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的“老來伴”

文>>>韓 今

早晨6 點半，手機突然響起，養老院劉院長打來電話說，昨晚啞巴把空調開到22℃，我老媽受涼發燒，要帶她去醫院看看。我急忙翻身起床，趕往養老院。

父親10 年前去世，89 歲的母親在4 年前突發腦梗，造成右半身不遂和失語，在醫院治療半年后，住進了康養中心。

老媽住的是兩人間，第一位室友曹奶奶是退休會計，除有點健忘外，身體狀況尚好，性格隨和，和老媽共處一室，十分融洽。她侄女退休后，便把她帶回了鎮江。

劉院長征得我們同意后，給老媽換了一位70歲的啞巴室友。劉院長說啞巴勤快、熱心，經常幫護工收拾餐后的剩菜剩飯，打掃衛生。

很快，啞巴成了老媽的“助理”。吃飯時，她給老媽套上護裙；吃藥時，她把老媽的杯子添上熱水；吃西瓜時，她把瓤芯挖到老媽碗里，自己吃邊子。都說聾啞人聰明，看老媽喜歡吃咸菜，她會打開冰箱，給老媽拿出小菜；見老媽喜歡打麻將，她每次吃完飯后就跑到麻將桌邊，給老媽占位子。

老媽在我們來看望她時，經常對啞巴豎起大拇指，要我們把帶去的糕點、水果分一半給啞巴。啞巴不肯要，我拍拍她肩膀說：“我們是一家人，不要客氣。”

兩個“啞巴”室友也有鬧矛盾的時候。啞巴喜歡看電視劇，聽不到聲音，看看熱鬧，房間的電視機基本屬于她。老媽晚上喜歡安靜，八點就上床睡覺。如此，就有了矛盾。一段時間，一見到我，老媽就指著電視機，用手指頭比劃一個8 字，提啞巴的意見。劉院長做啞巴工作，晚上最遲八點半關電視。為不影響老媽睡覺，護工還專門在老媽床邊的護簾上縫上一層布，擋住電視機的光線，同時把電視打成靜音。后來劉院長提出，啞巴八點以后可到會議室里看，解決了這個矛盾。

難道這次又為空調溫度產生矛盾了？我趕到后，見老媽在床上流淚，護理部主任正在批評啞巴：晚上空調怎么能開到22℃？胡老師生病了，不怪你怪誰？啞巴不服氣，指著遙控器咿咿呀呀地爭辯不是她調的。

我沒理會啞巴的解釋，急忙推著老媽去樓上衛生院。治療后，老媽感覺好多了。

回到老媽房間，我檢查了墻上的空調遙控器，發現被鎖定在22℃上，溫度調不起來。護工找來電工，修復了遙控器，把溫度調到26℃。我對老媽說：“是空調遙控器問題，不怪啞巴。”老媽點頭，讓我把啞巴叫來。

啞巴來后，老媽用左手拉著她的手，拼命搖著，右手指指遙控器。我說：“我媽說，昨天的事不怪你。”啞巴激動地晃著我老媽的手，咿咿呀呀想說什么。晃著晃著，兩位老人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兩個“啞巴”冰釋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