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北極村童話

□楊藻

出生在北方的孩子，對冰雪有著天然的喜愛，我自然也不例外。喜歡本土作家遲子建的作品，因為她的作品里總少不了冰晶雪瑩，尤其她的處女作《北極村童話》，通過北極村的自然景觀、文化背景傳達繽紛的人生故事，把深層的歷史傳統和無形的人文故事，滲透在有形的民風習俗中，折射出對人性的思考和東北黑土地的延承與變化。她作品中這些原生態的生命情境，和關于生存、成長、人性等深沉的思考令我心馳神往！于是，這個夏天，雖然不是冰天雪地的冬季，但我依然帶著這份渴望領著老媽和兩位相交甚歡的芳鄰一路奔向北方以北——漠河，去進行一場向往已久的文學朝圣之旅。

好久沒有坐過火車了，好久沒和老媽一起出行了。這是疫情暫告一段落后我們的第一次遠游。一路上，我們一邊坐在下鋪扯閑篇兒，一邊欣賞著窗外無邊的風景。加格達奇、塔河、盤古、阿木爾……從傍晚到深夜，從凌晨到晨曦初放，這廣闊的北方原野，任你有怎樣的煩惱，都在這火車的節奏里漸漸淡去，而這些令人浮想聯翩的地名從眼前一一飄過的時候，我知道，我們離北更近了！

出游前查看了漠河的天氣，預報有小雨，不太妙。也有人告訴我漠河已經零下，最好帶上羽絨服。兩位芳鄰還特別夸張地帶上了皮夾克。可下火車的那一刻，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夏裝帶少了！彼時，陽光燦爛，天空湛藍而高遠，宏闊的穹窿下，我竟一時有些眩暈！因為疫情原因，車站的安檢格外仔細。排隊、發牌、掃碼、驗身份證……出站頗費些周折。但是坐了一夜火車的我們卻沒有一絲疲憊，火車站廣場上盡情拍照留念。正拍得起勁兒，一位和氣的帥哥湊上來，“我幫你們拍合影吧！”咔嚓過后，才知道，這就是來接我們的有經驗的司機兼導游陳帥哥。陳帥哥不僅人帥，車技也帥，在他的導引下，三天的行程我們不僅沒有被雨淋，還成功地把每一天都游得充盈飽滿！

第一站 北紅村·幸觀絕美龍江第一灣

漠河不大，深度游三天足矣！我們的第一站先從北紅村開始，因為那里有個新崛起的網紅打卡地——龍江第一灣，據說美不勝收。車行駛在去北紅村的路上，曲曲折折，時不時還有些顛簸。同行的芳鄰開始還嘁嘁喳喳跟我們一起聊天，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微微的鼾聲。七十多歲的老媽也開始抱怨汽車行程并不比火車短。我在她們的小憩里一如既往跟陳帥哥聊著關于漠河的風土人情，草木春秋。

“到了！”陳帥哥高聲宣布。老媽和芳鄰陡然清醒，趕緊下車。一座小橋橫亙眼前，芳草茵茵，河水潺潺，清新怡然，心情大悅。帥哥說這是阿木爾河，被當地人譽為母親河。據說當年那場森林大火很多當地人就是泡在這條河里才幸免于難的，我不禁肅然起敬。即便沒有這段講述，這曼妙的風光已足以讓我們眼前一亮，然后就是咔嚓聲不絕于耳了。鄰居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一個會拍，一個會擺。老媽是我的好模特，我們在母親河邊逗留了很久，用清亮的河水洗洗手，坐在綠油油的岸邊望望遠山，再登上石階看看橋上的風景……帥哥說，好看的在后面呢，不覺，已是午飯時間了。

車再開一段，就駛入一戶山里人家。院子很大，邊上碼著兩大垛整齊的木柈子，透著林區的勤勞與富足。兩條黑黢黢的家犬友好地迎上來。主人家的小朋友告訴我，它們一個叫黑熊，一個叫黑虎，都不咬人。黑熊是公，黑虎是母。黑熊臟兮兮，黑虎很靦腆。它們在院子里的木桌椅下面自由自在地嬉鬧，你咬我一下，我舔你一口，畫面簡直不能再和諧，小朋友和黑熊黑虎的熱情友好立刻讓我們感受到了山民的淳樸。迅速點了幾個山野菜，等菜的工夫，四望周邊，竟然發現這戶人家的地理位置極為優越：院落坐落于山坡上，一條石階蜿蜒而下，盡頭就是平靜開闊的水灣。坡下的松樹長得很高很盛，直挺挺竄上來列成一排擋在我們眼前。透過枝葉，看到的是滿眼怡人的風景。山風吹來，神清氣爽，仿若落入仙境！菜很快端了上來：山里采的蘑菇、木耳，親自撈的野生江魚，還有自己種的芹菜，一炒、一炸、一頓飯下來，滿口生香，吃得舒服又熨貼。再嘗幾口山民剛采摘回來的紅艷艷的蔓越莓（當地人俗稱紅果）……甜蜜充斥味蕾！帥哥說，大戲在后頭！

此話不虛！來北紅村，就是為了一睹位居第二的全國最美九大江灣的龍江第一灣。車子行駛了一會兒，很快就到了龍江第一灣的山腳下。帥哥讓我們量力而行，老媽和有恐高癥的女鄰居留在山下游玩，我和另一位芳鄰結伴上山。山雖然不高，初爬前幾百米的時候，由于坡度較陡，竟然爬得氣喘吁吁。風景隨著坡度的轉換越發開闊起來，透過密密匝匝的松林，漸漸可以望見遠處亮亮的江灣。中間也小憩了幾分鐘，忽然聽到不遠處一些游客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我猜想，大概離山頂不遠了！果然，一個轉彎，一片明亮如鏡般的如同天池般的水灣突現眼前！那是怎樣的一幅畫面呀！滾滾龍江水在這里突轉成一個完美的Ω形江灣，這個神奇的大灣就是中俄兩國的分界。江水流向的一側屬于中國，壁立千仞，十分突兀，另一側則是被江灣環抱的地勢低相對平緩許多的島嶼，島上林木郁郁蔥蔥，它歸屬俄羅斯。現在，我就站在這不遠處的山頂上與俄羅斯對望。神奇的畫卷在眼前鋪展開來：一江清水在山腳下緩緩轉彎向北而去，又在目之所及處遇懸崖向右轉向消失在遙遠的天邊……那個被江水環抱的小島在中午的燦陽下就像鑲上了金邊一般，所以它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金環島”。正凝神間，那群嘰嘰喳喳的游客突然安靜下來，原來他們的各種擺拍終于告一段落。我也趕緊奔向最佳拍攝點，打算留下幾張人在畫中游的絕美照片。一位大哥過來主動幫我拍照，并指揮我拍出幾張全景移動照，回看發現樂趣多多！那個一襲白衣白裙的我在開闊的畫面里同時出現了兩次，畫面仿佛動起來一般！旅行之樂在發現，在創意，在無數的意外與驚喜……細細走遍山頂的每一寸土地，依然不舍得離開這絕美的地方！龍江第一灣，只一眼，便終生難忘的地方！

下得山來，老媽很奇怪我怎么在看似不高的山上待了這許久。我便興奮地把美拍亮給她看。“真是漂亮啊！”老媽和留在山下的鄰居贊嘆不已。陳帥哥說，還有機會去看女腳灣，那里坡度不大，可以彌補下看不到第一灣的遺憾，老媽的眼睛里陡然增了幾分期盼。

夜晚漸臨，我們入住北紅村。車子駛進村的時候，我看到家家門前都種著紅紅火火惹人流涎水的山丁子樹，也似乎家家都開成了客棧的樣子。我們住的客棧位于村子正中央，對面就是那個著名的網紅最北俄羅斯面包房，客棧后面走一分鐘即到達界江——黑龍江。在這樣神奇的邊境小村，各色不拴繩的家犬在村路上游蕩，它們不似城里的寵物那樣潔凈，有的狗狗甚至看不出是什么犬種，它們與村民和諧共處，讓我們這些外來游客在此起彼伏的雞鳴犬吠中徹底忘記了城市的喧囂。我一個人走在村中最寬的大路中央，路上幾乎沒什么人，也很少見到機動車，身邊偶爾馳過一輛摩托車。幾個村婦在自家門前閑聊，也把目光投向我這個游客，目光溫和，友好。很多村民家的大門上都寫著“出售蜂蜜、蘑菇”的字樣。我邊逛邊拍，忘記了在客棧包餃子做晚餐的許諾，直到走到村子的盡頭，一眼望去，大片大片的土地與夕陽的余暉融為一體，我也仿佛化在這金色里。一輛汽車突然停在我身邊，在我驚詫的眼神里，看見了陳帥哥的一口白白的牙齒。他是來接我去吃餃子的。可我的興致還像這金烏般高懸天邊，心里想著寧可不吃晚飯也要好好賞一賞夕照下的黑龍江。陳帥哥仿佛看懂了我的心思，用手往不遠處一指：“那邊是觀景臺，可以看日落。上車，我送你去！”我一個健步躥上車，幾分鐘后便站到了觀景臺的頂層。先來個360度的環視，再看江南，北紅村大片的農田一望無垠，江北是俄羅斯秀美的山巒。黑龍江靜靜流淌，夕陽的色彩灑滿了江面，山巒起伏疊嶂，也漸漸化為剪影，不覺令人感嘆：逝者如斯夫！我打開手機拍照的延時模式，讓思緒隨江水緩緩飄遠，也讓這一刻的輝碧靜默在2020年夏天的這個傍晚。

吃完皮薄餡兒大的餃子，一天的興奮終于偃旗息鼓。我在突然而至的夜色里一夜酣睡。

第二天清晨，飽睡一夜的我們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就被濃濃的水霧包裹了！蛛網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最北面包房里，勤快的女主人已經在和面。一路走去，最北村小學校門緊閉，國旗在空蕩蕩的校園里格外醒目。信步來到黑龍江邊，霧氣彌漫，已經看不清對面的俄羅斯。日出畫面只能腦補。沿江邊大道一路走來，雖霧氣氤氳，老媽卻歡快地扭起了大秧歌。一戶挨一戶的農家后園里，自家栽種的瓜菜長得正旺，令我們嘖嘖贊嘆黑土地的廣袤肥沃。拐進正街，霧氣小了許多，眼前的花木也更蔥蘢。一戶人家的向日葵開得蓬蓬勃勃，我們不覺湊了過去。女主人熱情地跟我們打招呼。攀談中得知，她們是一戶軍屬，也是建檔立卡的貧困戶。女主人是俄羅斯族，兒子復員后在趕馬車時被驚馬弄瞎了眼睛，女兒也有精神疾病，說家徒四壁并不為過。相框里的幾張老照片仿佛在講述著她家的故事。正面墻上貼著習大大和彭媽媽的宣傳畫，在這個布滿晨光的陋室里像太陽一樣耀眼。我們情動于中，買光了她家中所有的蘑菇。我偷偷留下了她的聯系方式，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幫到她，更希望她們的日子如向日葵般美好。

第二站 北極村·抵達心中文學圣地

去北極村的路上，途經一片白樺林。一棵棵白樺樹如同俄羅斯少女般裊娜娉婷。今天的老媽也像個小姑娘一樣歡脫，走得比我還疾。疫情過后，我還是第一次看她如此快樂。穿過這片白樺林，下了一個坡，女腳灣就閃了出來。只聽一位游客說：這個“鞋墊”挺好看！登時把我們全體逗樂！定睛一看，果然名副其實。那江灣的模樣就像一只秀氣的女人腳，雖然缺少點詩意，卻極為形象。女腳灣的規模自然不比龍江第一灣，卻也蜿蜒曲折，風光秀美，幫老媽彌補了遺憾。再次穿越白樺林，陳帥哥突然從手中變魔術般遞給我幾只肥厚的大蘑菇。一下勾起了我們的興致。大家便一邊行路一邊找蘑菇。說來也怪，微微近視的我找起蘑菇來竟然毫不費力，一會兒手里就攢了一大把。陳帥哥看了一眼，把幾個偽蘑菇剔除，并認真地教我如何識別蘑菇的真偽：訣竅一是蘑菇頂部必須是凸起的，凹陷的肯定不是；二是蘑菇莖要能拉出絲，而非脆得一掰就斷。掌握了這兩條，我一會兒工夫就采了滿滿一袋！老媽順勢把蘑菇擇干凈，回去一鍋香氣四溢的鮮蘑菇湯是沒問題啦！

去北極村的路上，我們還參觀了鄂溫克馴鹿園。進得園中，復原的搓羅子讓我們仿佛進入大興安嶺的原始森林中。只要你手中拿著豆餅，一只只馴鹿就尋著氣味向你靠攏。老媽和膽小的鄰居嚇得變了顏色，我趕緊把它們引開。一會兒摸摸乳鹿，一會兒看看馴鹿王，順便瞧瞧跟我一個脾氣的傻狍子，忽然就想起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想起黑鶴的《馴鹿六季》。據說，鄂溫克馴鹿人是鄂溫克族的一部分。三百多年前，他們從現俄羅斯境內的外貝爾加爾湖沿岸和列拿河流域遷徙過來，并世代在大興安嶺過著游牧生活。上世紀六十年代才定居敖魯古雅（鄂溫克語意為楊樹林茂盛的地方）。園主人介紹說，鄂溫克人飼養馴鹿的歷史悠久。據有關專家考證，鄂溫克人飼養鹿可追溯到漢朝以前，《梁書》中關于“養鹿如養牛”的記載指的就是飼養馴鹿的北方民族。由于歷史的發展和時代的變遷，馴鹿在其他北方民族中都已先后消失，惟獨在鄂溫克獵民中得以延續。作為在嚴寒地區生活的馴鹿，它們以食森林中的苔蘚為主，也喜歡吃一些青草、樹葉、蘑菇之類。長期以來,鄂溫克獵民同馴鹿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對待馴鹿就如同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不但給它們取好聽的名字，還給予百般呵護。馴鹿的生死直接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喜樂與悲傷。馴鹿還是鄂溫克人嫁娶的聘禮。幾百年來，馴鹿與鄂溫克人的關系是朋友，也是家人。鄂溫克馴鹿人習俗現已被國務院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終于進駐北極村！一入北極村就仿佛掉進了花的海洋。干凈平整寬闊的柏油路面兩旁布滿了鮮花，與剛剛離開的北紅村相比，北極村顯然被開發的程度更深，到處都是飯店酒肆，到處都晾曬著各種各樣的山貨。

陳帥哥帶我們先去參觀了百花園。這是花園，也是投資百萬新建設的中草藥園，其占地之廣，規模之大，著實令人瞠目結舌！幾乎所有的游客下車伊始，都被這百花園的場面驚呆了！“太美了！”的贊美聲不絕于耳。白色、粉色、紅色、黃色、橘色，陷在各色的百合花叢中，遠處是起伏的元寶山，我仿佛在鏡頭中看到了大美龍江未來的模樣！

到了北極村，一項特別的樂事就是各種找北。最北哨所，最北書屋，最北郵局，最北一家人，最北一店……北極廣場里更是創意無限！沿著黑龍江邊邊走邊看，數不清的“北”字，拍不完的“北”。可以負責任地說：我從未如此認真地找過北，也從未像今天這樣密集地找北。在最北書屋，怎能不購本遲子建的《北極村童話》？去最北郵局，怎能不給遠方思念的人寄張明信片？雖然在機械復制的年代，手寫的感覺越來越遙遠，但提筆寫字的那一刻，依然能找回奮筆疾書的快感……“最偏，最遠，最放心；最北，最冷，最忠誠！”這樣的句子，誰看見不怦然心動，不熱血沸騰呢？

夜晚，我們入住一家農家院。房間干凈整潔，室外綠意盎然。滿桌的佳肴不是來自自家的菜園，就是山上的特產，還有黑龍江里的各色江魚。三花五羅十八子是我們的概括，最常見的是鰲花、鳊花和鯽花，還有島子、嘎牙子、牛尾巴子、鰱子、鯰魚球子、柳根子、船丁子……俗話說，“鯰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想想看，農村的熱炕頭上盤腿一坐，炕桌上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鯰魚燉茄子。小酒盅一端，吱溜一口酒，吧嗒一口魚，美的，不是老爺子也成了老爺子，給個縣長都不換呀！說實話，如果不是胃容量有限，我們真想把這些品種都嘗個遍！勤勞的客棧老板告訴我們，生活在黑龍江邊，只要勤快，吃飽肚子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致富也不是不可能的。這里有山有水，哪有貧窮的理由？生活安逸富足了，內心就充盈飽滿，忽然間，我就理解了遲子建在她作品里寫下的那些濃濃的溫情與愛意……

第三站 洛古河村·尋找龍江神秘源頭

預報已久的微雨終于在第三天飄下來，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們去探尋黑龍江源頭的好奇心。一大早，我們冒著微雨趕往洛古河村。雖然路途不近，但來到祖國的最北，來到漠河，來到中俄邊境，不看看黑龍江的源頭著實會留下遺憾。讀了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我總想知道，生活在這塊神奇土地上的人們是如何葆有那樣原始的生命活力的，而且我堅信，優秀的文字必有來處。

洛古河村看起來荒蕪有加，與村里的村民閑聊，得知村里現有50余戶村民。半個多世紀前，他們闖關東來到這里，繁衍生息，生生不息……與其說這里比較古樸原始，莫若說這里破敗荒涼，城市文明已經遠超田園生活的吸引力。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奔前程，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弱病殘。我們在等待快艇的時候，一只餓得認不出是金毛的狗狗晃晃蕩蕩靠近我，挨著我的腿蹭來蹭去。手邊實在沒有什么吃食，在衣兜里摸索了半天，只掏出一把梳子。于是，就給它梳理起一叢叢糾結的皮毛。溫暖的一幕出現了：狗狗竟然仰躺下來，把最柔軟的肚皮展示給我，任我隨意摩挲。那一刻，我和它的眼里都涌動著信任的淚水。這一幕被我善良的芳鄰錄下。轉日，我把這段視頻傳到網上，那么多善良的人紛紛留言點贊。我知道，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中，我們的心在信任面前依然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當快艇疾馳在黑龍江平緩的江面上，雖然冷風拂面，發動機聲隆隆，但欣賞著左岸與右岸的迷人風光，感受著界江兩岸不同國度的神秘氣息，我的內心深深理解了遲子建在紀錄片《文學的故鄉》中，為我們講述的故鄉情結。作家們在文字里重返故鄉，帶我們去尋找童年的秘密，尋找與文學相遇的原點，甚至是文學作品孕育的過程，向我們展示他們獨特的人生軌跡，教會我們如何觀察生活，如何成長，如何遭遇文學，如何開創自己的文學世界。其實，故鄉的故事便是作家創造文學故鄉的心理圖景。因為文學的故鄉就是精神的故鄉，就是美學的故鄉。

記得遲子建在一次訪談中提到她的《額爾古納河右岸》，說很多人都是因為讀了她這部作品而順著這樣一個民俗和文化的地標，來這兒旅行。很多讀者在微博給她留言，告訴她循著小說的足跡，去了額爾古納河右岸那兒。讀者們愛上了她塑造的這些人物，那些可愛的鄂溫克人。在她看來，游獵生活雖如此艱辛，但它保持著原始的文明，鄂溫克人樂在其中，而政府把他們遷到山下，蓋了同一模式的房屋，讓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等于是連根拔起了一棵樹，這棵樹可能就會死亡。所以，尊重一個弱小民族的文明和信仰，才是真正的人類的文明。說得真好！我在這原始與古樸中看到了對文明的尊重，看到了文學對文明心懷敬畏的心！

三天的行程接近尾聲，我們重返漠河。從北極星廣場觀漠河全貌，從火災紀念館回望城市的苦難……一個城市的發展歷程，足以見證我們文明發展的真實脈絡。再見，漠河！再見，北極村！返程的那一刻即是回憶之始。一覺醒來，昨天已然成為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