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師

文/朱可馨（長沙市南雅中學初1808 班）

指導老師/劉紅霞

她推開教室門，走進來，在講臺邊站定，眼睛掃視全場。

不知哪個同學帶頭鼓了掌，接著密集的掌聲響起。掌聲當中，夾雜著喊“老師好”的聲音，也有一個聲音直呼了她的大名。

她似乎特別在意直接喊她的名字，身子一怔。“這是你們歡迎我的方式嗎?很熱烈，謝謝。但是在我的名字后是不是添綴‘老師’兩個字會更好?”她取了粉筆，擰掉了一小截，在黑板上寫下名字，“這是我的姓名。”那字寫得挺剛性的，字也好看。

她是我們的第二任語文老師。我們活潑，聰明，有時候搗蛋，這是上一任老師說給她聽的。她第一次進我們的教室，就領教到了。

講臺邊的一位男生站起來，他應該就是剛才帶頭鬧騰的學生。“那喊錯了會怎么樣呢，候老師?”他把她名字里的“侯”念成了“候”，神情很倨傲。

“那我也喊你兩年候……就好了。”她望了眼座位表，把男生的姓氏也改成了候。禮貌是相互的。這位男生笑了，笑得局促、窘迫。

往后的幾天，天一直下雨。雨聲哽咽。她最喜歡在雨聲中帶著我們聽寫生字。她不讓我們在課上說臟話，不讓吃東西，不讓非議老師，不讓上甲課做乙事。

可她定的規矩還是被破壞了。有一天的晚自習，班上沒有老師值守。她路過，往里望了一眼。黑板上寫著一些不堪入目的詞語。那是“候同學”寫的。雨聲很大，遮掩掉了她推門的聲音。“候同學”一見是她，忙拿起黑板刷要去擦。

“別擦了，我看見了。我拍個照，交給學生處吧。”她說話的聲音帶著些許寒意，冰涼得如同冬日里從巷道的另一頭吹過來的風。

“今天也不是你值晚自習呀！”男生低聲抱怨。她挺失望，站在原地搖頭，說：“我平日教你們懂禮貌，不是讓你們做給我看。我要教你們的不只是語文，我更希望給你們帶來文化的美。比金錢更珍貴的是知識，但比知識更珍貴的，是做人的美德。”

那一會兒，我們都沉默了。

日子一天一天流動，我們轉眼就畢業了。畢業那天，我們全班要拍攝一組照片。那日無雨，陽光溫軟。她來到集合地點，許多學生擁上來，爭先恐后地抱她。那位“候同學”也走過來，小聲說：“侯老師，也抱抱我吧。”她聽見后，答：“好。”男生抱住了她，說了一聲“謝謝”。

為師之道，“禮”為先，這個字在青春里成就了老師，也成就了學生。

“三。”

“二。”

“一。”

“咔”的一聲，照片定格了每個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