生活水平穩中有升,但在農村生活水平提升的同時,農村內部也仍存在一定的貧富差距,仍有一定的可改善空間。村莊經濟發展水平越高、基礎設施越完善、服務業發展程度越高、管理者文化程度越高,農村居民生活水平越容易提高。

因此,金山區實現鄉村振興戰略中“生活富裕”目標,還需從以下幾方面加以改進和完善:第一,提高農村居民收入。在發展現代化農業過程中,不僅要加快農業產業結構調整,還需通過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政策調動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鼓勵他們進行專業化、集約化生產,從而最終實現促進農民增收的目標。第二,完善政府轉移支付制度。一方面在原有基礎上加大轉移支付力度,進一步縮小城鄉社會保障水平的差距,另一方面需要逐步建立農村居民的非農就業保障制度,建立拖欠工資懲罰制度、工資支付監控制度、農村居民再就業培訓體系等,以確保農村居民收入的增加。第三,加強公共交通事業建設。建立符合農村實際的公共交通體系,方便農民出行,帶動經濟發展。第四,優化三大產業結構。在農業內部調整產業結構的同時,還需大力發展現代服務業,通過提升現代服務業的發展水平和質量,不斷調整和創新。第五,加大高等教育投入。政府要加大對農村地區教育的投入力度,合理分配不同層次教育的財政支出,減輕農民在教育支出方面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