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吉 王 洋
(1.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 吉林 長春 130000;2.長春大學 吉林 長春 130000 )
有聲書,也稱有聲讀物,是個人或機器朗讀文稿并錄制而成的作品。20世紀90年代,我國已出版以磁帶為存儲介質的有聲書。近年來,隨著移動互聯網的興起,有聲書的制作和傳播得到迅速發展,圍繞有聲書也出現了大量的版權糾紛。為保障有聲書行業穩定有序的發展,應深入分析有聲書版權保護問題,并有針對性地進行治理。
近年來,智能手機的普及助推了有聲書的普及,人們的閱讀習慣悄然發生變化,“聽書”日益成為人們新的閱讀方式。根據《2020年度中國數字閱讀報告》顯示:2020年全國數字閱讀用戶約為4.94億,人均有聲書閱讀量為6.3本,人均紙質書閱讀量6.2本;就閱讀時長來看,2020年用戶平均紙質閱讀時長為63.2分鐘,有聲閱讀時長為62.8分鐘。新閱讀方式的興起,帶來了有聲書行業的迅猛發展。2019年中國有聲書市場規模達63.6億元,較2018年增加了17.3億元,2020年中國有聲書市場受疫情影響快速增長。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逐漸出現了喜馬拉雅、蜻蜓FM、荔枝等占據市場優勢地位的有聲書閱讀平臺。
目前,有聲書的生產模式主要有三種:UGC模式、PGC模式和PUGC模式。
1.UGC模式
UGC模式指用戶自發生產音頻內容。在這種模式之下,平臺用戶根據自己興趣出發,自行尋找朗讀文本,自行閱讀并錄制成有聲書,然后上傳到平臺進行分享。UGC模式能夠充分調動有聲書愛好者的創作熱情,也能為平臺積累大量有聲書資源。因此,各大有聲書平臺都充分利用這一模式,不斷完善軟件功能,引導用戶創作、上傳與分享。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提出“人人皆為主播”口號的荔枝FM。
UGC模式有其自身的局限性,用戶自行制作的有聲書,存在制作水平、產品質量參差不齊的問題。用戶制作時經常忽視版權問題,容易引發版權侵權現象。單純使用UGC模式,會導致有聲書內容生產缺乏持久動力,難以保證有聲書行業的健康可持續性發展。
2.PGC與PUGC模式
PGC模式的內容生產者具有制作有聲讀物的專業技能與專業設備,在制作前會進行市場調研,分析讀者興趣,挑選有市場前景的作品朗讀。PGC模式下生產的有聲書通常制作水準高,質量過硬,閱讀體驗好。目前,喜馬拉雅、蜻蜓FM等各大有聲書平臺都引進了專業內容制作者或團隊。
PUGC模式是平臺方對UGC和PGC的融合,建立專業化的主播培養體系,通過平臺激勵和主播培養兩種主要方式,提升用戶的專業制作能力,加快文字向音頻轉化的效率。PUGC模式是由喜馬拉雅首先采用的有聲書生產模式。
版權問題是有聲書行業的痼疾,尤其是UGC模式,因為生產上傳的自發性,所以更容易出現涉及侵犯版權的問題。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有聲書的制作也變得不那么困難。一方面,各大有聲書平臺為了吸引用戶制作和上傳有聲書,在各自的APP中都設有錄制音頻的功能,有醒目且完善的引導界面。當用戶對有聲書錄制有了基本常識后,又可以在互聯網上找到更多免費的、相對更加專業的錄制音頻軟件程序,以滿足其提高制作有聲書專業性的要求。另一方面,AI配音的技術發展迅速,文本轉語音(TTS)技術配合機器學習技術,可以將文字轉成流暢的語音,甚至能提供不同性別、不同口音的聲音。在工具日益進步的背景下,有聲書制作變得更加便捷簡單,同時,也降低了有聲書的侵權門檻。
有聲書根據生產的方式,可以分為人聲朗讀和機器朗讀兩種,這使有聲書性質的界定在學界存有爭議。目前大體上有三種看法,即復制說、演出說、演繹說。復制說認為,對于某文字作品的朗讀是對原作品的異種復制,即把文字復制成聲音;演出說認為,有聲書是朗讀者通過聲音表情對原作品的表演,類似于歌手之于歌曲的關系;演繹說認為,有聲書是對原作品的改編,并使之成為音頻讀物。
《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以下簡稱“著作權法”)中缺少有聲書作品性質的明確界定。著作權法明確羅列的作品類型中,無論是文字作品還是口述作品都無法準確涵蓋有聲讀物的內容。2020年新修訂的著作權法,將原有的“電影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修改為“視聽作品”,似有涵蓋有聲書之意,卻沒有細致說明,學界對視聽作品的定義也存在不同理解。若把有聲書定義為錄音制品,則是將朗讀文本視為表演行為,朗讀者成為表演者。這種界定能夠較好地針對人聲朗讀方式制作的有聲書,但對機器朗讀的有聲書就略顯乏力。
“避風港”原則是指網絡服務平臺在接到權利人的通知后,應斷開與侵權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的鏈接,如此則不承擔賠償責任?!氨茱L港”原則意在保護權利人利益的同時,最大限度地保證網絡平臺的正當權益,避免其承擔過多責任。
“避風港”原則有時會成為網絡平臺躲避承擔責任的借口。在UGC模式下,許多用戶自行制作并上傳的有聲書涉及版權糾紛,固然應由制作者承擔責任;而網絡平臺為侵權作品的傳播提供了條件,并借助其傳播帶來網絡流量,網絡平臺獲得實實在在的好處。根據“避風港”原則,只要權利人發現侵權,通知平臺后,平臺及時刪除、下架相關作品,平臺就可以免責。這無疑是把應該由上傳者和平臺共同承擔的責任推卸給上傳者一方。而且,針對侵權行為,需要由權利人主動舉證并通知平臺,而平臺方可能在無人提出主張的情況下,對可能侵權的作品聽之任之,“避風港”原則讓平臺方“有恃無恐”地消極對待審核義務。
在實踐中,如何認定網絡服務商已知侵權作品的存在,還沒有具體可行的實施標準。2020年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規定,網絡服務商接到權利人通知后,應當及時采取必要措施,若因未及時采取必要措施而造成更大損害,那么針對損害的擴大部分,由網絡服務商與侵權用戶共同承擔責任。這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限制網絡服務商消極對待權利人通知的作用,也明確了網絡服務商應負擔連帶責任。
關于有聲書作品類型的界定,無論是將其劃入某個現有作品類型,還是新設立作品類型,都應涵蓋人聲朗讀和機器朗讀兩種類型的有聲書。鑒于有聲書行業的迅速發展,朗讀者在音頻制作中的獨創性付出應該受到進一步重視,這樣才能保護其創作積極性,為行業發展提供持續動力。2021年10月14日,全國首份“保護聲音作品著作權”公開倡議書在北京廣播節音頻版權論壇發布,倡議書呼吁保護聲音藝術的知識產權,這是學界和實務界針對聲音作品保護的共同呼聲。
有聲書閱讀平臺應加大版權審查力度。一方面,有聲書閱讀平臺在引導用戶制作有聲書時,應有目的地培養其版權意識。對能持續制作并上傳有聲書的用戶,平臺方應提示其版權問題,并利用平臺方的資源幫助其合法獲得版權許可。另一方面,有聲書閱讀平臺要了解法律政策,制定行業內統一的有聲書內容管理標準,并投入技術力量加強平臺內有聲書的版權審查。UGC模式下,部分制作者會故意無視版權制作侵權制品,并利用技術手段規避內容審查。閱讀平臺應有針對性地更新內容審查工具,并加大人工審查比例,以確保內容審查的有效性。
針對“避風港”原則被濫用的情況,應根據民法典精神,在司法實踐中強調平臺方的注意義務,并認真追究平臺方應負擔的連帶責任。有學者認為,網絡服務商濫用“避風港”原則,沒有盡到應有的審查監督義務的,應根據有關規定將其定性為教唆侵權行為。
版權保護既有賴于制度保障,又有賴于大眾版權保護意識。應結合政府相關部門的普法教育活動和有聲書平臺的物質鼓勵及對典型案例的警示性宣傳,逐步提升普通用戶的版權意識,進而減少UGC模式下有聲書制作的版權侵權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