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語
十年前我內心堅硬,對世事缺少悲憫
那時,我任性又無知
還以為擲地有聲,是不顧一切,該有的堅持
那時候,我總是在長安東三爻一路小跑
追趕那個每天都擔心會翻車的
雙層巴士603,去皇城西路上班
那時候我還年輕
每天和說著西安話的公交車司機叫板
有一次他讓我從中門下車
我奮力擠過人群
拖著行李箱,繞到前門
把他罵我的那些
一一還回去
十年,我鋒利的刃角已磨去一半
更多的淚水,同情,悲憫
都是發自肺腑
我知道這世上有很多花
開了又謝,從此不會重開
一些鳥發出悲鳴
是經歷了更多的苦楚實不可忍
而一些人,像我一樣
是宿命這個大沙盤上的一粒塵埃
那么卑微,那么低小
甚至風一吹,便隱于無形
腐爛是從卷曲開始的
秋葉將自己拉伸變形
由內而外較勁
褐跡斑斑
隱喻包含酸楚
對成敗的在意
一枚葉子苦著臉日夜兼程
焦急得不明就里
當一個人不能直話直說
沉默和饒舌,充當著語言的另一部分
梧桐拋出繡球,畫出小步弧線
西風沒有使出最大力道
中秋的飛機像往常一樣飛過頭頂
剪草機終于歇息
如我在數次掙扎之后
對命運,俯首稱臣
更多時候
荒涼更加貼近我的心境
一個人比兩個人自由
兩個人比三個人閑適
三個人比一個群,一個區,一個州的人
在一起更加怡然自得
想要保持自我的完整
不被打碎
不接受過濾和攪拌
一個人,就是最好的擺放
我習慣這種安放勝過扎堆
荒涼是無所求的
一株狗尾草耷拉著眼皮
悠閑地閉目養神,勝于被虐
被加上添加劑,制成干花
中秋的陽光傾斜著照耀樓群
高速路同頻的車陣發出轟鳴
我騎在幸福的電動車上尋找視角,難得
一生中有這樣一個時光
心寧如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