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只與生俱來的誘餌（組詩）

◎李 林

[重陽曲]

不愿登高，父親的墳堆埋得很小

不愿采菊，菊是我送給父親唯一的鮮花

拔荻草吧，白絨絨的花朵風一吹就散了

在老屋基村，這樣的疼痛每年都有很多

[草]

在山上，野草有野草的尺度

枯榮有時。仿佛在春天到來之前

就收集好雨水，按循環的因果生長

獻身于夏季的灼熱，在冗雜中

拒絕空有繁茂。待到秋

挨一只螞蟻坐下，像坐化的僧人

舍利，卻帶不去輪回

任何一種老去的方式

都會化為一些逆行的水土

在寒冷的冬日，送葬的隊伍

越走越大

[芒 種]

稻草為荒草讓路

已無慈悲之水，贈飲白鶴

風經過我們，醞釀一場宏大的禱告

荒草低頭，感恩或謝罪

螞蟻在大雨來臨之前搬家

關于好吃懶做的緣由，蒼白無力

如何面對勤勞的祖輩，河流要

在大雨之后，才不得已吐露心聲

[命 運]

如同是瓦縫里照進來的一束光

能看清它運行的軌跡

卻無法窺探它的出生

無數次接近它落腳的事物

尤其是山河草木之間，俯耳貼地

然，離光的出生越來越遠

由此猶疑光“指引方向”的隱喻

如果光是一只與生俱來的誘餌

當頓悟躲進打翻的碗時

光也不過是年頭的幾支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