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擷洞庭湖的翠綠

◎陳于曉

自然之約

在廣袤的湖湘大地，洞庭湖只是水靈靈的一汪。借蒼蒼的蘆葦，一下打開了洞庭湖的浩瀚。

蘆葦的洞庭湖，仿佛有著北方大地的空曠。但水畔的佳人，依舊有湖湘的婉約。

陽光清麗，麋鹿似乎也格外溫順，那埋頭的樣子，有著碧草一般的溫柔。洞庭的碧草溫柔、羞怯，像漣漪，而漣漪，像柔軟的絲綢。絲綢是一個用舊了的比喻，但繡在絲綢之上的水草則是新鮮的，它們在澄澈中搖曳。

澄澈是水的一種。游魚在澄澈之中，制造著許多的“吻”，有時，也制造一些浪花。小的那一種浪花，如同乍起的波瀾。或者，像風乍起時，被吹皺的千般柔情。

某一頭江豚，在碧波的柔情中躍起，驚了一下洞庭的靜謐，但在頃刻之間，又被靜謐淹沒了。

仿佛蘆花飛時，佳人望了一望南飛雁。

于留鳥，翅膀落處是永遠的洞庭湖；于候鳥，洞庭湖則是魂牽夢縈的故土。

粼粼波光的夢境，漾濕了日落、日出與炊煙。

聆聽天籟

倘若駕一葉小舟，去往湖心，她能成為洞庭湖上青螺的一枚么？或者，她只是一枚青螺上的一粒空靈。

在洞庭湖上， “空靈”是最純凈的一枚形容詞。我記得月出之時，月就是這樣的一枚“空靈”。湖水浩渺，月在這浩渺之中，升騰著，像一輪夢幻。只是這夢幻是滴答著水的，整個夜晚，月都在洞庭的林田湖草中，靜靜穿梭。

歇腳在洞庭的某一角，暮色、燈火、腳步，都叫天籟。

而洞庭的清晨，是被鳥鳴喚醒的。這起起落落的鳥兒，像一陣風，又像一陣雨，時而把你包圍，時而又棄你遠去。倘若能把這些鳥翅，在湖面定格，肯定是一紙瀟灑的草體。

現在，這些“草體”正紛揚成音符，一些是清唱，一些是合唱。這聲勢浩大的表演，在什么時候，聽著都是氣勢磅礴的。

在湖邊，她伸出手，試圖用掌心托起無數鳥影，只是這些鳥影，很快就逸出了她的視野。

晨曦，或者鋪天蓋地的霞光，正向她襲來，洞庭全是清澈的天籟了。她成了一枚聆聽，或者以一種聆聽的姿勢，走動在洞庭的日出中。

雨落洞庭

風徐徐，然后一陣細雨，飄來一小角洞庭的纏綿。

雨滴一粒一粒，像清澈的眸子。這是她說的。她撐著一把油紙傘，有一種舊江南的風韻。

而在八百里洞庭，下的是一場浩浩蕩蕩的翠綠。這翠綠，真是一場好雨，雨過，又一次被刷新的水畫卷，在緩緩鋪開。

掛在枝頭的露珠是新鮮的，雨珠亦如此。仿佛一切都是新的，除了那一羽白鷺。那白鷺依然長著舊時的模樣，在又一年的桃花流水中，舞姿翩翩。此刻，我所喜歡的白鷺，正在湖面之上，模擬著“漾”的招式，點著蒼蒼的綠，劃動著悠悠的藍。

那輕盈之上，仿佛整個洞庭湖，都在飄蕩著。

只有柔柔的水草，還柔柔地在水底招搖。這些水草，其實是長在濕地之上的，它們生長在云影之中，或者說，它們用柔軟的藤蔓，把云影包裹成了一團團水草。此刻，在濕地，萬物就這樣交換著各自的形態。

雨落洞庭，這雨，是繽紛的。包括她，也在洞庭繽紛的雨簾之中，悄悄隱去了。

守望流年

想到紛紛揚揚的大雪了，還有漁人，在歲月深處，伴一盞漁火，守著洞庭湖的銀裝素裹么？溫一壺酒，日子或許就浸透了醇香。

等深入煙火的紅燈籠，淺出。雪已融。我聞到淡淡的湖花香了。既是綻放在洞庭湖的花朵，自然就叫湖花了。

而當湖水，綠成藍汪汪的樣子，花朵就層層疊疊了。花朵開時，湖水也漲。再漲，就挨著天空了。天空低下來時，她就從洞庭的陌上緩緩歸來。

一聲鶯語，還來不及啼空這春色，夏日的蓬勃，就劈頭蓋臉般襲來。那一刻，你所聽見的，令你心曠神怡的，全是泥土的呼吸之聲。樸實憨厚的泥土，年復一年，任由農人耕耘與收獲。

依湖而生，因湖而興，洞庭湖上人，就在洞庭湖的懷抱中出沒。

當又一年的蘆花飛起，亭亭的佳人，已走入農歷金黃的封底。魚米香中，藍藍的炊煙，氤氳著一湖碧水。

沉甸甸的枝頭，垂下來，向著大地，向著湖水，向著人家，以守望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