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四首

◎王升君

我的悲憫這么小

我經過一只蝸牛時，它正

鼓腹朝天，好像只有天空

才配書寫它的冤情

天多么大，空氣那么輕

腹足興奮地劃著，替它

翻身后的僥幸

倉惶地向著一塊草坪，它

遼闊的目的

半小時，才爬兩米多

它的激動那么大

腹足多么柔弱

我的悲憫這么小

聽到它血流砉砉

憂傷，一直加劇

日暮鄉關

黑牡丹，波譎云詭

演繹一場危機的到來

潤泉湖收藏天空散亂的心事

燕子，像一串焦躁的排比句

翅腋斜輯天空的憂郁

麻鴨左顧右盼地驚叫

倉皇逃向葦叢

鄉村的暮色里

隱約亮起燈盞

幾聲牛哞后

父親抱著一捆玉米秸稈

奔向后院

湖邊

樹木舒展開手臂

問安——天的緞藍

露珠，盛放早晨的

潤圓

一池荷花的嬌艷

預謀了多情的我

風吹彎的一株葦花

拍拍我的肩膀，我會晤

來自孤獨的高貴

午夜茶

盈盈眉眼

飄逸，旋舞，翻卷

明前小箋

我的祖國

我的人民，都是

木質的氣息

窗外風聲乍緊

萬馬馳騁

聲聲蟬鳴

撩起夏夜的裙襟

午夜，一個人的宇宙

一杯水的江山

不緊不慢的幽香

河邊

小徑繞過薰衣草的左襟

風推著湖藍，輕撫

流沙的胸口

魚，醉于漫游

一對互相依偎的老人

他們的安詳

被晚霞金色罩籠

他們把木質晚年

擱在淡淡的長椅上

河，在暮色的流量里

回憶與月亮私定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