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干凈的雨水（組詩）

◎亮 子

[有人問我]

有人問我

嘉陵江的源頭在哪里？

有人問我江水為何歡愉？

有人問我

落日之下

為何萬物慈悲？

唯獨我的背影投來一抹荒涼

還有人問我

為何那么多身邊之人

指著太陽說溫暖

聞著月光想故鄉

又不止一次地混在夜空之中

有人問我

你的心是否早已生石？

我只是對那些淚水淺嘗輒止

猶如蓮花飲著落日

狂醉不醒

[與己書]

不要忘了世間新生的野草

一滴雨已經復活

不要隨便指責月亮

她常常光彩照人

不要一個人走進大城市

人潮洶涌

滿月之時

我愿獨自與之共飲

喝多少都不覺得懊悔和痛哭

山間溪水清涼

云層心中也有跌跌蕩蕩

[手里握著皚皚白雪]

一個人走在山中

大雪覆蓋

明月相照

去尋找山神

在破廟里住一晚

生火煮飯

手里握著皚皚白雪

肩上扛著人間褡褳

始終是一個人

臨行前

多了一行黑熊的腳印

[一生之中從未到達]

一直空于想象

美麗的夜空、島嶼、沙灘和海水

還有哪些干凈的雨滴沒有駐足

閃電在夜空中歌唱

我要照亮大地的每一寸肌膚

我要在黑暗中尋找寶石

蔚藍的海水再一次奔涌而來

它帶著遠方的消息

也帶著滿身星辰

它要在這里棲息

囤居沙子和礁石

我已經沒有理由不借助月光了

一生之中從未到達

海水蕩漾的鼻孔里

有一頭巨鯨正屏氣凝神

它的身子逐漸加重了月光的腳步

再遠的故鄉依舊明月襲人

[聽海]

一個久別故鄉的人

一個群山之中的人

一個穿梭風雨的人

一定要在明月的鏡子中

聽一次海

一定要在暴風雨的晚上

聽一次海

一定要在大海上獨自泛舟一回

聽一次海

所有的海浪和漣漪

都會把礁石的縫隙填滿

珠光涌現岸邊

[海水之身]

也許我一生就這樣了

擁有咸淡不清的海水之身

有光照過來

斑駁永恒

[出入口]

我坐在窗前看十字街的人流

東河水充滿珠光寶氣

蕩漾著生機

一位領著孫子的爺爺

牽著孫子的手過馬路

然后，孫子哭鬧著又要走回去

如此反復幾次

我一直矚目著

直到一片樹葉驚魂落地

我還是沒有找到幸福的出入口

暮色就將我席卷一通

[每天都有很多次航班飛過小鎮頭頂]

我已經知曉了外面的世界

艷陽高照

陰雨連綿

每天都有很多次航班飛過小鎮頭頂

我不是這個小鎮的居民

但每一天我都要在這里工作到很晚

漸漸地

那種轟鳴聲

成了舊習慣

等待夜空出現

星星喚作禮物

簇擁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