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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是一雙年輕的手,我從未觸摸過。
這雙手很結實,它帶著勞動的印跡,戰火的硝煙,帶著對祖國、大地和親人的愛,帶著對信仰的忠誠,對和平的渴望,對幸福、安寧生活的向往,它不斷地招手,又不斷地揮手,總是在我的面前晃動,當我走近時,它離開了;當我離開時,它又出現了。
2
是的,岸英,這就是你的手。
作為毛澤東與楊開慧的長子,你過早地體驗到生活的艱辛。8歲,正是一個孩子拉著媽媽的衣角撒嬌,正是無憂無慮地開始校園生活的時候,你卻緊緊地抓住媽媽的手,一同入獄。一個天真無辜的孩子犯了什么罪?沒有,你入獄,只因為你是毛澤東的兒子;你入獄,只因為媽媽至死也不愿出賣爸爸,至死也不愿脫離與爸爸的關系,至死也要捍衛她的愛情。
你抓緊媽媽的手,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想告訴媽媽,你就在她的身邊,你更希望牽著媽媽走出那個恐怖的地方。可最終,你失望了。媽媽摸摸你的頭,將你緊緊擁在懷里。反動派狠心將你們母子撕開,你揮舞著拳頭,你看著媽媽的背影愈來愈遠,直到完全消失在雨后的夜色中。
從此,你再也沒有見過媽媽。多少次在夢中,你追著媽媽,喊著媽媽,醒來的時候,手心里全是淚。
在黨組織幫助下,你出獄了。你帶著二弟毛岸青、三弟毛岸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來到上海。
命運如經殘酷,小小年紀,你卻承受巨大的苦難。
三弟岸龍病了,你無比焦急。油燈下,你的手那么小,但依然有力。你四處尋醫、求藥,希望岸龍活下來。但你又一次失望了。你喂完最后一匙藥,岸龍咽不下去,蒼白的唇上濕漉漉的,然后慢慢閉上了眼睛。
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屋子里夾雜著哭泣聲,外面的風好大。
你將二弟岸青的手握得更緊。
3
為了活命,你帶著岸青撿破爛,賣報紙,走街串巷,在風雨中掙扎。
直到1935年,你和岸青才在組織的幫助下,歷盡千辛萬苦,輾轉到了蘇聯國際兒童院。
不久,你入讀莫斯科列寧政治軍事學院,成為一名蘇聯士兵。隨后,你又進入伏龍芝軍事學院深造,畢業后,你被授予中尉軍銜,擔任連隊指導員,率部參加蘇聯衛國戰爭。
1945年5月,德國宣布無條件投降,你回到莫斯科,受到了斯大林接見。
“聽說你加入了蘇聯共產黨,你是一名勇敢的戰士。”斯大林很高興,夸贊了你一番,還親自送了你一把小手槍。
你很激動,向斯大林行了一個軍禮。你緊緊握著那只小手槍。你知道,斯大林送給你禮物,不僅表彰你在蘇聯衛國戰爭中的表現,也顯示出他對中國人民的一份情意,對你父親的一份敬意。
4
多少回淚眼朦朧,你在夢里見到父親,那么高大、慈祥。
多少思念藏在心里,你想抓住父親的手,向他慢慢傾訴。
1945年底,你終于回到了魂牽夢繞的祖國。在延安王家坪,你見到了闊別18年的父親。分別時,你只有5歲,此刻,你已經23歲。當你風塵仆仆地出現親面前時,你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手心手背都是汗。
那些日子,父親正在為中國革命的前途擔憂,你的到來,讓他心情一亮。你輕輕地叫了一聲“父親”,行了一個標準的蘇聯軍禮。父親一把將你拉了過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著你長成了一個男子漢,便高興道:“好哇,你回來就好!”
翌日,父親將自己穿過的一套舊灰布軍裝給你,讓你和戰士們一起吃大灶。你并不感到意外。父親說:“我可不想讓別人說我毛澤東的孩子搞特殊呀。”
父親拍了拍身上打著補丁的褲子,道:延安雖“土”,但“土”得發光。你在蘇聯喝牛奶吃面包,在延安要學會吃五谷雜糧。
你點點頭,理解父親的用意。
5
不久,父親想讓你去當農民,問你有什么看法。你表示同意,并學著父親的樣,說:延安雖“土”,但我要用雙手,從地里找出“金子”來。
父親開心地笑了。
出發前,父親特地囑咐,你要自帶行李、口糧和種子,住到吳家棗園一個叫吳滿有的農民家里,跟他打成一片,不能搞絲毫的特殊。
王家坪離吳家棗園十五里,當你背著行李,汗流滿面地到了吳家棗園的時候,吳滿有早已等在村頭,他很吃驚,心想:“主席讓兒子來當農民,也不派車送送。這孩子扛得起地里的活嗎?”
吳滿有趕緊要幫你拎手中的行李,但你堅決不讓,說自己的東西自己拿。吳滿有要給你倒水洗臉,你說:“我來向你學習的,你別把我當客人。”你硬是自己倒水洗臉,并把行李放妥,把床被鋪好。
第二天一早,你就跟著吳滿有一家下地勞動。
消息傳到村里,有人不信,便偷偷前來看你,發現你跟吳滿有一樣,脖子上掛著個布袋,正躬著身子,一手抓糞,一手點種,忙得不亦樂乎。
隨后,開荒,刨地,深耕,你沒擱下一樣,啥活都搶著干。到了晚上,你不顧疲憊,還給農民朋友講故事,教文化知識。
吳滿有感慨地說,岸英的到來,讓吳家棗園的每一天,都像過年一樣開心。
而你同樣開心。你還用化名在《晉察冀日報》上發表了《鞋下一層土》的小詩:“人問我最貴何所得?/是不是金,/是不是銀,/是不是地位和美名?/我說一樣也不是,/卻是那鞋下一層土”!
周恩來聽說后,找到你的父親,鄭重道:“主席,你是不是對岸英過于嚴厲了些,這孩子從小吃了太多的苦。”
“岸英還沒畢業。”父親笑道:“誰讓他是我毛澤東的兒子呢。”
半年后,吳家棗園的鄉親們聽說你要回延安了,又高興,又難過,紛紛出來,個個拉著你的手,爭著跟你說話。你不斷地說“謝謝,我還會再來的。”你走出老遠,回頭一看,鄉親們還站在村口朝你張望。那一刻,你眼角一熱,明白父親告誡的“跟農民打成一片”的深刻含義。
當你提著行李、站在父親面前時,你還有些不安。父親朝你招招手,“快過來,讓我瞧瞧。”你走上去,道了一聲:“父親,我回來了。”
父親捏捏你的臉,拿著你的手,突然笑了起來:“岸英,你的皮膚曬黑了,變得更加粗糙了;你的額頭留下了風吹日曬的印痕,手上結起一層層老繭;你的身上散發出泥味、汗味和糞土味,這些就是你從勞動大學畢業的光榮證書啊!”
你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父親心情不錯,又道:“我說過,延安雖‘土’,但‘土’得發光。看來,你真的找到了‘金子’!”
你低頭察看自己手上的老繭,細細體味父親的話。
一個滾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父親,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6
你抓住劉思齊的手,以為會抓住一輩子。
1946年,你們第一次見面,你就喜歡上思齊。當時你24歲,思齊才16歲。你們有相似的經歷,從小都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彼此都渴望著愛與被愛。
有一天,你看見一只公雞帶著一只母雞,立即對身旁的思齊說:“你快看!”思齊就看見公雞在地上撿起一顆糧食,“咕咕咕”地叫喚,母雞便跑過來。公雞把糧食放在地上,母雞一下子吃了。然后公雞又找到一顆糧食,母雞又吃了。
看到這一幕,你抓住思齊的手,動情地說:“你看公雞對母雞多好啊。以后我也會對你這樣。”
思齊的臉頓時紅了。
第一次,你鄭重提出要和思齊結婚,父親以你倆還不成熟為由,沒有答應。
三年后,當你再次提出來,父親點頭同意,你欣喜若狂。
你見證了1949年10月1日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你目睹了父親站在天安門城樓上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你揮舞著手,同千千萬萬的手一樣,猶如一滴水匯入大海,形成澎湃的歡樂的海洋。
兩周后的10月15日,你牽著思齊的手,走進了神圣的婚姻殿堂。
你原以為,你會與思齊舉案齊眉,相守一生。可是,朝鮮戰爭爆發,你美好的愿望就此落空。
7
1950年10月17日晚,也就是你結婚一周年的第三個晚上,你回到家里,見父親和彭德懷伯伯正莊重地談論著國家大事,你不忍打擾,想退出房間,但父親叫住了你,扭頭對彭伯伯說:“岸英來得正好。他參加過蘇聯的衛國戰爭,現在跟你去朝鮮,再鍛煉鍛煉吧。”
彭德懷伯伯立即搖頭,道:“不行,岸英才結婚不久,生活剛剛穩定……”你一急,沖到彭德懷伯伯身邊,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彭伯伯,帶上我吧。請放心,我決不會給您丟臉!”
那些日子,國際國內風云變幻,以美國為首的所謂聯合國軍對中華人民共和國這個新政權賊心不死,悍然發動了朝鮮戰爭。形勢十分嚴峻。你感受到中南海從未有過的緊張氣氛,父親眉頭緊鎖,房間的燈光很少熄滅,不斷聽取各方意見,經歷深思熟慮之后,終于做出了最后的決定,你能不激動嗎?父親要你去鍛煉,正是你為國家效力、為父親分憂啊,你怎能錯失良機?
“看來,岸英,你是第一個志愿兵啊。”彭德懷伯伯拗不過你的倔強和執著,只好同意:“明天一早,你就跟司令部先遣人員乘飛機去東北吧。”
事后,彭伯伯感慨萬分地說:“國難當頭,挺身而出,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有些高干子弟、甚至高級干部本人就沒有做到,但毛岸英做到了。毛岸英是堅決請求到朝鮮抗美援朝的。”
彭德懷伯伯能體會到父親的用心和你的赤誠。
8
當晚,從中南海出來,你心急火燎,處理一系列事情。因為翌日就要出發,留給你的只有半天的時間。
你急匆匆地趕到北京機器廠,跟同事交代事項,對接好工作,接著直奔北京醫院。
本來你還想著給思齊搞個小小儀式,慶祝一下結婚一周年,但三天前,思齊得了急性闌尾炎,被送到北京醫院,做了手術,目前正住院治療。
你來到病房時,思齊已經睡了。你坐在病床前,伸出手,輕輕攏了攏思齊的頭發。
仿佛心有靈犀,思齊睜開了眼睛,靜靜地望著你。
你輕輕抓起思齊的右手,雙手將它合在掌心,柔聲道:“組織上派我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出差,我來向你告別。”
思齊瞪大眼睛,小聲道:“哦。去哪兒,久嗎?”
“去多久,得看情況。也許會有一段時間。”你左思右想,決定不告訴思齊的實情,免得她擔心:“對了,特地說一下,那地方有些偏,通信不大方便。總之,你別急,任務一完成,我馬上就回來。”
思齊信任地點點頭。
你隨即問了思齊的病情,叮囑要聽醫生護士的安排,不許逞強。你忽地想起了什么事,道:“對了,無論怎樣,你要堅持把你的學業讀完。”
思齊再次點點頭。
“出院以后,每個禮拜天去看望一下爸爸,替我盡盡孝心。”你稍稍提高一點聲音,道:“他事情多,一忙,從不顧及身子。”
思齊感覺有點奇怪,以前出差,也沒交待這么詳細啊。隔了一會兒,你忍不住又說:“對了,還要請你多照顧一下岸青。”
夜里十點半,住院部要關門了。你將思齊的手放進被子里,掖了掖被角,直起身,笑了一下,退出病房,并輕輕關上房門。
從醫院出來,你又快速趕到李鐵拐斜街的岳母家,告訴岳母張文秋:明天一早就要離開北京,執行秘密任務,不知道要去多久。
這時,你停了一下,說:“我有兩件事,想請媽媽幫幫忙。”
“說吧。岸英。”張文秋知道,你這么晚來找她,肯定有重要事情。
“一是我放心不下岸青。”你一臉莊重地說:“我爸爸工作忙,無法照顧他。如果他有困難,請您幫幫他。花了多少錢,也請您記個賬,到時我來還。”
張文秋安慰道:“你爸爸日理萬機,照顧岸青的事,我負責。咱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你點點頭,又說:“思齊傷口還沒有愈合,平時她的飯量就不大,我一走,也請媽媽多照顧一下。”
“你這孩子,思齊的事情還用你交待嗎?”張文秋嗔怪道:“你自己在外,要多保重。其它事情,你就放心好了。”
岳母說得實在,你很感激。你向岳母行了一個軍禮,便匆匆走了。
你壓根兒沒有想到,這是你跟思齊和岳母的最后一次相見。
你更加沒有想到,你犧牲后,張文秋沒有忘記你的囑托。在岸青沒錢花的時候,她將一半的工資拿出來幫他;不僅如此,她還把女兒邵華嫁給了岸青,照顧岸青一輩子。
岳母張文秋以偉大的母性兌現了自己對你的承諾。
9
如果你早一分鐘跑出來,你就不會倒下;如果你跑到防空洞口、不再返回去搶救那些機密電文和重要手稿,你就不會壯烈犧牲。
那是血腥的一天,殘酷的一天,永遠詛咒的一天。
1950年11月25日,中午11時左右,4架美軍轟炸機掠過志愿軍總部上空,這種騷擾時有發生。作戰室的參謀們,聽到飛機的聲音越來越遠,便繼續工作。
你埋頭處理一批電文。
洪學智副司令員很警覺,匆匆趕過來,組織防空洞里的所有人員快速轉移。
你本已走到防空洞口,回頭看到一名叫高瑞欣的參謀正在緊張地搶救電文和手稿,你立即沖了回去。
就在此時,那4架美軍轟炸機突然折了回來,直撲到作戰室,并扔下了上百個凝固汽油彈,轟隆隆,一陣劇烈的爆炸,眼前頓時一片火海。
彭德懷預感不妙,奮力掙脫警衛員的手,沖到火海前,嘶聲問道:“大家都出來了沒有?”
聽說你和高瑞欣沒有出來。彭德懷腦袋頓時炸了,吼道:“怎么搞的?”說完,把帽子一扔,就要沖進火海,被戰士們死死拉住了。
大火撲滅了,大家從燒焦的防空洞里扒出了兩具殘骸,依據一塊蘇聯手表的殘殼,辨認出了你的遺體。
多么陽光的你啊,竟然倒下去了。幾天前,你還跟彭德懷伯伯下過一回棋。
面對那塊手表的殘殼,彭德懷驚呆了,你的音容笑貌還在眼前晃動啊。
彭德懷一言不發,一步一步,回到司令部,他要來一張電報紙,親自給父親起草電報:“今天,志愿軍總司令部遭到敵機轟炸,毛岸英同志不幸犧牲。”
電文只有短短的27個字,連同標點符號。彭德懷卻寫了一個多小時。他多么希望,這僅僅是一個噩夢啊。
周恩來總理聞訊,也驚呆了:“岸英入朝一個月零三天就犧牲了。他吃過苦、留過學、打過仗,又經過農村和工廠的鍛煉,在和岸英同齡的一代青年中,像他那樣受過良好教育和多種鍛煉的人是不多的。岸英的犧牲對黨、尤其對主席,都是一個無法挽回的損失。”
得知你不幸的消息后,父親沉默了一會兒,接連吸了兩支煙,然后慢吞吞地說道:“戰爭嘛,總是要死人的。”
不久,彭德懷伯伯回國向父親匯報工作,詳細匯報了你犧牲的經過,并請求:“主席把岸英托付給我,我沒有保護好他,我有責任,我請求處分!”
父親聽了彭德懷伯伯的話,良久沒有說話。最后,他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這次戰爭,死了成千上萬的人。岸英只是一個普通的戰士。不要因為是毛澤東的兒子,就不應該為中朝兩國人民的共同事業而犧牲。”
父親的這一席話,讓彭德懷伯伯和在場的每個人都流下了淚水。
當時,不少人向父親建議,要將你的遺體運回國內,好好安葬。
父親不贊成,道:“天下黃土埋忠骨,就讓岸英和志愿軍烈士們在一起,和朝鮮美麗的江山同在吧。”
岸英,倘若你泉下有靈,一定會理解父親的用意的。
10
你的手過早地松開了思齊的手,但思齊還在緊緊地抓住你。在白天,在黑夜,在夢里,她用悲痛、淚水和思念將你的手緊緊地抓住。
終于,在你犧牲8年多后,思齊和妹妹邵華一起,要到朝鮮來看你,燒一柱香,為你掃墓。
父親贊成思齊的想法,說:“好,我贊成。我也想岸英,但我不能去看他,只有你去,你是他最親愛的人,還是烈士的親屬,應該去看看。”
父親叮囑:思齊是以烈士家屬的身份去掃墓,不能大張旗鼓,不能驚動朝鮮的黨和政府。最后還特地交待:來回的路費和一切花銷,全部由他報銷。
1959年2月上旬的一天,思齊和邵華終于出現在你的墓碑前,思齊和邵華跪在那里,失聲痛哭。白色圓形的墓前豎有墓碑,正面為“毛岸英烈士之墓”,背面刻有碑文:毛岸英烈士,原籍湖南省湘潭縣韶山沖,是中國人民領袖毛澤東同志的長子,1950年11月25日在抗美援朝戰爭中英勇犧牲。毛岸英同志的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的精神將永遠教育和鼓舞著青年一代。毛岸英烈士永垂不朽!
思齊撫摸著墓碑,像撫摸著你的手,喃喃道:“岸英,我來看你來了,代表父親來看你來了。這么多年才來看你,來晚了……”
思齊極度的悲傷,幾次差點暈倒。
邵華扶著姐姐,也是泣不成聲。
離開墓地前,思齊抽泣著,從你的墓地捧了一把土,小心翼翼地用手絹包起來,緊緊地握在胸口。
最后,思齊和邵華再次向你三鞠躬。思齊淚流滿面,輕聲道:“再見了,岸英。安息吧,岸英,你永遠活在我的心里。”
11
岸英,你的侄子新宇也要來看你了。
在父親和岳母的支持下,你生前十分掛牽的弟弟岸青與思齊的妹妹邵華,喜結良緣。雖然,你從未見過新宇,但你應該感到欣慰。
1986年初,在新宇16歲那天,邵華牽著兒子的手,莊重地說:“你是毛主席唯一的嫡傳子孫。爸爸媽媽想了很久,想送你一件彌足珍貴的禮物,你自己去趟朝鮮,去給你自己崇拜的岸英伯伯掃墓,告訴他,侄兒毛新宇來看你了!”
新宇很激動,這是他盼望已久的時刻。
終于,新宇來到了朝鮮平安南道的檜倉郡,這里是中國人民志愿軍烈士陵園,你的墓碑就坐落在這里,你的周圍一共有133位烈士的墓碑。
新宇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祭品:一首緬懷你的小詩。他流著淚,輕輕念道:
你從中南海家中走出,
怎么就溶進了這檜倉的小道?
我摸不到你血肉的軀體,
卻分明見證了生命的永恒!
新宇念完這首小詩,掏出火柴,將詩篇點燃。看著那升騰的火焰在跳動,新宇呢喃著:“伯父,讓我握住你的手吧”。
岸英,你的侄子新宇來了,你看見了嗎?
岸英,你的侄子新宇念出的詩歌,你感受到了嗎?
岸英,你的侄子新宇說出的心聲,你聽到了嗎?
12
這是一雙年輕的手,我從未觸摸過。
這是岸英的手,一直在揮舞,從未停止。
這揮舞的手,是鼓點,是號角,是永不變色的英雄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