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報告?。簡卧獎撟髂Ｊ降默F實困境與形式創新

■張婷婷 陳紅梅

2020 年初，國家廣電總局電視劇司提出了“時代報告劇”的概念，一系列具備時代紀實特征，由真實事件改編的時代報告劇同年播出。2020 年9 月17 日首播的抗疫題材電視劇《最美逆行者》由6 位編劇導演擔綱創作，分為7 個單元，每個故事單元都是由全民抗疫期間涌現出的感人事跡改編而成，講述不同崗位平凡人物積極投身武漢的“逆行”奉獻精神。時隔12 天后播出的《在一起》，以同樣的單元劇創作方式反映疫情防控期間社會生活的不同切面。還有聚焦10 個典型脫貧工作難題的《石頭開花》，以及圍繞決勝脫貧攻堅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建黨100 周年等重大時間節點創作的時代報告劇《我們的新時代》《理想照耀中國》《功勛》等，均以單元劇的形式呈現。這種單元劇模式早在20 世紀60 年代就已出現，最讓觀眾熟知的有《家有兒女》《武林外傳》等，但是上述的幾部作品卻與它們有著明顯的不同，呈現出單元劇創新和發展的新態勢。

一、傳統單元劇創作模式的現實困境

單元劇是電視劇的一種表達形式，是指由若干相對獨立的單元構成的電視劇[1]。傳統單元劇多圍繞幾個主要人物和特定環境展開劇情，各集情節線索都比較明顯，但是也存在缺少故事連續性、敘事模式單一等諸多問題，影響單元劇的進一步發展?！皶r代報告劇”指以較快速度創作、以真實故事為原型、以紀實風格為特色的電視劇作品[2]。其中，“時代”二字強調迅速及時地反映時代主題和精神，而“報告”二字則指出要以真人真事為基礎來進行藝術創作。時代報告劇為單元劇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傳統單元劇的現實困境也由此凸顯出來。

（一）傳統單元劇滿足不了“即時”要求

傳統的單元劇往往由某個導演執導拍攝，可以根據收視情況邊創作邊拍攝，即使臨時修改劇本也不會影響前后劇集間的關系，總體拍攝比較容易。但是在時代報告劇迅速及時的要求下，傳統的拍攝方法是遠遠不夠的，導演從策劃到劇本創作再到實地拍攝，沒有一年的時間幾乎不可能完成，即使拍出了作品也難成佳作。因此，在這樣的時代背景要求下，單元劇不得不找到更加快速高質的創作方式，即多導演聯合指導分單元進行拍攝。以較快速度創作、以真實故事為原型、以紀實風格為特色，用最短的時間集結最強的攝制力量。如《在一起》這部劇從創作到播出僅僅耗時7 個月，采取邊策劃、邊創作、邊拍攝的特殊創制模式，采用包括剪輯、音樂在內的統一后期團隊進行后期制作，形成整體的紀實風格，按不同導演創作故事單元的完成程度及時送審、平行推進，讓電視劇從“過去時”變成了“現在完成時”甚至是“正在進行時”。

（二）傳統單元劇達不到全景“報告”

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戲劇影視文學系主任李勝利認為，只看表面，“時代報告劇”是一種新文體；但究其實質，它類似于文學中的“報告文學”，類似于國產劇發展歷史中的“紀實劇”，它以相對紀實的藝術手法及時反映當前社會的重大主題，傳情達意[3]。對于重大主題的展示，顯然傳統的單元劇是承載不了的。首先，傳統單元劇以幾個主要演員貫穿全劇，身份比較單一，沒有辦法以不同視角全面展現在重大主題下的社會情況；其次，“報告”強調以真人真事作為創作的基礎，做到紀實性和戲劇性的完美融合[4]，而傳統的單元劇情節太過單一，缺乏明顯的起伏和高潮，同時也缺少具有代表性的真實人物事件和故事歷程，真實性不足以支撐時代報告劇，更強調的是戲劇性，達不到“報告”的傳播效果。

（三）傳統單元劇不足以清晰反映“時代主題”

傳統單元劇作為一部完整的電視劇，也有其中心思想和核心主旨，但每個單元受限于特定的主人公和環境，導演和編劇的創作隨著這些限制也趨于匱乏，內容松散缺乏集中的矛盾點，整體看來其對主題的把握比較籠統，以這種方式創作的時代報告劇無法清晰地反映時代主題。首先，在主題的選擇上，傳統單元劇往往聚焦于反映家長里短的情景喜劇，如《家有兒女》《武林外傳》；還有表現特定職業的刑偵劇、懸疑劇、醫療劇，如《重案六組》《原生之罪》《法醫秦明》；以及具有神話色彩的古裝劇，比較典型的有《聊齋》《天師鐘馗》。在這些傳統單元劇中，“時代主題”幾乎被忽略，每個時代自身的時代特征和使命淹沒在眾多戲劇性的創作中。其次，反映時代主題的作品必定是融合多元化的元素，以具有共同時代精神的一群人形成立體的群像，通過不同的矛盾點多角度呈現時代使命，而傳統單元劇依靠幾位特定主人公千篇一律的故事走向無法清晰展現時代主題。

二、時代報告?。簡卧獎撟髂Ｊ降男问絼撔?/h2>

如果說時代報告劇是電視劇行業的新業態，那么以劇情化的單元故事承載宏大的時代主題便是一種新樣態?！对谝黄稹贰妒^開花》《功勛》《理想照耀中國》等一批聚焦重大主題的時代報告劇紛紛采用單元劇結構，《在一起》每兩集為一個單元，用10 個單元講述中國軍民共同抗擊疫情期間發生的感人事跡；由國家廣播電視總局牽頭，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出品的《石頭開花》同樣以單元劇的形式聚焦扶貧工作的10大難題，講述了基層扶貧干部和當地困難群眾齊心協力戰勝貧困的故事。而2021 年播出的《理想照耀中國》和《功勛》分別圍繞40 位黨和國家重要歷史瞬間的參與者和9 位中國功勛人物的故事展開，共同表達對“忠誠、執著、樸實”的崇高精神品格的禮贊?？梢哉f，展現時代風貌、反映重大主題的時代報告劇，以全新的內核使單元劇煥發了新的生機，單元劇也因此而承載了新的歷史使命。

（一）融合團隊力量，共鑄時代記憶

近期單元劇作品的題材與我們當前社會情況密切聯系，也是所有人共同關注的話題，在這樣的背景下創作的作品更是我們國家的記憶，時代的記憶。時代記憶是一個民族在某一重要階段的深刻體悟，更是由無數個體共同組建的精神印記，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和高質量的作品再現時代記憶，必然也就需要大規模的團隊陣容。所以，由多個導演分別執導單元故事，眾多頂尖演員參與拍攝，最終形成拼盤式的作品成為單元劇的一種新的模式。

單元劇《在一起》為迅速反映社會重大危機事件的文藝創作積累了諸多新鮮的經驗。劉江、沈嚴、滕華濤等不同優秀導演拍攝出具有不同風格色彩的單元故事；雷佳音、倪妮、朱亞文等眾多頂尖演員的傾情出演為二度、三度創作大大加分；出品方影視公司大力投資還原場景，為拍攝提供了大量昂貴的醫療器械設備和最真實的拍攝環境[5]。比如拍攝《方艙》這一故事單元的場景是在上海體育中心搭建的，一張張整齊排列的病床，白色被褥下醫用消毒墊鋪設，不同區域中心護士體溫登記處，場館四周食品倉儲等細節均還原了武漢方艙醫院的全貌。在衛健委的支持協調下，拍攝團隊才能順利拍攝，并請來援鄂的浙江醫護工作者全程進行現場指導，為該劇增強了紀實感、為提高創作品質提供了強大保障[5]；另外，全劇的宣傳推廣和播出也是該劇“組合拳”的有機構成，如“《在一起》特別節目”在多家衛視與網絡平臺同時播出，10 個單元主創團隊依次登臺，劇中原型人物與演繹他們的演員同臺交流，前所未有的推廣方式讓該劇更好地走進了千家萬戶，也讓電視劇《在一起》成為中華民族全民抗疫中一部別具一格的時代銘文，刻下了中華民族團結一心奮勇抗疫的時代記憶。

另外，《石頭開花》《理想照耀中國》《功勛》等劇的創作也是集中了龐大的優勢力量，從廣電總局電視劇司的策劃，再到出品方、制片方，到編劇、導演、演員，集合了中國強大的主創陣容，幾大衛視同時計劃播出?！独硐胝找袊犯菑?020 年7 月起就面向全中國通過網絡征集主題、線索、創意以及歌詞曲等，40 個單元講述40 位中國發展史上具備堅實理想信念的中國共產黨人的感人故事，每一單元都選取符合本單元主題的片尾曲，打破過去專業媒體生產的邏輯，以“全民共創”的形式調動全體社會成員積極參與。以上這幾部時代報告劇是繼《在一起》之后的多次大聯手大集結，融合強大的團隊力量，共筑中國不同階段的時代記憶。

（二）反映時代主題，彰顯時代精神

對過去時代記憶的重新書寫，是為了發掘出某個階段特殊的時代精神，時代報告劇重在用紀實的手法重塑歷史，反應時代主題。康德認為，主體在面對無限大的客體時，生命力由受阻轉變為在抗爭中爆發，主體克服阻礙，痛感轉化為快感，崇高感便得以產生[6]，而這種崇高感往往在杰出人物身上能夠得到更好的體現，更能在宏大的主題和敘事中彰顯出厚重的時代精神，因此，對于真實英雄形象的刻畫更有利于宏大的時代主題和時代精神的表達?！独硐胝找袊分械?0 個人物都是選取中國共產黨誕生100 年來引領中國人民謀求民族獨立、國家富強、有強大理想信念的真實人物，其中《冰糖》單元講述原子彈設計總指揮鄧稼先的動人事跡；《守護》聚焦于用生命保護我黨早期珍貴資料的張人亞父子；《紐扣》講述我國第一個個體戶章華妹的故事等等。40位杰出人物偉大不凡的人生，讓觀眾深刻了解那些為了祖國和人民負重前行的英雄形象，呈現中國在艱難中發展的時代主題和在迎難而上、砥礪奮進的時代精神。

除了通過刻畫真實的英雄形象表達時代主題和精神，以平民視角展現生活中的平民英雄這種“小人物，大時代”的敘事策略，將宏觀的時代主題與微觀的個體命運進行互文性詮釋，拉近了歷史與觀眾的距離。正如學者宋潔所言，現代平民英雄的出現“使崇高脫卸了沉重的外衣，獲得了審美上更為普遍的適應性”[7]。比如《我們的新時代》聚焦于大學生村官、貴州村醫、民間救援隊，《最美逆行者》中塑造了清潔工、貨車司機、患者等人物形象，展現了普通人在平凡中譜寫的崇高精神，讓主流價值表達“更接地氣”，激發觀眾的共情心理，展現全民一心的時代力量。

另外，在故事結構上，“共時敘事”也推動了時代主題與精神的表達。索緒爾在結構主義語言學中提出了共時研究和歷時研究的方法，后在影視敘事批評領域發展成為敘事時間上的共時性和歷時性。“共時敘事”強調同時要素間的關系，即同一時間內發生的具有聯系性的事情[8]?！对谝黄稹愤@10 個單元看似獨立，實則各單元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這幾個單元的故事都發生在同一個時空下，其中《擺渡人》中辜勇給醫護人員送外賣、接送他們上下班，都發生在《生命的拐點》中的江漢醫院，結尾辜勇看到的援鄂醫療隊就是《同行》中像樂彬一樣的“逆行者”。通過單元之間的聯系，讓同一時空下發生的各個視角的故事連結在一起，敘事更加真實立體，抗疫時期人與人之間個體奉獻在互相交織下形成了集體精神，表現出中國人民團結一心的時代力量。

（三）追求多變情節，呈現心靈圖景

高爾基曾說：“作者創造的藝術真實，就像蜜蜂采蜜一樣，蜜蜂從一切花兒上都采來一點東西，可是它所采來的是最需要的東西”[9]。時代報告劇雖然重在紀實，但是也允許合理的藝術加工創造，其改編的故事情節讓單元更具戲劇性，在沖突的建立和化解中展現出社會抗疫的心靈縮影。時代報告劇由多位導演參與執導，各個部分分則獨立，合則一體，每位導演以不同藝術風格創作，又形散神聚，統一于影片的總主題，從多視角展現社會各階層普通人的心靈圖景，從而呈現更貼近生活原貌的優質的作品。心靈在視覺影像中的自由表達是影視創作者的一貫追求，他們利用視覺語言記錄不同人物的內心變化，把個人和大眾的心理需要投射到創作中，在不斷變化的故事情節中呈現人物的內心狀態，用畫面捕捉心靈的景象，講述人物的心靈故事，呈現從個體到群像的心靈圖景。

《理想照耀中國》把真實的素材通過藝術上的重新加工，以鮮活的人物命運與波瀾起伏的情節展現建黨100 年來共產黨人砥礪奮進的心靈圖景。其中，《雪國的篝火》在近零下30 度的長白山拍攝，最大限度還原長征時期炊事班戰士在艱苦環境中翻過雪山的故事。這一單元每個人物身上的情節都催人淚下，16 歲的糖豆總是借自己有“糖”的理由省下糧食給其他戰友，饑寒交迫下糖豆英勇犧牲，當戰友想最后剝一粒糖放在他嘴里，卻發現糖盒里裝滿了石頭；老錢為點燃雪山前行的篝火，不停地從衣服里掏棉絮點火，明明餓的走不動路卻把唯一的辣椒留給其他人，最后被活活凍死。演員的每一個神情動作都把人物演活了，炊事班恪盡職守，舍己為人的品質在這一單元展現的淋漓盡致，這不僅僅傳達的是像糖豆或者老錢這樣個體人物的精神，更展現了長征時期中國共產黨人堅定信念、甘于奉獻的心靈圖景。

同樣，《在一起》10 個單元通過紀實的手法真實再現了疫情期間從事各個行業的普通人的壯舉，描繪了一群奮進中國人的心靈圖景?！端阉?4 小時》主要講的是醫護人員，以及疾控人員、公安干警、社區的工作者，在短短的24 小時內排查所有確診病例并快速隔離傳染源的故事。這一單元通過情節、環境、場景、氣氛對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進行了高度還原，頗有懸疑破案劇的風格，高潮迭起，節奏拿捏有度，不斷出現在熒屏上的分秒計時，有力渲染了“流調”工作的緊迫節奏，大大提高了作品的戲劇性與觀賞性，生動塑造了小陸這一有著心理創傷、同時對流調工作又高度負責、洞察力極為敏銳的鮮明人物形象，這一單元也是抗疫時期中國人民眾志成城心靈圖景的最好呈現。

（四）融合類型元素，實現靈活表達

電視劇的類型是按照不同題材的規定要求區分開來的，通常有公式化的情節（如警匪劇中的“雙雄對峙”橋段）、定型化的人物（如婆媳劇中的惡婆婆形象）、圖解式的造型（如懸疑劇中預示兇險的廢舊倉庫）。每種類型的電視劇都是由一些類型化的元素構成的，一部電視劇中也會體現出其他電視劇類型特有的類型化元素，實現類型元素的融合[10]。時代報告劇以單元形式展開敘事，每個故事單元都以不同的視角展開，在內容上融入了多種類型元素。

《在一起》這部劇雖然都是圍繞著“戰疫”展開，但是在敘述這一溫情主題時，各組導演并不局限于打“泛情”牌，而是在劇集中融入了愛情、偵探、驚險、喜劇、家庭倫理等類型元素，讓每部分在呈現同一主題時不至于同質化，也有利于展現全民戰疫過程中的各個側面。比如，在《武漢人》中，導演不僅將鏡頭聚焦在無私奉獻的社區工作者身上，還以社區工作者的視角聚焦于疫情下的家庭倫理關系，包括父子關系、婆媳關系、夫妻關系、兄妹關系。劇中倪大紅飾演的倪爹爹，思念自己去世的兒子，但最終被賈乃亮飾演的社區工作者“善意的謊言”所感動，一方面表現了父親對兒子真摯的愛，另一方面反映了疫情期間的基層社區服務是充滿著人文關懷的。另外，劇中的婆婆和兒媳都確診為新冠肺炎，但是婆婆在關鍵時候還是堅持讓醫生先帶走兒媳?！凹彝惱怼鳖愋驮氐娜谌敫诱蔑@了災難面前親情的偉大，人物的行動更加真實、接地氣，整部劇的表達更加靈活，也更富有人情味。

《石頭開花》聚焦農村脫貧的一系列問題，相較于《在一起》在題材的表現上沒有那么靈活,這部劇的主人公都是一類人：扶貧干部。但是他們在各自扶貧過程中面臨的重重難題、跌宕起伏的解決過程和敢于“啃硬骨頭”的精神形成了生動的戲劇內核，同時融合了多種類型元素，讓整部作品有悲有喜、有問題有思考，靈活再現了扶貧干部帶領群眾走向脫貧致富的堅定自信和砥礪奮進的群體形象。其中，《最后的土房》這一單元在故事的發展中融合了“家庭教育”這一類型元素。鄭傳宗這個“窮人的孩子難當家”的形象區別于觀眾以往的觀看經驗，同樣是“貧二代”，他不像《安家》里的房似錦獨立上進，而是有深深的自卑卻又過于自戀，沉溺在虛擬游戲的成功里，人過三十心智如孩童一般。他父親叫“鄭守德”，卻在家庭教育中缺失了對兒子勤勞美德的培養，在這樣現實題材的創作中，敏銳地捕捉到農村脫貧潛在的隱憂，這是現實主義創作深化的表現。

（五）改變制作結構，融合長短劇優勢

傳統單元劇的制作結構雖然每個單元相對獨立，但是往往按照時間線進行敘事，比如《武林外傳》每一集都是獨立完整的劇情，但是故事卻是環環相扣而連貫的，第一集郭芙蓉想闖蕩江湖卻被扣在同?？蜅ｉ_始了雜役生涯，之后的劇集也層層推進時間線內同?？蜅０l生的一系列搞怪的事情。而時代報告劇打破了固定的時間線，在創作上緊緊圍繞主題，突破時間和空間進行敘事。如《在一起》《石頭開花》《理想照耀中國》等單元劇不拘泥于“時間線”這一概念，依托“抗疫”“扶貧”“時代英雄”等表達核心來組織不同場景、不同人物和故事。

其次，傳統單元劇在剪輯上趨向于串聯，而近期的單元劇更傾向剛性連接，以“拼盤”方式呈現。絕大多數的單元劇各集故事情節彼此間都有較明顯的獨立性，所以容易與系列劇或連續劇區分開來。但隨著影視文化的多元化、綜合化發展，不少電視劇作品已經很難用單一標準衡量它是單元劇、系列劇還是連續劇，單元劇各集之間出現更多的非剛性連接，沒有絕對清晰的界限，導致各集故事的獨立性下降。以2016 年播放的《歐布奧特曼》為例，雖然單元內容獨立，但是每集結尾通常又留有幾秒鐘的反派陰謀策劃作為懸念，并直接為后續劇集做鋪墊，因此它既可以說是單元劇，也可以說是連續劇。而《在一起》《石頭開花》《理想照耀中國》《功勛》等這種單元形式的時代報告劇前后集沒有任何串聯，可控性強，在一定程度上能給整個內容創作質量帶來提升。

另外，時代報告劇融合了長劇和短劇的優勢。在總局提倡“短劇”創作后，媒體人員專訪了一線編劇、導演和制片人，得出的結論都是長劇創作劇本難、拍攝難、成本高。但是長劇也存在著不可否認的優勢，《瑯琊榜》《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甄嬛傳》等電視劇，無論是劇集品質，還是演員演技，都可以稱得上精品。通過這些熱劇，我們不難發現精品長劇的特點：邏輯嚴密、不拖沓；角色性格鮮明，劇情人設立得?。灰袁F實或傳統歷史為依據，具備強烈的戲劇張力。短劇在時間、投入、創作上，無疑是減少了工作量和成本，同時給予創作者更多空間來回歸創作品質，在有限的劇集長度上尋求更突出的表達邏輯。時代報告劇整體作為一部長劇具有邏輯嚴密、節奏不拖沓、角色鮮明的特點，而每位導演創作一個短劇使得內容更精煉，投入的時間更少卻能做出更加高質量的作品?！对谝黄稹贰妒^開花》《功勛》《理想照耀中國》等時代報告劇融合了長劇和短劇的優勢，多個導演共同創作提升了劇集品質，資深演員傾情出演再現時代英雄，基于社會背景描繪時代畫卷。

三、對單元劇未來發展的思考

時代報告劇采取單元劇的創作模式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獨立的單元故事劇情緊湊、可控性強，不僅適配醫療、刑偵、家庭倫理等類型元素，一定程度上給整個創作內容帶來質的提升，也更適應于網絡視頻平臺的傳播，契合當下觀眾快節奏、高標準的觀看習慣。隨著這種創作模式的日漸成熟，創作者也會推出更好的單元劇作品，以下提出兩點對單元劇未來發展的思考。

首先，未來單元劇將更加廣泛地運用于重大特殊題材的創作。2019 年《我和我的祖國》給單元劇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模式，這種模式并不是首例，日本此前有一部電影叫做《人生如歌謠》，由11 個導演以12 首歌為背景拍攝12 個故事短片然后結合而成，但是用多位導演多個敘事短片制作而成的獻禮片還是首次。電影《我和我的祖國》時間空間跨度非常漫長，無法用單一事件來涵蓋，所以截取不同時期不同歷史畫面，最后拼接組合而成，是一次具有深度和廣度的嘗試。2020 年初，國家廣播電視總局發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電視劇網絡劇創作生產管理有關工作的通知》，其中重點提出，電視劇網絡劇拍攝鼓勵30 集以內的短劇創作，要加強對“注水”問題的綜合施策、協同治理，相關行業協會要進一步研究制定更加科學合理、符合實際的行業標準[10]。電視劇《在一起》是參考電影《我和我的祖國》短片集合而衍生到電視劇創作上的產物，這類創作模式在上級號召下，會進一步開花結果，成為一種流行，《我和我的家鄉》《平凡世界》就是一個顯著代表。與此同時，我們可以發現目前采取這種“拼盤”模式拍攝的單元劇都是主旋律題材的作品，因為多個單元多位導演拍攝，在整體進程、剪輯和播出上都會出現差異，所以單元影劇目前仍然適用于特殊題材的創作需要，尤其是創作周期有限的作品會優先考慮。

其次，單元劇的剪輯形式還可以進一步豐富。從電影《我和我的祖國》到2020 年的《我和我的家鄉》來看，在剪輯形式上幾乎相同，但是有一個讓人驚喜的變化，每個單元銜接的部分由《我和我的祖國》中在紙上寫下歷史事件這一相對生硬的轉場到《我和我的家鄉》結合當下火熱的短視頻，搜集網絡素人描述自己家鄉的視頻，從素人的描述中滾動到下一單元的主要人物身上。這一創作方式起到了非常好的宣傳效果，讓更多觀眾加入到電影的創作中，傳達出單元故事中的主要角色就是普通人的一分子這一信號，讓觀眾更加相信劇情的真實性，也很好地契合了我和我的家鄉這一主題，中華民族的龐大力量撲面而來，很有沖擊力。而目前的單元劇在剪輯上基本是順序播出，前后沒有任何整體性的轉場連接，如果可以把電影的轉場方式運用到電視劇上，可能對觀眾的沖擊力會更強烈。

除了轉場方式上，混剪的處理模式或許也是一個值得探索的方向。10 年前上映的電影《全城熱戀》由6 段愛情故事組成，影片用不同的主題來展現人們如何追尋愛的真諦，6 個故事是穿插表達，也就是混剪的方式。這部電影可能給未來的單元劇創作帶來新的啟發，獨立創作、不同故事，但是按照一定邏輯進行混剪播放，也會對觀眾的審美帶來新的沖擊[10]。

總體而言，時代報告劇是對單元劇模式的突圍與創新，它彌補了傳統單元劇制作周期長、情節內容單一、缺乏真實性等不足，緊扣時代發展的趨勢，以“高速度、高標準、高質量”這一嶄新的面貌呈現給觀眾。聯合執導創作的模式極大發揮了主創團隊的能量，可以更快速、更真實全面地反映生活，為優質影視創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同時也存在弊端，各單元時長有限，時代報告劇要想更充分地運用單元劇的創作模式，在有限的時長發掘更深層次的內容，創作者一定要做好前期的策劃準備工作，做到邏輯清晰、精選案例、快速面世，只有保持“形散神不散”，才能取得理想的社會效益，推動單元劇發展迎來新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