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政
夜幕降臨去波特諾劇場
吃燒烤喝紅酒看探戈
“我在一杯阿根廷紅酒里
看到舊世界的落日
和新世界的朝霞”
“也不能把葡萄酒產地
與新舊世界混為一談”
電影里的吉卜賽人插話了
“這又得喝上一杯”
鄰桌的挪威老人
剛從南極回到布市
我給他們敬酒
白色外套讓我打了一個寒噤
大部分時間
我們都在看阿根廷探戈
舞蹈中的愛情故事
熱烈性感
女主角疾步中的后踢腿
干凈炫目
像是她和水手
一次完美的偷情
當我們從門多薩飛往布市時
機翼之下
潘帕斯草原之上
列隊整齊的云朵
就如羊群
他們正忙著
前往門多薩趕集
掛在電線上的鞋
寫在樓房高處的涂鴉
破舊的雨傘
涂鴉中的數字
圣保羅巨大的樹冠
誰在乎幾片樹葉
背對著陽光
癮君子變換一次
接頭暗號
不小心泄露了
他們的詩人氣質
確實有點夸張
印證了漢語里的喙長三尺
不是用來梳理羽毛
不是用來吸引異性
不是用來散熱
或許僅僅為了
和遼闊而斑斕的亞馬孫
相匹配
在烏斯懷亞在火地島
面對一堆郵戳
這個長滿胡須的老頭
決定了世界的形狀
他抓著企鵝郵戳時
世界是圓的
抓著另一只
世界瞬間變成長方形的
小木屋是長方形的
木板是長方形的
墻上的海報是長方形的
明信片是長方形的
郵筒是長方形的
投遞口是長方形的
你寄出的愛
也是長方形的
要么坐船要么飛
水上的瑪瑙斯
魚腥味的瑪瑙斯
365 天穿拖鞋的瑪瑙斯
女人多過男人的瑪瑙斯
跳板一樣的瑪瑙斯
去亞馬孫叢林
不為印第安人不為帝王蓮
不為食人魚不為蛇蟲螞蟻
不為茂密的樹木在水中投下的倒影
我想目睹一只蝴蝶
一只扇動翅膀的蝴蝶
最好是洛倫茲舉例的那只
如果湊巧得克薩斯
兩周后遭遇龍卷風
我會莞爾一笑
像是掌握了世界的秘密
在石墻和雞蛋之間
你選擇雞蛋
雷科萊塔公墓
你的墓碑旁
插滿鮮花
遭遇挫折的人
感到無助的人
懷揣希望的人
來到你的墓前
苦難中的鉆石
星光照耀窮人
“我將歸來
成為蕓蕓眾生”
一副環型窗簾
牽得太夸張了
從阿根廷牽到巴西
從巴西牽到阿根廷
來到伊瓜蘇
我還未掀開窗簾
一萬只老虎撲出來
※“伊瓜蘇”印第安語意為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