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老屋，那位老人

魚鯨

那座老屋里的那位老人是我一生的牽絆，那里也有我一生的記憶！

闊別幾年，再一次踏上歸路。

這一次我隨著母親去看外婆，我是鼓足勇氣去的。心情莫名的沉重和害怕，甚至害怕見到這位非常想見到的老人。沒有了少時那種迫不及待，欣喜萬分。因為姥姥身體已經很差了。

甩過路邊的楊柳，追思著曾經的記憶。一去，闊別幾年的地方，如今已有了很大的變化。舊舍拆遷，新修林立，到處新氣象?？赡切┯洃浬钐幍臅r光依然會若隱若現，那條路還在，只是由原來的的土路變成了水泥硬化路。只是每每看到路邊的人家或者已經搬遷的廢墟，我時不時地還會指著問東問西，說著多年前在此處玩耍的情形。如今歲月變遷，早已改天換地，物是人非。有時候想起的哪些人，問到的時候卻都已不在人世，令人唏噓。

我坐在三輪車里不時的想著。就這樣說著、問著那些曾經的往事，不知不覺已經快到了。然而映入眼簾的去路卻讓我不敢相信，這是通往姥姥家的那條熟悉的路。曾經的大路，已經變成了無人問津的小路，雜草存生，早已沒有了路的痕跡。借用魯迅先生的一句話說：“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變成了路。”想來這條路已經很少有人走了。除了偶爾下地干活的人去一回或者看望姥姥的人估計就再也沒有過往了。因為姥姥行動已經不大方便，更不可能去走了。

其實走到此處心中早已沒有了欣喜之感，更多的是對這位老人的孤獨無助而感同身受的悲涼。

車漸漸地近了，那座老屋出現了。

房子外面除了門口是干凈的，其余都是綠綠的草覆蓋著。綠草包圍了老屋，滿是破敗荒涼、孤獨無望。我突然愣住了，大腦不聽指揮的停頓了片刻。媽媽叫了一聲：愣著干嘛？趕緊走?。∥曳讲呕剡^神。邁開沉重的步伐，走進了暗淡的兩間小屋。終于看到了那位想念想見的老人。她頭發花白，臉色鐵青，神情遲鈍的望著屋里走進來的三個人。媽媽和表弟她認識，可是我姥姥已經不認識了?？粗蝗婚g走到跟前的我，不知道是視力模糊還是許久不見了的原因。姥姥卻問身邊的表弟說：“這是誰個？”。我很大聲音的說出了我的小名，就害怕姥姥聽不見。因為姥姥聽力不是很好了?？墒抢牙训幕卮饏s讓我瞬間里流滿面。行動已經不怎么穩當的姥姥當聽到我的小名后，那猶如樹皮一樣粗糙的手一把緊緊地抓著我，迫切的說到：“把我想死了！想了幾年了！今天咋能見了，我都以為見不上了?！缘摹比缓箝_心的笑了。

我已經沒有了各種回答的勇氣。但卻不能不回答。

我強忍著快要流出的眼淚擠出了些許難看的笑容，大聲回答著：“沒事，我這不是來了嗎！……你看好好的！……”說完后我轉過身趕緊擦拭了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大腦停頓著姥姥的關心，心里久久不能釋懷！

屋子里全是亂放的雜物，還有沒吃完的殘羹剩飯。有的估計已經好幾天了，上面爬滿了蒼蠅。旁人看到此情此景或許還會嫌棄，不想多待幾份。殊不知姥姥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持家的能人，針織茶飯，待人接物有口皆碑。如今的屋子只有破敗和雜亂，想想小時候我來的時候家里的那個干凈整潔的樣子，看來姥姥是真的老了！

媽媽整理收拾著屋子，我和表弟鏟了門前的雜草。晚上媽媽幫姥姥換洗了衣服，床單。擦洗了頭和身子。

老屋因為我們的到來，憑添了幾分生機。仿佛有了昔日的些許熱鬧。如今周圍的人家都已經搬走，只留下姥姥和老屋。

幾天后我們要走，這座老屋又要變得冷清。一想到老人的那種孤苦無助，心酸無奈。平日里望眼欲穿的守候。那種滋味我們心里都知道，但都說不出口，因為都知道難受。道一聲人生最苦是離別，襟然淚下。

聽說我們要走，姥姥一句句的挽留?！?/p>

還是像我小時候一樣說著：讓我多玩幾天再回。可我不能不走，為了生計。

看著老人那種期盼，那種渴望的眼神，我的心在顫抖。已經不太能走路的姥姥，扶著墻拄著拐杖搶在門口送別。含著眼淚，孤零零的望著，望著漸行漸遠的我們，一步步離去，消失在姥姥的視野……。這一刻老人的心中或許有很多想說而未盡的話語，更與何人說！只能站在門口遠遠地望著，望著。卻什么也沒說了。

可誰又能聽得到她的心聲呢！……

老人遲遲的等著，貓兒陪伴著。老人身軀一動不動的在門口駐立著，仿佛要到永恒。又好比陷入了深思……

也許這可能是最后一次見面，這誰又能知道呢！

我甚至不敢回頭，不敢回頭看那種滄桑訴說無盡故事的眼神，那個熟悉的臉龐。但還是忍不住一陣陣酸楚涌上心頭。

一步一回頭，回回首，揮揮手，走吧！……

多少前程往事在這一刻都悄然涌上心頭，那個小時候寒暑假經常玩耍的地方，那么讓我曾經樂不思蜀的地方。走的時候經常舍不得會哭，姥姥也會送我到很遠，探著身軀追著我揮手再見，一直等到那棵大杏樹擋住視線，我才轉頭，姥姥或許才轉身。

今天的我依然還是哭了，那棵樹還在，可姥姥已經不能走了。不能送我到那里了，也許這一刻老人想去送，可已經不能如愿了！那種無奈誰又能知道呢！

也沒有人知道老人的這一等，等到什么時候？

這一去又是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