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行走在霧中（組詩）

◎趙星宇

[生命的靜詞]

鳥兒是天空的一個動詞

而在這里，一只鳥兒

成了樹上的名詞，同是羈旅在這座城市

我有無盡的悲傷，卻從未向它

交付心事，可能這并沒有什么意義

灰蒙的天空下，這位我素不相識的旁觀者

持續喑啞，在飛離枝頭時

抖落一地憂傷

[父 親]

月光照得大地雪白，只有

影子和大山，交出它們堅硬的棱角

走在無人的小路上

風聲那么緊，我像一株枯瘦的稗草

一步步走向大山

在我即將倒下之時，有人喊了我一聲

我并無應答，恍惚間

大山發出沉悶的聲音，像是呼吸

伴隨著，一束微弱的光

輕輕將我馱起

[石 頭]

我從未認真地撫摸過一塊石頭

一塊落在低處的石頭，在夜色降臨之前

站在裸露的荒野上

我試圖，將它舉過頭頂

撫平它身上羊群和鑿子帶來的疼痛

這塊沉默的石頭，在夜里變得堅硬

仿佛我逝去的親人

一直長眠于地下而突然醒來

[行走在霧中]

山峰削去棱角

一個人，行走在霧中

咳嗽聲打破久違的寂靜，不斷有人

從霧色里迎面走來，在短暫的相遇后

即刻涌入另一場霧色

目光穿過，那些肉眼可視

或虛無的事物

并未看清它們的模樣

灰白的世界里

我加快腳步，路上遇到

獨自在橋邊抽煙的老人，他右手上的

那一點火星，怎么也點不燃

我們彼此，濕漉漉的身體

[黎明之前]

我在云朵里入眠

銹色霞光，在天邊緩慢打磨

山脊上茫茫碎雪，還需清風吹掃

風聲那么緊，在樸實、至苦的人間

白了枝頭

一切都剛剛好

光醒了，拖著長長的尾巴

我也醒了，一只鳥兒站在我的眼前

但我不愿睜開眼

——美好的事物，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