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年福建莆田新冠Delta 株感染患兒中醫證候及診治規律初探

原 丹，鄭澤宇，莊 森，李旭微，閆 超，黃志華，楊京華

（1.福州市中醫院，福建 福州 350001；2.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二人民醫院，福建 福州 350003；3.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人民醫院，福建 福州 350004；4.莆田學院附屬醫院，福建 莆田 351106；5.廣東省中醫院，廣東 廣州 510120）

2021 年9 月10 日以來，福建莆田發生新冠病毒Delta 株感染疫情，其中兒童感染87 例（截止2021 年10 月7 日早6 點）。作為福建省中醫援莆田醫療隊成員，筆者全程參加了本輪莆田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的救治工作，中醫藥早期、全程介入新冠病毒Delta 株感染兒童病例的治療，對減輕癥狀、阻斷病情加劇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并有助于恢復期患兒康復。 本文總結以“輕可去實”理論指導治療2021 福建莆田新冠Delta 株感染患兒的臨證經驗，現報告如下。

1 臨床資料

1.1 西醫診斷標準 新冠Delta 株感染病例診斷標準及分型參照《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八版 修訂版）》［1］：①根據流行病學史、臨床表現、實驗室檢查等進行綜合分析，作出診斷；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陽性為確診的首要標準，全部病例經病毒基因測序，確定為Delta 株。 ②全部病例均確定為輕型和普通型。

1.2 中醫辨證標準 參照《福建省中醫藥防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專家共識（第四版，2021 年）》［2］并結合四診合參辨證，將本次新冠病毒Delta 株感染病例分為4 個證型。 ①邪客肺衛：可無明顯癥狀，或發熱而熱勢不揚，可伴有輕咳、無痰或少痰，舌質略紅，舌苔白或微黃；②濕熱蘊肺：發熱持續，咽痛、咳嗽頻作，痰聲窒重，口干，大便秘結，舌紅或舌暗紅，舌苔滿布，苔黃厚膩；③陰虛邪戀：可無明顯癥狀，或伴有鼻干，鼻衄，口渴，清嗓，食欲略差，大便秘結，舌質紅而干或微起芒刺，舌前部苔少或局部舌苔剝脫，舌根、舌中苔微黃或膩；④氣陰兩虛：可無明顯癥狀，或伴有少食、不欲食，或大便干稀不調，舌質淡紅，舌前部、舌邊少苔，苔白而潤。

1.3 一般資料 2021 年9 月11 日—2021 年10 月7 日莆田學院附屬醫院共收治新冠Delta 株感染患兒87 例，全部接受住院治療。 其中輕型49 例，占56.3%；普通型38 例，占43.7%。 87 例患兒中男50 例，占57.47%，女37 例，占42.53%，男女比例為1.35∶1；年齡3～13 歲，中位年齡8.4 歲；有葡萄糖-6-磷酸脫氫酶缺乏病史1 例，房間隔缺損修補術手術史1 例，甲亢病史1 例，慢性扁桃體炎病史1 例，過敏性鼻炎病史1 例，其余無基礎疾病。

2 研究方法

2.1 資料采集和中醫辨證 中醫信息采集采用問診與望診相結合的方法。 由于脈診、查看指紋具有較強的主觀性，且醫生進入隔離病房需戴雙層手套、隔離面屏，對其結果造成較大干擾，因此不采集脈診及指紋信息進行中醫辨證。 問診根據《中醫兒科學》《中醫診斷學》 制定結構化問卷量表收集資料；望診除望神色形態外，主要望舌象，采用手機拍攝患兒舌象圖片，每一份舌象圖片由主診查房醫師及3 名中醫專家進行會診，確定舌質及舌苔性質，以避免個人判斷的主觀偏倚。 部分幼小患者無家長陪護，難以明確完整地完成床邊問診，對樣本資料的完整性及準確性造成一定的影響。

2.2 治療方法

2.2.1 中醫治療原則 初步總結87 例患兒中醫證候規律，認為其核心病機為疫毒之邪兼夾濕熱之氣首犯肺衛，傳變三焦，易于釀熱化燥，耗液傷津。 參照《福建省中醫藥防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專家共識（第四版，2021 年）》［2］，并結合小兒“發病容易，傳變迅速”“臟器輕靈，易趨康復”的發病特點，治療仍以清熱化濕為核心，并以“輕可去實”為治則辨證論治，參用辛涼透絡、宣竅透達、開郁宣化、淡滲利濕諸法，選方入藥遵循配伍精巧、選藥輕清、藥味精煉、劑量輕微的原則，中藥內服外治兼施，引邪出表，予邪去路。

2.2.2 辨證論治

2.2.2.1 邪客肺衛 選用上焦宣痹湯合升降散輕宣肺衛，透邪外達。 方藥：枇杷葉、射干、酒大黃、淡豆豉、僵蠶、蟬蛻、通草、姜黃、郁金。 兼有咳嗽者可酌加前胡、桔梗。

2.2.2.2 濕熱蘊肺 選用上焦宣痹湯合麻杏石甘湯清熱開肺，化濕解毒。 方藥：藿香、淡豆豉、郁金、射干、枇杷葉、通草、萊菔子、甘草、麥芽、蘆根、麻黃、杏仁、石膏。咳嗆者可加百部、僵蠶；兼便秘者可加瓜蔞仁、萊菔子；乏力者可加太子參、黃芪。

2.2.2.3 陰虛邪戀 選用沙參麥門冬湯養陰生津，清解余邪。方藥：沙參、麥冬、玉竹、天花粉、桔梗、黃芪、太子參、薏苡仁、莪術、烏梅、甘草。 便難者酌加瓜蔞仁、萊菔子；乏力者可加太子參、黃芪。

2.2.2.4 氣陰兩虛 選用生脈散化裁益氣養陰，方藥：太子參、麥冬、黃芪、神曲、炒麥芽、焦山楂、生甘草、烏梅、薏苡仁、莪術。便難者酌加瓜蔞仁、萊菔子。

以上處方劑量根據小兒年齡、體質制定。

2.2.3 中藥外治 吳師機云：“外治之理即內治之理，所異者法爾”。 中藥外治法可備藥隨時取用、操作簡便、安全有效，且小兒依從性好。

2.2.3.1 中藥漱口 可選用金銀花、薄荷、重樓、甘草等煎湯漱口，利咽解毒。

2.2.3.2 敷貼療法 可選用丁香、木香、肉桂等研末臍貼神闕穴，以健運脾胃，顧護其虛；選用丁香、肉桂等研末敷貼廉泉、天突、膻中等穴，以理肺寧咳；選用吳茱萸、胡黃連、膽南星、生大黃研末敷貼涌泉穴，以導熱下行。

3 結 果

3.1 中醫證候分布 87 例患兒無首發癥狀24 例。最常見癥狀為發熱，共59 例；其中起病發熱35 例，入院后發熱24 例；體溫波動于37.3～39.8 ℃，低熱（37.3～38 ℃）34 例，中等熱（38.1～39 ℃）16 例，高熱（＞39 ℃）6 例，體溫不詳3 例。發熱病程：1 d 32例，2 d 13 例，3 d 11 例，4 d 2 例，5 d 1 例。 平均退熱時間1.76 d。其他常見伴隨癥狀：惡風／ 寒3 例，汗出3 例，鼻塞14 例，流涕9 例，頭痛2 例，咳嗽22 例，咽痛2 例，咽癢1 例，目赤1 例，口干5 例，嗅覺減退1 例，味覺減退2 例，夜寐不安3 例，排便難12 例，泄瀉1 例。

3.2 舌象變化規律 舌象隨病程變化具有明顯動態變化：①病程初期，舌質淡紅或舌質略紅，舌苔薄白或微黃、舌根部苔微膩或略厚；②病程中期，舌質可轉為暗紅或深紅，舌苔轉為黃膩或黃厚或垢或糙，舌前苔少或舌前部微起芒刺；③病程后期，舌質紅，苔薄少或薄凈，或舌前部無苔、微起芒刺，或呈地圖舌狀剝脫改變，亦有部分患兒舌質淡紅，苔薄白而潤或微膩。 見圖1。

圖1 新冠病毒Delta 株感染患兒病程各期舌象圖

舌質由病初淡紅、略紅而漸至于暗紅、紅，甚而舌前部微起芒刺，其熱象可見；舌苔顏色由白而黃、自薄而膩、漸厚而垢，為濕熱氤氳、膠著難解之候；舌苔隨病程進展而褪薄漸凈，乃正勝邪去之兆；舌前部無苔，或呈地圖舌狀剝脫改變，乃濕熱之邪耗液傷津所致，當屬熱甚于濕之證據；亦有部分患兒病程后期舌質轉淡苔白而潤，為濕邪傷脾之征。 總體來看，本輪福建莆田新冠病毒Delta 株感染患兒舌象表現出明顯的濕熱征象，且熱甚于濕，舌象在病程后期表現出熱邪傷津耗液之征象。

3.3 愈后 本次新冠病毒Delta 株感染患兒87 例，以純中藥治療56 例，中西醫結合治療31 例，截止目前（2021 年10 月7 日早6 點）已有56 例患兒經2 輪核酸檢測陰性后康復出院，平均住院天數15.9 d，轉陰最快11 d。

4 討 論

4.1 中醫證候及病機特點 本輪兒童感染新冠病毒Delta 株屬于中醫“疫病”范疇。 莆田地處福建沿海東部，山地、丘陵交織，木蘭溪、延壽溪、秋蘆溪穿越其間，故氣候溫熱多濕，發病時節正值長夏方過，長夏本多夾濕，暑氣余熱盤桓未盡，故本病病因病機當責于疫毒之邪自口鼻吸受而入，兼夾濕熱之氣，首先犯肺，傳變三焦，主要病位在肺。 小兒體稟“純陽”，其生理特點決定了小兒感邪尤易趨熱而化，如葉天士云：“襁褓小兒，體稟純陽，所患熱病最多”；劉河間云：“小兒病者純陽，熱多冷少也”，又因“六氣皆從火化”，故本次兒童感染新冠病毒Delta 株在病程中多體現出易于蘊熱化燥、耗傷陰津的特點。本病初即現發熱、咳嗽、鼻塞、目赤、嗅覺減退等癥，顯系濕熱侵犯肺衛，清竅為之壅塞所致。 乏力亦是常見癥狀之一，濕熱之邪始則困遏氣機，繼則耗氣傷津，故多見乏力。 濕熱之邪蒙上流下，表里熏蒸，故灼津損液，于病程后期出現陽明燥化、耗液傷津為主的證候表現，在舌象上表現尤為明顯，證實本輪新冠病毒感染患兒具有熱重于濕的特征。

4.2 舌證相參，憑舌投劑 舌象與溫病關系密切，素有“溫病重舌，雜病重脈”之說。 誠如《臨癥驗舌法》言：“危急疑難之頃往往癥無可參、脈無可按，而惟以舌為憑；婦女幼稚之病，往往聞之無息、問之無聲，而惟有舌可驗”。舌為心之竅，然脾、肺、肝、腎無不系根于心，核諸經絡，亦無脈不通于舌，故知內外雜癥，皆形色于舌，此即葉天士所謂“必驗之于舌”，亦如薛生白《濕熱病篇》所倡導：“憑驗舌以投劑，為臨證時要訣”。 對于無明顯首發癥狀的24 例患兒及病程中后期無明顯癥狀的患兒，我們均以舌象作為重要辨證依據，選方用藥，試而獲效。

目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并無特效抗病毒藥，針對本輪福建莆田兒童新冠病毒Delta 株感染病例，西醫治療主要是對癥處理。 我們初步總結87 例患兒中醫證候規律、診治思路以及初步療效，結果再次證實：中醫藥早期、全程介入治療，可顯著減輕癥狀，并截斷病情向縱深發展，有利于患兒后期康養調復。 囿于目前系統觀察的病例尚少，且部分幼小患者無家長陪護，難以明確完整地完成床邊問診，對樣本資料的完整性及準確性造成一定的影響， 故對本病的臨證僅進行初步探索，旨在為臨床制定科學、高效的中醫救治方案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