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從文的短篇小說《丈夫》塑造了老七這個典型的妓女形象。一方面卻仍受著男權社會的影響之下。她作為丈夫的妻子,獨自去花船上賣身養家,但不僅沒有取得應該有的家庭地位和社會地位,面臨被物化和失語的狀況。本文結合當時社會文化背景,以“老七”為典型,分析文本中女性物化和失語的根源在于傳統宗法制文化的侵害、父權夫權的制規和女性自身的默然認同。
關鍵詞:丈夫 老七 物化 失語
沈從文是中國文學史上備受矚目的小說大師,其短篇《丈夫》更是被譽為經典之作。《丈夫》講述了來自鄉下“丈夫”來城里看望在花船上賣身養家的妻子故事。短短三四天的相處,沈從文以“丈夫”的視角作為透視點,來觀察城市文明對鄉村文化的影響,從側面書寫了當時男權社會對于女性的一種物化現象。同樣值得注意的是,對于小說中的女性描寫,作者有意在內容安排上省略其心理獨白,表現出一種典型的女性失語現象。
女性的物化
沈從文在他的小說中力圖去展現湘西世界女性的獨特美感,從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其性別帶來的男性中心文化制約,但未能在話語中擺脫其對女性的物化意識。從一方面來看,這種物化意識基于文化上對女性的輕視和偏見。中國傳統倫理提倡三綱五常,將其女性物化成家庭工具和生育工具,并以此來約束女性的社會地位和家庭地位。在《丈夫》中,沈從文書寫明顯受其傳統民族倫理和道德標準的制約,在其塑造其女性形象老七雖有中國傳統女性溫潤的影子,但在過度的貧窮和扭曲的小農經濟的影響下,她逐步淪為了一個賺錢的工具。文中這樣說道“一個不亟亟于生養孩子的婦人,到了城市,能夠每月把從城市里兩個晚上所得的錢,送給那留在鄉下誠實耐勞、種田為生的丈夫,在那方面就過了好日子,名分不失 ,利益存在 。”老七的身上有兩個角色,一個是賣身養家的娼妓,另一個是鄉下丈夫的妻子。但無論怎樣,她的名和分都屬于他的丈夫。文中這樣說“女人名分歸他,養的兒子歸他,有了錢,也總有一部分歸他。”這種價值觀在湘西,甚至在中國其他的一些地方,都是天經地義的存在:女性的身體作為一種可交易的物品,丈夫利用妻子獲取金錢及其他利益。而這種物化完全將女性邊緣化,從而變成丈夫私有的賺錢工具。從另一方面來看,這種物化意識,也源于女子生理和身份上的卑微。在文中,女性的身體在湘西似乎已經成了一種低下的享樂工具,婦女們用自己的身體去討好男人,例如老七對水保的獻媚式的討好;當士兵在鬧事的時候主動將其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求得安寧;當丈夫生氣,便在船艙里露出新繡的“鴛鴦戲荷”胸褡來討好丈夫。再如,船上大娘在被罵“不中吃”了之后,立馬感到了無盡的羞恥,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船上她的女性的生理身份已經消失殆盡了。這些行為表明女性的社會身份處于底端,在生理上也顯示出男女的明顯尊卑意識。
在家庭中,女性也顯示出一種物化的狀態。《丈夫》中曾提到,女性所生出的兒子是歸丈夫所有,這便表明在家庭中她便也是生育的工具。這種物化同樣也襯托出丈夫在家庭中的無上地位。丈夫在于水保的談話中可以看出,因忘記把小鐮刀放在哪里,便將其過錯推諉到老七身上,而嚴厲的責罵她,讓老七委屈的哭到了半夜。這種小事放在現在來說,儼然是聳人聽聞的,但在沈從文筆下的湘西世界便是一種常見的存在,女性不但不能建立夫妻間的信任基礎,還在某種程度上遭受著男性的語言暴力和身體暴力。這種物化讓女性一直受到男性的壓制和評判,并在社會上和家庭中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女性的失語
在男權中心的世界里,男性話語往往是當時社會的主流,在這種環境下,女性的聲音被習慣性的掩蓋,很難發出自己內心的聲音,從而普遍處于一種失語的現象之中。這種失語并不是單純的被動失語,而是女性在其社會家庭的制規下,只能努力去完成父權和夫權給其定下的標準,當這一切被其看做是平常生活時,女性對這種失語的現象已經是默然認同的了。
在《丈夫》中,老七長時間處于一個失語的狀態,她的心理活動和喜怒哀樂被作者刻意模糊化處理,丈夫和身邊的人很少去關心她的心理和情緒。在文中老七與丈夫有數次交談,但大多數都是簡單說一些家里長短。其主動開口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主要集中在兩次挽留丈夫之時。一是在街尾碰到賭氣要回家的丈夫之時,試圖挽回其回到船上多待幾日。二是丈夫已經執意要走了,但她仍想介紹城里好吃的好玩的來留住丈夫,但面對決意要走的丈夫,她卻無可奈何只能讓大娘點清自己的錢交給丈夫。這兩處發聲不難看出,老七仍是一種討好的姿態來挽留丈夫,但是她真正的話語已經被丈夫的情緒所掩埋。當丈夫在船上的生活中突然發現,他似乎已經快失去做丈夫的權利決意要走之時,這時無論老七怎么發聲怎么勸都已經無濟于事。只能第二天,在失語的狀態下跟著丈夫回鄉下去了。老七從始至終都是處于一個失語的狀態,她被丈夫管束著身體和心靈的自由,自己內心的渴望卻無法得到抒發。同樣,老七還需要面對水保,士兵,警察等其他男人,她更不能在這些男人面前發聲,因為她的一舉一動都需要看這些男人眼色行事。然而這種失語的現象并與局限在老七一個人身上,作者有意用老七來展示當時“大河妓船”上,年輕女子們的群像。因為在當時的“河中妓船”上還有無數個“老七”在苦苦掙扎,未來還會有更多的“老七”來到船上。
結語
在以男權為中心的社會中,女性普遍面臨身體被物化和失語現象。沈從文用相當高明的筆調,既把握住了女性的心理的“朦朧性”,有塑造出具有相當“矛盾性”的老七形象。女性身體的被物化主要來源于傳統宗法制文化的侵害,而其失語的現象與父權夫權的制規和女性默然認同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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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譚梓健,性別男,1995.02.12出生,民族漢,籍貫湖南省瀏陽市,學歷碩士在讀,學校長春理工大學,研究方向世界文學與比較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