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瀅
散步時,母親
把她枯枝樣的手遞到我掌心
才發覺她的遲緩
妹妹叮囑,你要拉緊她的手
母親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干什么都快,走路一陣風
從未向誰伸過手
示過弱
不知這個動作在她的心里
醞釀了多久
而正前方,一位爺爺
胸前綁著稚孫
像一棵懷揣子嗣的老玉米
嘴里念念有詞
更像一枚枯葉,向嫩芽反復地
指認,這個陌生的世界
隔著千重山、萬重水
仍能感知彼此微弱的脈動
你的字里行間,只言片語
小歡喜,小憂傷
都逃不過他的注視
你們中間的齟齬,無不是一杯酒可以
稀釋、瓦解的
如果可以,再邀上一輪彎月
不是陪襯,也非紅袖添香
許多年了,它只充當見證者
如果有什么事非要面談,必須喊上它
月亮和你們,仨。絕對不能再多一個
這是最好的結構
她會撫平你們內心的波瀾
你們最終會懂得,一生尋尋覓覓的
不是別人,而是茫茫人海中的
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