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耀耀
(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 安徽 合肥 233000)
在社會經濟快速發展、競爭日益激烈的今天,我國家庭面臨著較為沉重的教養壓力。社會流動的加快,使留守兒童的親職教育面臨嚴峻挑戰。2016年2月,《國務院關于加強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工作的意見》(國發〔2016〕13號)文件發布后,各部門、各級政府廣泛參與制定并實施了各項留守兒童保護、福利政策;但留守兒童的問題并沒有得到根本性解決,尤其是他們的依戀障礙,如社交混亂、情緒混亂等。留守兒童的依戀障礙嚴重阻礙了他們的健康快樂成長,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父母是兒童最好的老師,解決留守兒童的依戀障礙主要還是依靠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親職教育是解決兒童依戀障礙的有效途徑之一,其中Triple P(積極的父母教養課程)是最具代表性的項目之一。
依戀,一般被定義為兒童與其父母、其他教養人(一般為母親)之間的特殊情感聯系,產生于兒童與父母、其他教養人之間相互作用的過程中,是兒童為適應人際交往環境而發展出來的防御性安全策略。[1]449
依戀障礙(attachment disorder)是指個體無法在社會生活環境下產生愛和持久的親密關系的狀態。[2]依戀障礙一般被描述為開始于5歲以前的明顯而長期的社會關系障礙,患兒通常表現為不恰當的應對方式,如過度抑制、過分警惕、明顯的矛盾情感或社交泛化、選擇性依戀不良、情緒和社交混亂等。依戀障礙的核心表現早在20世紀40年代就引起了許多專業人士的注意,直到1980年DSM—Ⅲ的出版,才出現在正式的精神病學手冊中,命名為反應性依戀障礙(reactive attachment disorder,RAD)。目前,DSM—Ⅳ和CCMD—3也沿用這一名稱,而不同的是,DSM—Ⅳ中兒童反應性依戀障礙分為抑制型和去抑制型,而在我國,兒童反應性依戀障礙單指抑制型。兒童依戀障礙可分為童年反應性依戀障礙(reactive attachment disorder)和童年脫抑制性依戀障礙(disinhibited attachment disorder)兩種。[1]449-450
留守兒童的依戀障礙是由非正常的看護和教養造成的,即持續忽視留守兒童的生理和情感需求。具體來說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的教養方式
英國精神分析師約翰·鮑爾比(Bowlby)提出的依戀理論認為,早期親子關系的經驗形成了人的“內部工作模式”,這種模式決定了人的處事方式。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采用的教養方式如權威式、寬容式、燈塔式或者直升機式等,會對留守兒童的親子關系產生重要影響。
2.留守兒童的自身特征
兒童是獨立的人,心理和情感需求應得到滿足,他們希望得到父母的關愛和照顧。留守兒童與父母(尤其是母親)長期分離,缺乏與父母的親子互動,很容易產生依戀障礙,并造成一系列的心理和情感問題。
3.教養環境
兒童在特定的環境中生存、發展,他們從生活環境中獲取生存、發展所需要的信息資源。兒童不能脫離其教養環境,留守兒童在沒有或很少父母關愛的教養環境中很容易形成人格和個性依戀障礙。
留守兒童的依戀障礙會使留守兒童對誰(主要是父母和其他教養人)都無法建立依戀,或者和他人建立錯誤的依戀。在人際關系的交往中,依戀往往決定著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調節基礎就建立在依戀形式上。無法建立依戀或者建立錯誤的依戀的人也就很難與他人保持適當的與人交往距離、維持人際交往中的對等關系,無法正確而有效地溝通。[3]在家庭中,與父母或其他教養人保持正確和有效的溝通,對兒童的健康成長是極為重要的。
與他人保持親密關系是個體功能良好和心理健康的基礎,在以往一系列的研究中,依戀障礙幾乎與所有的心理健康和總體幸福息息相關。一方面,個體需要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對外界的信息進行加工整理,調節情緒,以維系情緒穩定。良好的心理韌性和正確的依戀關系還可以降低或減輕外界的刺激造成的負面影響,治愈心理創傷。另一方面,每個人都不可避免地與他人交往互動,正確積極的人際交往,應基于保持自身的開放能力、信任力以及利他的行為,相互重視對方的需求,給予對方更多的關注和支持。依戀障礙的留守兒童與父母或其他教養人有著不正常或不健康的交往互動,這對個體心理和人格的發展是不利的。
留守兒童的依戀障礙多發于0—3歲之間,這是養育孩子最艱難的幾年,成功熬過這幾年,父母今后的教養就會好得多。0—3歲是兒童認知和行為發展最重要的時期。兒童的認知大多是在與教養人的互動中建立起來的,而依戀障礙的留守兒童與教養人錯誤的依戀形式,很容易導致其錯誤的認知和理性思維能力的缺失。認知學家認為,在認知、情緒和行為三者當中,認知扮演著中介與協調的作用,認知對個人的行為進行解讀,這種解讀直接或間接地影響著個體是否最終采取行動,情緒和認知會引導個體重塑意義、激發積極性的行為并促進有效的人際溝通。由于依戀障礙導致的個體行為能力不足、理性思維的缺失都可能造成留守兒童的認知錯誤,以致無法做出恰當的反應和發出正確的行為。因此,治療留守兒童的依戀障礙,幫助留守兒童與教養人建立安全型依戀關系,對留守兒童認知和行為的發展有重要的意義。
Triple P(Triple P-Positive Parenting Program積極的父母教養課程)是一個多層次的、以證據為基礎的項目,旨在提高父母的育兒知識、技能和治療及預防兒童的行為、情緒和發展問題。[4]Triple P是一種基于證據的干預措施,已廣泛應用于多項服務中。Triple P可以幫助父母、其他教養人學習、掌握積極有效的教養方式,提高父母、其他教養人的教養能力,預防、治療兒童的社會、情感和行為問題,為處于關鍵發展期的兒童營造一個安全、益智、輕松及快樂成長的環境,為父母和家庭提供一套完善的育兒支持系統,促進兒童的健康成長,對兒童成人之后也產生積極的影響。[5]
留守兒童的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是留守兒童的監護、教養主體,其教養觀念、教養方式,對留守兒童的生理、心理和社會性發展至關重要。不良或者錯誤的教養方式對留守兒童認知、情緒、社會功能等方面產生消極影響,甚至引發嚴重的社會問題。Triple P針對依戀障礙的留守兒童的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進行技能指導、理論培訓,著力提升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的自我管理能力,充分尊重其教養子女的主體性和獨立性,鼓勵其成為獨立的問題解決者,以知識和技能的傳授為途徑,增強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的信心,并進行心理疏導、情緒疏導等心理健康服務,提高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心理健康教育的能力和水平,增強自我效能感,獲得正確的認知和理性情緒,使其產生主動學習教養知識與技能的習慣,并能根據家庭、社會環境的變化更新教養觀念與技能,擁有可持續的社會支持網絡,最終實現家長自立,為留守兒童提供精準化的服務。[6]通過Triple P來落實、強化外出務工父母和受委托監護人育兒方面的主體責任意識,提升關愛和教養服務水平;針對留守兒童的依戀障礙,著力提高其人際交往的能力,促進其生理、心理和人格等的積極健康發展,扣好其人生的第一粒扣子,竭力打造更健康的家庭、更優秀的父母和孩子。
兒童是脆弱的個體,深受家庭教養環境的影響。家庭是個體最原始、最基本的環境,也是個體社會生活的基礎,留守兒童積極、消極的品質都是在家庭中獲得并被強化的,家庭教養環境對個體成長和發展的影響也最為深遠。社會學習理論認為,兒童與家長之間的互動具有雙向性,即相互強化,不斷升級。Triple P項目,一方面使留守兒童的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學習如何為依戀障礙的留守兒童創建一個安全、益智、有趣的家庭教養環境,讓留守兒童學習、游戲和探索,培養留守兒童的好思想、好品行、好習慣,織密織牢立體式依戀障礙留守兒童關愛保護網,創造關愛、保護農村留守兒童的良好社會氛圍,促進農村留守兒童身心健康,快樂成長。另一方面幫助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善用教養情境,更多地關注兒童依戀障礙表現,積極、有建設性地回應由兒童發起的互動,如請求幫助、尋求建議等,幫助他們學習如何解決問題,積極關注孩子的行為,形成良性的親子互動。最終,父母積極主動承擔監督和教養責任,有針對性地做好教育、指導和管理工作,營造良好的家庭教養環境,留守兒童與家長和受委托監護人形成安全型依戀關系,建立良性的親子互動模式,治愈留守兒童的依戀障礙,塑造留守兒童的健康人格。
Triple P主要的優勢是具有極強的循證性,以證據為本。Triple P的研究人員和工作者,基于家庭育兒和教養實踐創造家庭干預的科學知識,開發積極的家庭教養項目課程體系及科學育兒、教養的知識,在應用過程中根據家長和其他教養人的反饋進行改進、完善;深入研究當前農村留守兒童依戀障礙的心理特點、突出需求和服務規律,為政府和相關組織進一步做好規范化、機制化、常態化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工作提供技術支持、政策建議。有效改善親子關系,預防、治療依戀障礙留守兒童的行為及心理問題,及時將教養人及留守兒童的真實情況、相關信息反饋給相關政府部門。向政府提供相關政策建議,維護并保障教養人和留守兒童的權利,提倡并協助政府制定有關兒童福利、親職支持的家庭友好政策,推動政府和權威機構完善相應的政策、法律法規體系,以法律法規等形式明確親職教育的地位,提供政策保障與支持,建立健全留守兒童依戀障礙的動態管理機制,使教養人和留守兒童同步享受國家社會發展成果。
留守兒童與家長或受委托監護人能否建立安全型依戀關系,對留守兒童的身心健康和快樂成長十分重要,決定著家庭和社會的和諧。依戀障礙對留守兒童的社會交往、心理健康發展和認知行為有負面影響,加強親職教育在家庭教養中的應用,通過Triple P項目作用于有依戀障礙的留守兒童的家長或受委托監護人,提高其教養水平,營造良好的教養環境,為政府立法和決策提供建議,完善留守兒童的行為、情感和社會功能,不斷提高其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值得注意的是,Triple P在留守兒童依戀障礙預防方面的研究極少,這是今后重點研究和關注的方向,可為兒童與青少年社會工作服務、循證育兒干預提供更多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