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做了一個夢

王君心　李維娜

城市里的風是個熱心腸，一連好幾天，它都看到一個女孩兒出現在陽臺上，呆呆望著天，一臉擔憂的神色，忍不住沖她打了聲招呼：

“嗨，我是這個城市的風。你有什么心事嗎？為什么每天都來陽臺上看天，還愁眉苦臉的？”

“我叫霏霏。”女孩兒說，“我把我的云弄丟了。”

“咦，怎么回事，可以和我說說嗎？”

霏霏點點頭，講起了一個故事——

上個星期，我剛和爸爸媽媽一起，從小鎮搬到城里來。

在小鎮的時候，我和一朵云玩兒得特別好。春天，我們一起去山里開滿了月季花的秘密基地玩兒;夏天，它只落在我的頭頂，變成傘的形狀，幫我遮擋雨和陽光;秋天，我們一起爬到樹上，分享甜甜的柿子;冬天，它用最輕盈的雪花裝點我的窗臺……

我告訴云我要搬家的消息，云說，它要和我一起來。

于是，搬家的那天，云就在天上遠遠地跟著我。坐汽車去動車站的時候，我看見它一直都在車后頭;坐動車去城里的時候，我還在車窗里沖它揮手。可到了城里，坐地鐵從地下穿過，等我從站點出來，就找不到我的云了。

城市的天空太大，永遠有成群結隊的云路過。每天我都來陽臺上看天，想找到我的云，可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看見它。

不知道它是迷路了，還是被風刮去了哪里——

“——我們風可不干這種迷糊事！”

風插嘴道，又說：“就像你說的，城市的天空太大，云太多了。就算是我們風，也很難掃遍天空的每個角落，幫你找到你的云。不過我有一個主意。”

“什么主意？”霏霏著急地問。

“你有沒有注意到，天空中的云，大多數時候都是不規則的形狀，但是偶爾，會變得很像某種東西，比如鯨魚、小狗、獅子……那是云睡著了，在做夢呢。”

“睡著，做夢？我從來沒看到過我的云睡覺。”

“那是因為云也在晚上睡覺，而且會找一個安全、隱蔽的地方，比如山谷里。因為云做夢的時候，會變成它夢見的東西的形狀，它在想什么，就夢見什么，這讓別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呀。”

風繼續說。

“但是偶爾，也有云一不小心，白天的時候也在天上睡著了，變成各種形狀。從小鎮來的云，和城市里的云，做的夢應該很不一樣吧？所以，我的辦法是，讓天上的云全部睡著，通過它們的形狀來判斷哪一朵是你的云。”

“你可以讓它們都睡著嗎？”

“我知道一首專門為云寫的‘催眠曲，不過從來沒試過。難得有這樣一次機會……”

風調皮地沖霏霏眨眨眼睛。它離開陽臺，來到更高的地方，指揮街邊的行道樹們。樹跟著它的手勢，開始輕輕搖晃起來。

一首風與樹的歌，在午后的城市上空緩緩流淌開來。

人們聽見了，只會有一點兒犯困，一部分鳥兒和蟲兒會打瞌睡，但云聽見了這首曲子，就像打了麻醉針一樣，一朵朵倒頭就睡。

沒過一會兒，霏霏就看到，天空中的云朵接一朵變化了形狀：

離她最近的一朵云變成了冰激凌，然后是甜甜圈、小籠包、意大利面……看來這是一朵“吃貨云”！

旁邊的一朵變成了飛機、坦克、航空母艦、宇宙飛船……簡直像一個小男孩兒會做的夢！

一朵云變成了鯨魚、海豚、水母，還有各種大大小小、霏靠叫不出名字的魚……這朵云是從海邊來的吧？

一朵云變成了仙人學、駱駝、馬……那一定是從沙漠來的了。

……

霏霏一朵云、一朵云仔細地辨認過去。

從陽臺上看不見天空的全貌，她跑到附近的公園，坐纜車來到山頂上——在這里，可以望見整片城市的天空。

出門后霏霏才發現，天空中云的變化已經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大家熱火朝天地討論著，山頂上也聚集了大批專程趕來看云的人，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天邊角落里的一朵云引起了霏霏的注意。

它先變成了一朵月季花，然后是打開的傘、圓圓的柿子，接著又浮現出窗臺一樣的輪廓，最后，變成了一個小女孩兒的形狀——那不就是霏霏嗎？

“找到了！”

霏霏快活地叫道。風聽見了，幫忙把云吹到了霏霏身邊。

這天傍晚，城市的天空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壯觀的一次“火燒云”——所有的云醒來后，發現自己居然在白天的天空中睡著了，讓城市里的人看到了自己的夢，都羞得滿面通紅。

一直到今天，云們還在通緝讓它們睡著的“罪魁禍首”。

霏霏已經答應替風保密了，連她的云都沒有告訴。

（責任編輯 高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