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成
張天佑一直執著于古典詩歌和現代詩歌的研究與實踐,可以說已經到了較高的層次,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我想早應引起業內的關注了。當他把《北海詩話》這部著作的電子稿發給我時,正是初秋。北方的秋天來得早一些,早晚已有寒意。小區外的林木上,已零星點綴著一些金黃的葉片。有孩子三五一伙在樹下愜意地游戲著。我坐在窗前,泡了一壺普洱茶,打開《北海詩話》,細細品讀起來。屋內,茶香彌漫,恣意流淌。我沉浸在他的文學世界中,一時間,內心涌起了無數個驚嘆。不言而喻,他的許多觀點和我如出一轍。我想,他既說出了大眾對真正詩歌的認識,又揭示了許多潛行于詩史而從未為人所道的普遍規律。
雖然對于詩歌創作,我已停滯了數年,但身邊有很多詩友,經常在一起談詩品詩,對于詩歌的關注,從未止步。近些年來,詩歌的發展日新月異,每天都有好的詩歌作品被創作出來,但隨著網絡的興起,文學互聯網的泛濫,一些詩歌的畸形化,不免讓我擔憂。許多詩歌,純粹追求哲學化、疑難化,天馬行空,完全不顧讀者,這反倒讓詩歌失去了它的本真和生存土壤。縱觀詩歌發展史,我國有著千年的詩歌傳承。《詩經》而言,它當時即為民間流傳之歌謠,通俗易懂,表達清晰,感人肺腑,故流傳下來。許多篇目,我們如今根本看不到作者姓甚名誰。這些篇目,其實與如今我們大江南北流傳的民歌很類似。它們向土而生,有著土地的性質,蘊含著老百姓的喜怒哀樂。老百姓的哀愁喜悅,便是人類發展至今的外在體現。我是很贊成這類表達的。
過度追求詩歌的復雜、繁瑣,辭藻的華麗與堆積,我覺得對詩歌的發展,是有阻礙性的。長此以往,會使詩歌的讀者群越來越狹窄。有人說這是詩歌精英化的過程,詩歌本就應該體現的,我不敢茍同。文學,是人類的文學;詩歌,也是人類的詩歌。如果它們與人遠離,與濃厚的生活遠離,勢必會脫離大眾,變得虛無縹緲,隨波逐流,失去詩歌本來存在的價值。
我們先介紹一下張天佑,他本名張振勇,1987年出生于河北唐山,畢業于長安大學,是一位積極探索古典詩詞未來發展方向的詩人。2009年開始創作,已出版詩詞集《登云路》,該詩詞集收錄詩人380多首作品,這些作品有一個共性,便是能深刻反映詩人的內心世界及周邊底層人民的生存狀態。他所關注的,正是我們如今詩歌中缺乏的。在古典詩歌方面,他主張詩為正音體,詞為自度體,現代詩歸回音樂性(節奏感、律動感)。眾所周知,在唐宋時期,尤其是宋朝,詩詞本就為音樂而生,有固定的曲調,吟唱起來朗朗上口,也易于傳播。張天佑的這一主張,是契合具有中國文化符號的特色詩歌發展的,我十分贊同。
中國古典詩詞,雖然要求甚嚴,平仄都需對應,但它的問世,為我國傳統文化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以至于這股血液流傳至今,既豐富了中國文化的類型,又豐富了人民大眾的精神追求。隨著20世紀初期白話文運動的興起,這種勢頭才被人為地減弱,導致中國古典詩歌和辭賦陷入瓶頸,甚至止步不前。新詩得到迅速發展。如今,各種流派都在搖旗擺陣,這不免令人擔憂。
張天佑埋頭苦研,卻不被詩歌的嘈雜所羈絆,他雖為80后,卻有著不同一般的沉穩,這是搞文學研究所必須具備的,也是我非常欣賞的。這樣,《北海詩話》的問世,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北海詩話》,是他在結合古人優秀詩歌作品及自身創作經驗基礎上總結得來的,自成一體的理論體系,總體上圍繞詩歌“是什么、為什么、怎么辦”的三個終極命題展開,揭示了“詩歌之本質、詩歌之標準、評價主體、興盛衰落原因、創造力來源”等詩歌核心問題。在他的《我的詩歌理念和文學主張》一文中我們可以獲知,張天佑先生的詩歌理念和文學主張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無論古典詩歌還是現代自由詩,評價一首詩歌好壞的標準只有一個,即打動人心,打動人心是詩歌能傳播甚至存活的前提,只有做到此點,才能談深意和社會意義;詩歌的最終評價主體既非詩人群體,也非詩歌評論家,而是路人,是大眾,因他們才是詩歌的傳播者;音樂性之重要度占詩歌的50%,這是詩歌的本質特征,是文字成為詩的基礎和前提;倡導詩歌改革,對古典詩詞主張解放束縛,即放開格律的枷鎖,給詩人更多創作自由空間。對白話詩主張回歸音樂性,可以不押韻,但必須要有節奏感、律動感,音樂性是白話詩的底線;詩詞之變是為歷史大趨勢,詩詞以打動人心為目標,解放格律,自求音樂性之平衡與和諧,這是詩詞未來的發展方向;以日常口語入詩,盡量少用典故,若一定要用,需化用,即字面上應使人懂;現代詩應承接古典詩歌的意象和表現手法,因為它有幾千年成功的實踐經驗。所有的朦朧和跳躍都需在主旨精神的統攝下進行,否則必造成割裂。現代詩在補全音樂性的基礎上,先在文字層面使讀者能懂。
他倡導的許多有益的主張,比如他認為詩歌的最終受眾和評價主體是蕓蕓眾生,是普羅大眾,優秀的詩歌既要面向時代,又需要有千古不變之情理。這樣的主張我非常贊同,如果一味追求詩歌高端化,精神層次“珠穆朗瑪峰”化,那詩歌的關注度一定會降至冰點,興許有一天也會消失在人們的視野,這當然是我們所不愿意看到的。
張天佑認為,無論白話詩還是古典詩詞,首先要使讀者能懂,打動人心,然后才能言人生意義或社會意義。能打動人心,詩人就是替所有人說話,作品才能上一個更高的平臺,言社會責任或其他深意才有價值。詩歌只有做到打動人心,才能得到人們的擁護和推崇,方可融入到民族語言中得到流傳,好的詩歌作品不僅可以警示人,也能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
張天佑倡導的詩歌本質,正是希望詩歌能得到長足的發展。他對如今詩歌發展的裹足不前,故步自封深惡痛絕。這也是讀者的心聲。隨著時代的發展,許多人打著發展詩歌的幌子,舉辦各類名目的詩歌比賽,這些比賽無疑都冠有很大的名頭,仿似獎杯就是詩歌被大眾認可的標桿。這樣鋪天蓋地的操作,已經失去了發展詩歌的初衷,使得詩人的作品帶有功利性,詩人的行事風格也帶有功利性,這已經遠離了詩歌之于人類的意義。如果不加以改正,我國的詩歌可能會誤入歧途。詩歌寫作者多,這對于詩歌發展來說,是有益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寫詩歌的人魚龍混雜,仿佛所有的人都可以駕馭詩歌,這是嚴重錯誤的看法。詩歌的品質追求和精神追求遠遠高于其他體裁,它字里行間,需要有扎實的功底和很高的思想境界來支撐。如若所有人都憑借自己對詩歌的錯誤理解而不加修改地去創作,那詩歌的走向就會出現偏差。現代詩又稱自由詩,但它不是隨意自由,也是有所追求的。
古典詩詞,是璀璨的文化明珠。古典格律詩詞誕生于封建時代,自有它的局限性,在封建時代成為歷史后,其局限性更為明顯。張天佑倡導詩詞改革,認為格律有其合理性,但亦可破。他認為古詩詞格律之病不在錯,而是不夠完美。張天佑雖主張打破格律,但不是為破而破,乃是為補全語言的音樂性自然而破,實際是建設而非破壞。他并不反對詩人繼續寫格律詩,只是提醒創作者,在滿足格律的基礎上,一定要補全音樂性。這實則是對古詩詞的一種補充。
張天佑以“存薪火之將斷,挽詩道之將衰”作為自己的歷史使命,親自實踐并竭力推動詩詞改革。他曾明言:“詩詞之變,乃歷史趨勢,即使我生之年不成功,將來亦會成功。”這擲地有聲的話語,這種矢志不渝的傳道精神,令人感動。這種為詩歌發展嘔心瀝血之人,這種為詩歌發展擔憂之人,如何不令世人心生敬意?
以上論述,為本人一家之言,偏頗之處,還望讀者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