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不太遠

李駿虎

距離，是發(fā)現(xiàn)美的一個條件。第一張從太空中拍攝到的地球照片，讓我們深深震撼于自己居住的這個藍色星球居然如此美麗，也激發(fā)了人類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保護意識。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我也是到四川掛職工作后，對比于“天府之國”的成都，才漸漸領會到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太原也有她獨特的魅力。

一條碧波蕩漾的大河兩岸，橫跨著一座千年古城，綠樹青草是她的底色，郁郁蔥蔥中星羅棋布著紅墻碧瓦、斗拱飛檐，那是她2500年歷史的注腳;川流不息的立體交通網(wǎng)，把古意盎然、人煙鼎沸的老城區(qū)和摩天大樓鱗次櫛比的高新區(qū)連成一個有機整體。這就是新時代的太原城。太原日新月異的變化開啟于黨的十八大，也就不到十年的光景，或許是變化太快了，抑或是變化太大了，近些年沒有來過太原的人們大多還保持著對她多年前的舊印象。我在四川掛職或者去外省開會時，常遇到過去來過太原的人們。他們聽說我來自山西，總是很親切地告訴我，他們早年曾經(jīng)到太原出差或者訪友，然而又會小心翼翼地說到煤灰和粉塵，并向我投來善意的同情目光。這個時候，我也總是急切地描述時下的太原新貌，久而久之，我把諸多描述濃縮成一句話：如今的太原，就是一座立體花園城市，幾乎所有主干街道都實現(xiàn)了立體交通，大大小小的十字路口都會有個花木蔥蘢的小公園，地鐵線路還不是很多，但你去往每個站口的路徑都仿佛進入了景區(qū)。這一點兒也不夸張，太原的地鐵站都設計成了或古典或現(xiàn)代的藝術建筑，掩映在街邊的花木叢中，自成一道風景。

平心而論，太原還比不上成都的花團錦簇，這是天然氣候所決定的，成都的濕度之大，把一棵植物隨便扔到哪里都會生根抽芽。但也正是因為成都平原濕度大，又是個盆地，夏天潮熱得很，越是下雨越是燠熱;不像太原的夏天，太陽再大，站到陰影里馬上就落汗，遇上刮風下雨，老人小孩就得穿外套了。冬天也不像成都那么濕冷，極寒的日子不會超過一個月。掛職期間，我在成都度過了兩個酷暑一個冬天，幾乎天天都在跟同事和朋友宣傳太原的宜居，希望他們能夠找時間到太原體驗一番。在成都，有時候一個月難得見到一次太陽，而太原四季分明，有著北方天空中獨有的壯觀云彩。隨著這些年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改善，湛藍的天上云走云飛，晴朗時一碧如洗白云朵朵，陰雨欲來則彤云壓城如同油畫，早晚的霞光更是瑞藹溢彩，成為千家萬戶安寧祥和生活的溫馨背景。

當然，太原人居環(huán)境的明顯改善，也是進入新時代以來的事。河流是城市的眼睛和靈魂，山西的母親河汾河從太原市區(qū)穿城而過，把城市分為河東、河西兩大區(qū)域。過去，河東是傳統(tǒng)的老城區(qū)，而河西主要是礦區(qū)。歷史的原因，很多年里地下水位下降，古時帆檣如林、棹歌素波的汾河不僅斷流，還幾乎淪為“排污渠”。近些年，對汾河在市區(qū)的9條主要支流進行了“九河”綜治，如今的太原汾河景區(qū)已經(jīng)是60公里長的綠色生態(tài)景觀長廊，繁衍生息著珍稀鳥類160多種，不僅包括瀕臨絕跡的紫背葦鳽，黃斑葦鳽、花鳧、灰頭麥雞、高蹺鸻等，非本地鳥類也從遠方來棲。古韻悠悠景色新，明代張頤《汾河晚渡》描述的“山銜落日千林紫，渡口歸來簇如蟻。中流軋軋櫓聲輕，沙際紛紛雁行起”，宛然重現(xiàn)。掩映在綠蔭和碧水當中的山西省圖書館、博物院、體育中心、科技館、地質館、大劇院，是人們感悟山西悠久的歷史文明和傳統(tǒng)文化、進行藝術陶冶和為現(xiàn)代賽事激情吶喊的地方。新時代太原人生活在自然、人文、城市和諧的人居環(huán)境之中，一派錦繡太原城的盛世景象。

大概從2019年起，我開始致力于對山西文旅融合發(fā)展的研究，一直想給省會城市太原琢磨出一句好聽好記的宣傳語，尤其是在四川工作期間，對那句“成都，一座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城市”艷羨不已，贊嘆她對成都城市生活氣質的精準描述。太原可不可以找到這樣一句話呢？我冥思苦想了一年多的時間，直到掛職工作即將期滿時，看到一則新聞：2021年6月25日，太原至呂梁動車組正式開通，這意味著繼全省高速全線貫通之后，山西的11個市全部實現(xiàn)動車通達，三晉大地全面進入動車時代。而在此之前，太原至上海、杭州等全國一線城市的高鐵都已經(jīng)開通，掛職期間，我每月往返太原和成都，只要7個多小時就能完成1300公里的旅程，比坐飛機更便捷、準時、舒適。更不要說太原到首都北京的高鐵最快只要兩個半小時，簡直就是城際交通。太原武宿機場的T3航站樓也開工在即，就要升級為國際級大機場了。這些都充分彰顯了太原作為國務院確定的中部地區(qū)重要中心城市的區(qū)位優(yōu)勢，她必將在國家新時代推動中部地區(qū)高質量發(fā)展戰(zhàn)略中轉型崛起。我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太原不太遠！

就是她了。

“太原不太遠”，并不僅僅是說她的區(qū)位優(yōu)勢。除了地理概念，還有更多的歷史文化元素。太原離漢唐盛世不太遠，她寄托著中華復興的偉大夢想。作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太原是經(jīng)歷了2500多年風云的古都，古稱晉陽、并州，是大禹劃定的九州之一，相傳禹曾“初都晉陽”;自先秦時置太原郡，兩漢一直以晉陽為其治所。北周時設置并州總管府，建立并州宮及六府，視晉陽為都城。至隋太原留守李淵起兵晉陽，開創(chuàng)大唐盛世，因此太原又別名龍城。而今，晉陽古城遺址上的太原古縣城已經(jīng)建成開放，白天流連于各個歷史街區(qū)中領略唐風晉韻的遺風，晚上更可以欣賞晉陽湖上的大型實景演藝《如夢晉陽》，走進歷史和傳說。第二天再就近去游覽聞名遐邇的晉祠，體驗一番“86版”《西游記》第18集《掃塔辨奇冤》的拍攝地晉祠獻殿，聽一聽難老泉聲。晉祠所在的天龍山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一定記得牛年春晚“國寶回家”特別節(jié)目播報的流失海外百年的佛首回歸的消息，這尊佛首就屬于天龍山石窟第8窟主佛，是該石窟中唯一的隋代作品。而今，這尊微笑的佛首已經(jīng)回歸佛身并展出，它見證了百年中國歷盡屈辱后的崛起和復興。

太原離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不太遠。“天下王氏出太原”，太原離姓氏文化不太遠，晉祠博物館內的王氏祠堂是中華根祖文化的重要一脈;太原離汾酒文化不太遠，“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文學是旅游文化的靈魂，作為中國優(yōu)秀旅游城市，太原離古典詩詞不太遠，李白曾贊嘆“晉祠流水如碧玉”，王勃、王維、王之渙、王昌齡等唐代著名詩人都是山西人，出自太原王氏;太原離佛教圣地五臺山不太遠，“只有清涼無改度，迎人翠掩五云峰”。作為世界晉商文化都會，太原不但離各家晉商大院不太遠，以山西督軍府舊址為依托剛剛建成的晉商博物館，更是晉商文化集大成者，可以與晉商曾經(jīng)的輝煌媲美的是，太原入選了首批5G商用城市名單;作為國家園林城市，太原離綠水青山不太遠，“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呂梁”;太原離節(jié)氣文化不太遠，她四季分明，每年的降水量不太大，但清明時節(jié)一定細雨紛紛，到立秋，天空就會立刻變得高遠，“小大雪”又多會碎玉飄揚，節(jié)令應時應景。

最使我感到振奮的，是太原在新發(fā)展階段離實現(xiàn)高質量發(fā)展不太遠了。通常，越是在外省工作的人越是心系家鄉(xiāng)發(fā)展，我在成都時看到今年公布的兩個有關太原的數(shù)據(jù)，不禁眼前一亮。一個數(shù)據(jù)是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告，2020年太原市常住人口超過了530萬人，與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相比，10年間增長110萬人，增長量相當于陽泉市的總人口。我在成都期間，每每艷羨人口流動給成都帶來的活力，作為兩千萬人口級的大都市和全國游客趨之若鶩的旅游城市，人口紅利對成都的發(fā)展起到了巨大推動作用;沒有想到的是，此次人口普查中，近十年從省外流入山西全省的人口達到160萬人以上，其中主要的流向是省會太原，這說明太原的人居和發(fā)展環(huán)境具有很大魅力。另一個數(shù)據(jù)是在某2020中國城市人均GDP榜單上，太原排名第78位，高于全國人均水平，比上一年的排名上升了三位。人口大幅度增長的同時，在全國百強榜中的排名不降反升，是太原貫徹新發(fā)展理念取得的驕人成績，相信伴隨著山西主導產(chǎn)業(yè)的轉型綜改，古老的“龍城”太原，離現(xiàn)代化大都市不會太遠了。

地上文物看山西，游山西如同讀歷史，在新時代，無論您在哪里，到太原都不太遠。

我自成都回到太原，沒有想象中的落差感，太原到成都也不太遠。

選自《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