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分享的生日禮物

□文/克萊爾·特雷·紐伯瑞 譯/徐廷廷

詹姆斯的九歲生日過得非常開心。

不必多說拆禮物時的激動心情，光是想到自己終于九歲了，就讓詹姆斯非常自豪。爸爸送給他一套小小化學家套裝，媽媽的禮物是一件毛衣，奶奶送的是一枚一美元紀念銀幣，姐姐妮爾·珍送了一本關于印第安人的書。姐姐已經十歲半了，非常喜歡讀書。

他的確高興，但又有一點兒傷感。那種感覺，就是你忍不住會想：你已經收到了所有的禮物，馬上就要上床睡覺了。而且你知道，要足足等上一年，才能再過一個這樣的生日。

他伸手撥弄著口袋里圓圓的銀幣，嘆了一口氣。他又一次打開小小化學家套裝的蓋子，欣賞那一排排神秘的小瓶子。他也想看看新書里的插圖，可是妮爾·珍已經在讀它了。她正舒服地窩在扶手椅里，愛德華——她的斑紋小貓正趴在她肩膀上打著呼嚕。

忽然，一輛轎車在房前停下，嗶嗶——嗶——嗶嗶，吵鬧的喇叭聲嚇得愛德華趕緊躥到沙發底下。

“是吉米叔叔。”詹姆斯大喊一聲，沖出了房門。

詹姆斯跑到車前，看見吉米叔叔從車子后座搬出一個大箱子。那是個棕色的硬紙板箱，用粗粗的繩子綁著，側面還扎了不少鉛筆粗的小洞。

“這是什么，吉米叔叔？這是什么啊？”詹姆斯央求道，“是給我的嗎？是不是呀，叔叔？”

“等一下就知道了。”吉米叔叔笑著說。他把箱子搬進屋，放在地板上，接著說：“生日快樂，詹姆斯！去吧，打開它！”

全家人都圍了過來，想看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只有愛德華沒有來，它覺得從沙發底下偷看會更安全。妮爾·珍也把她的——不，是詹姆斯的——書放下，過來瞧瞧吉米叔叔究竟帶了什么。

箱子里是一只棕色的小狗，正緊張地抬頭盯著他。一看到詹姆斯，小狗短短的尾巴就搖個不停，黑黑的眼睛里透出緊張和懇求的神情。

“好家伙！”詹姆斯吸了一口氣，抓起小狗，緊緊地抱住它。

一開始，小狗靜靜地趴著，任憑詹姆斯撫摸它毛茸茸的后背和光滑的小腦袋。但很快，它開始用涼涼的小鼻子拱詹姆斯的脖子，嗅來嗅去，發出歡快的哼哧聲。

“它喜歡我，爸爸，它真的喜歡我。”詹姆斯興奮地喊道，“它像模像樣地聞我的脖子呢，哦！好癢啊！”

“它叫巴基斯，”吉米叔叔笑著說，“而且它是一只可卡犬。”

“沒錯，它當然是只一流的狗。”詹姆斯扭過頭去，躲開小狗濕濕的舌頭。“謝謝你，吉米叔叔，超級無敵感謝。”

“它真是太可愛了，吉米叔叔。”妮爾·珍喊道，任由巴基斯用小小的尖牙啃著她的手指尖。“快摸摸，它的耳朵多軟啊，媽媽！看呀，這耳朵天生就是波浪形的！我簡直太愛它了！它有一半是我的，對不對，吉米叔叔？”

“不對，”吉米叔叔還沒來得及回答呢，詹姆斯就大喊道，“它全部都是我的。對不對，吉米叔叔？它就是我一個人的生日狗，對不對啊？”

吉米叔叔看上去嚇了一跳。

“啊？是的，當然。”他尷尬地說，“不過你會和姐姐分享的，對吧，詹姆斯？”

“他當然會。”爸爸對詹姆斯說，“兒子，你愿意讓狗狗和姐姐玩，對吧？”

詹姆斯臉上浮現出倔強的神情。

“妮爾· 珍已經有愛德華了。” 詹姆斯氣鼓鼓地咕噥道，“她從來也沒跟我分享啊。我憑什么要跟她分享我的生日狗？這不公平。”

“孩子們！”媽媽說，“你們這樣子，吉米叔叔會怎么想呢？來吧，帶小狗去廚房，我們來喂它吧。”

“你不說我都忘了，”吉米叔叔說，“你們只能用杯子喂小巴基斯，不能用盤子，因為它‘天然波浪形’的耳朵會掉進飯里面的。”這句話把孩子們逗樂了。

進了廚房，媽媽把麥片和奶混在一起，用杯子裝著放在地板上。一家人圍成一圈，看巴基斯吃飯。

瞧瞧巴基斯吃飯的樣子！它可不管什么餐桌禮儀，只管叉開四條小短腿，吧唧、吧唧，吃得又快又吵。吃到杯子見底的時候，它舔得太使勁兒，弄得杯子在地毯上滾了起來。

本來愛德華一直藏在沙發底下。這會兒，看到巴基斯吃飯，它自己也餓了。它小心翼翼地從藏身處溜出來，朝小狗靠近。只見它耳朵向腦袋后面支棱著，胡須不停地抖動，圓圓的眼睛射出興奮的光芒。

這時，巴基斯舔完最后一口，一轉身正好看見貓咪。它先是呆呆站住，尾巴遲疑地搖了搖，又皺起可愛的小眉頭，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接著，它后背上的毛根根豎起，壓低嗓子發出“嗚嗚嗚嗚嗚嗚”的吼聲。

突然，它“汪！”地一聲，像玩耍時那樣前肘著地，后腿依然直立。愛德華坐下來，挑釁地看著它。

“汪！”巴基斯又叫了一聲。這次，它的膽子又大了一點兒。只見它輕輕一跳，前肘著地，好歹靠近了一丁點兒。

愛德華的耳朵完全貼到腦后，尾巴上的毛慢慢炸開，最后簡直成了一棵小松樹。

“嘶——”貓咪用咒罵聲回答。

現在，巴基斯已經渾身是膽了。它第三次“汪！”了一聲，緊接著往前一跳。不料愛德華伸手就是一巴掌。

“哇嗚！”巴基斯嚇了一跳，尖叫著慌忙后退，因為貓咪尖尖的爪子劃傷了它嬌嫩的小鼻子。

“媽媽！”詹姆斯大喊道，“快看這老貓干的好事！它真該感到丟臉！”

“沒關系。”媽媽安慰他，“等巴基斯和愛德華熟悉一點兒，它們會成為好朋友的。現在，孩子們，你們該上床睡覺了。”

妮爾·珍和詹姆斯每人給了巴基斯一個依依不舍的擁抱，這才拖拖拉拉地走上樓梯。兩人都上床后，妮爾·珍朝大廳那頭大聲呼喊：“喂，詹姆斯！”

“啥事？”

“詹姆斯，聽我說，不如你用一半巴基斯跟我換一半愛德華，怎么樣？”

“不行！”詹姆斯一聲大吼。

第二天，詹姆斯放學回家，發現巴基斯就在門口等他。小狗歡快地搖著尾巴，還跳起來舔他裸露的膝蓋。它跑來跳去一刻不停，詹姆斯想摸它都摸不著。詹姆斯要是去捉它，它就調皮地大叫一聲，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在這兒等著，我上樓去拿球。”

巴基斯不見詹姆斯下來，覺得有點兒孤單，于是輕輕啃起妮爾·珍的鞋帶。妮爾·珍卻立刻把腳收回來盤腿坐好，繼續看書。

巴基斯眼巴巴地看了好一會兒，腦袋歪向一邊，眼睛充滿渴望。可是妮爾·珍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巴基斯一路小跑到紗門邊，看看外面，嗅嗅新鮮空氣。它伸出前爪去推門，沒想到，門慢慢打開了。接著，它四腳踏進了門廊里。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妮爾·珍抬眼掃了一下。她思考著巴基斯是不是已經足夠大了，能獨自出門了。緊接著卻臉色一變，“讓詹姆斯自己照顧他的狗吧！”她恨恨地想著，試圖繼續看書。

巴基斯試著下臺階，非常緩慢地，嗒、嗒、嗒，一級一級往下走。長長的耳朵掃過了每個臺階。終于，它來到最底下的水泥路。它歡快地叫了一聲，小跑到草坪上，在草里滾來滾去。

妮爾·珍不由自主地朝窗外看，剛好看到巴基斯蹦蹦跳跳地，晃著耳朵，興高采烈地向著街道一路小跑。她還在生氣，低下頭繼續看書，卻根本沒用——她就是看不進去。她又往外看了一眼，這次，小狗卻沒了蹤影。只看到空空的草坪、光禿禿的小路，還有遠處長在小溪邊的高高的草。

妮爾·珍尖叫一聲，把書一扔就沖出了房間。她啪嗒啪嗒跑下臺階，跑到溪邊跪下來，從冰冷的溪水中拽出一只渾身濕透、驚恐萬分的小狗。

“媽媽！媽媽！”她邊跑邊喊，一頭沖進屋里，懷里的巴基斯渾身發抖，還在滴水。

晚上，他們上床之后，詹姆斯朝著姐姐喊：“妮爾·珍！”

“啥事？”

“聽我說，要是你還愿意用一半愛德華換一半巴基斯，我覺得可以。天哪，你救了它的命。如果不是你，它可能就會淹死，或者怎么著了。”

妮爾·珍好一會兒都沒有答話。最后，她鼓起勇氣說：“我當然愿意。可是……如果我告訴了你一件事，你肯定就不愿意了。”

“什么事？”

“其實，它掉進小溪都是我的錯，我看到它出門去了，卻沒有阻止它，或者做點兒什么。我沒想到小溪的事兒。”姐姐坦白道。

“哦，好吧，不管怎么說，你確實救了它，所以我覺得可以這么辦。其實呢，我也超級無敵喜歡愛德華。”詹姆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