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花

蘘荷，姜屬，多年生草本植物。柳宗元詩作《種白蘘荷》提及“庶氏有嘉草，攻禬事久泯”，其中的嘉草也是指蘘荷。《浙江民間常用草藥》中記載蘘荷根似姜，花生根中，花苞像極蓮花花苞，又別名為蓮花姜。在我的家鄉南通，蘘荷卻被直白地稱為蛇荷或藥荷。

盛夏，農家的墻根樹蔭下，總會見到一片片蘘荷叢，簇簇莖葉蔥郁地生長著。雖是綠意盎然，卻不太起眼。秋初，準備開花的蘘荷才慢慢驚艷世人。

起初，蘘荷的地下莖向上抽生出紫紅色的嫩芽，類似竹筍一般，慢慢破土而出，但只探出半個身子，還有半個身子則在泥土中隱著。嫩芽出土見光后漸變成綠色，紫色的葉鞘緊緊地包裹著嫩芽，待到葉鞘散開，莖葉生長，花軸開始伸出。花兒開放之前，花骨朵密集成穗狀花序，由紫紅色的鱗片包被。花瓣舒展開的過程有些調皮，又有些小心翼翼——乍然間，花兒仿佛吐了吐舌頭，便伸出帶著鱗光的薄翼，如同蝶的粉翅，盈盈地一展就飛了出去。綻開的花有黃白兩色，黃花精致，白花清逸。

到了冬季，蘘荷的莖葉枯萎，只剩埋在地下的根和淺露在凍土之上的一些莖，與凜冽的寒風奮力抗爭。春天，萬物復蘇，它便從根上爆出了一個個葉芽來，芽尖抹上一點淡綠，一叢叢地漸次在春風中變得深綠……

就這樣，蘘荷在四季中周而復始地生長著：春天發芽，盛夏蒼翠，初秋收獲，寒冬積蓄，默默地為人們帶來舌尖上的美味。要知道，蘘荷富含多種氨基酸、維生素，性辛而微溫，味芳香，具有祛風散寒、止咳平喘、活血止痛、通經解毒等功效。《本草綱目》稱其能讓人強身健體，潤澤膚色，延緩衰老。

我喜歡采一些蘘荷清炒，先將嫩芽去皮，蘘荷特有的藥香便撲鼻而來，剝去老皮后，嫩芽白里透紅，粉嘟嘟的，切成薄片，取青椒紅椒少許，姜蒜拍碎備用，油鍋大火燒熱，爆炒至熟，色香味俱佳的素炒蘘荷就可起鍋裝盤了。這盤菜吃起來芳香微甘，清新提神，還帶著點藜蒿味道，嚼起來很有韌勁。

若等蘘荷開出了淺黃色的小花再采的話，那層層紫色帶青的荷皮就少了些水分。這樣的蘘荷，炒熟了雖然還與嫩時的味道差不多，可吃起來口感像草，嚼著會帶渣。不過，如果用作藥吃，這種開花的蘘荷卻是正好合適的。

蘘荷除了可以清炒外，還可以涼拌，與雞蛋、豬肉煸炒，還可與草魚一起清燉。此外還可醬藏、鹽漬，西漢的兒童識字課本《急就篇》中就有“老菁蘘荷冬日藏”的記載。看來，藥食同源的蘘荷被譽為“亞洲人參”也是名實相符的。

宋代人編撰的中藥學著作《本草圖經》描述道：“蘘荷，春初生葉似甘蕉，根似姜而肥，其根莖堪為殖，其性好陰，在木下生者尤美。”此話道出了蘘荷的品質：蘘荷，以木為背景，雖卑微為草，卻不似青藤一般依附于樹，有著不容置疑的高潔之氣，經受了惡劣的環境歷練，終于成就了極強的生命力。如此，在人們品嘗蘘荷美味的同時，還能讓人生受到啟迪。

徐宜秋：中學語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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