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立“泰山石敢當”是我國傳統民居建筑中重要的文化現象,亦成為“解救石”,通常且必須立于民居住宅大門左側,用于辟邪驅惡,守護家宅安寧,是民間信仰的一部分。其歷史悠久流傳廣泛,不僅在漢民族區域得到廣泛傳播,在明清之際也已傳播至西南羌族、彝族等少數民族聚居區。因泰山石敢當是宗教文化、巫術神話的產物和外化結果,讓泛神崇拜的羌族較為容易接納外族信仰的泰山石敢當,并且由于羌族雖有強包容力但以我為中心的民族文化特性,泰山石敢當在羌族傳統民居中的造型藝術和文化內涵也逐步羌族中心化,本文將從羌族泰山石敢當的羌族分布范圍、其造型和藝術特征進行分析研究。
關鍵詞:羌族傳統民居建筑;泰山石敢當;造型藝術
一、羌族傳統民居建筑中含有“泰山石敢當”的民居建筑分布范圍
“泰山石敢當”本是漢族道教全真教產物,在其逐漸發展為漢民居建筑不可或缺的文化元素時,泰山石敢當成為了漢民族風俗習慣的重要符號。而羌族是一個泛神崇拜的民族,其本身亦存在靈石崇拜,如白石崇拜,敬白石神而立白石的習俗遍布羌族民居的各個角落,因此泰山石敢當也作為一種石崇拜而比較輕易地被羌族所接受并容納。在臨近漢民族聚居區的汶川、理縣的羌寨中可見大量完整的泰山石敢當立于羌族民居大門的左側,汶川、理縣兩地的泰山石敢當均有雕刻精美、漢化比較嚴重的現象,其上部通常為吞口,下部刻有“泰山石敢當”五字。羌族中心聚居區茂縣傳統民居建筑中也有大量泰山石敢當,但茂縣位于羌族聚居區的中心地帶,漢化程度較汶川和理縣稍輕,茂縣的泰山石敢當雕刻形態和制作工藝也簡單粗狂,具有強烈的羌族風格和質樸的自然之美。羌族石匠工人會走街串巷為羌寨中需要石敢當的人戶打造專屬的石敢當;也有初學者自己雕刻打磨的石敢當,所以羌族的“泰山石敢當”做工技術水平懸殊,精細程度大大不同。但羌族傳統民居建筑中的泰山石敢當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色彩都偏白,這起源于上文提到的羌族白石崇拜,羌族尚白惡黑,所以作為另一種靈石崇拜、守護家宅安寧的泰山石敢當也多以白色石材打制而成。
綜上所述,羌寨中含有泰山石敢當的羌族傳統民居建筑的分布范圍多見于汶川、理縣和茂縣,汶川和理縣由于距離漢族聚居區較近,此區域的泰山石敢當無論從形制還是工藝,都與漢族石敢當無異;而處于羌族聚居區中心的茂縣的泰山石敢當則充滿了羌族韻味的自由淳樸之美。
二、羌族傳統民居建筑中“泰山石敢當”的裝飾造型
現保存完好的羌族傳統民居建筑中“泰山石敢當”的高度多為一米左右,羌寨中的泰山石敢當形態各異,個性鮮明,石匠雖有技法手藝的高低懸殊,卻都與當地民居建筑融為一體,鮮活生動,頗有一番風味。羌寨的泰山石敢當的上部為“吞口”,其雕刻手法既有圓雕、浮雕;下部為平面陰刻“泰山石敢當”五字,部分石敢當在這五字上方也會刻“敕令”或“日月”二字,表明這一戶民居住宅受皇帝庇佑,這是漢化的一大特征。
羌族泰山石敢當的上部通常被稱為“吞口”,吞口本是民間戲曲面具的變形,起源于原始巫術和宗教,屬于一種圖騰崇拜,巫獸面目猙獰,怒目圓瞪,獠牙長眥,血口大開,漢民居中的吞口通常口中含有一寶劍,寓意能吞噬一切災禍,祈求此宅風調雨順,辟邪驅惡。羌族傳統民居的石敢當吞口中又分為幾大造型類別,分別為:獸面、鬼面和人面。其中,獸面多見龍形、虎形、獅形和猴形,獸面造型基本幻化于姜子牙的形象,其中部分獸面額頭中心還刻有陰陽八卦、太極圖等紋樣,羌文化受漢文化的影響中,宗教影響是首當其沖的,而宗教影響最直觀的物化行為便是圖形符號,而羌族傳統民居建筑中以獸面為吞口的泰山石敢當不僅沿襲了漢民居石敢當的裝飾紋樣,還講其文化內涵加入了本民族的文化特色,即羌族的自然本性。鬼面吞口造型可理解為半人半獸造型,更像是羌族民間傳統戲劇的面具造型,雖有獸面豹目圓瞪的特點,但牙齒卻非獸面的獠牙,而是人臉的下半部分并做吐舌狀的面部特征。
綜上所述,羌族傳統民居中的泰山石敢當雖制作工藝高低懸殊較大,但都有共同特征:1、有“泰山石敢當”五字;2、都是怒目圓瞪張口吐舌造型,近半數石敢當口中還含有一寶劍。然而因其不似漢民居中泰山石敢當形制要求規矩森嚴,使得石匠或屋主在制作泰山石敢當是有相當大的自由發揮空間,即使是做工粗曠,也是鮮活生動,形式多樣,變化豐富,是國內僅有的泰山石敢當大觀。
三、羌族傳統民居建筑中“泰山石敢當”的藝術審美
羌族傳統民居建筑為“邛籠”或“碉巢”,即為“依山居止,壘石為室”的石砌民居房屋。羌族居住在高海拔山地地區,房屋依山勢地形而建,一樓為無墻體的畜養層,人類活動的二樓片石為墻、黃泥做膠,三樓作晾曬等多功能活動區域。羌族傳統民居建筑有著濃烈的質樸氣息和自然之美,是蘊含羌人民族智慧的結晶。羌族傳統民居建筑選用深棕色木材做門,片石為墻黃泥為膠,整個建筑呈棕黃色,而上文已經提到,偏白色的泰山石敢當必須放置于大門的左側,所以白色的泰山石敢當在整個傳統民居建筑的正立面顯得較為突出,讓質感輕盈的木材和厚重敦實的石砌墻體之間有了緩和的過渡,使建筑正立面顯得不乏味,起到了畫龍點睛之功效。
就羌寨中的泰山石敢當來說,其蘊含的審美意味也很值得一番探索。羌族是一個非常有自信的民族,不管其接受了多少外來文化,都可以變為有自己民族特色的文化,就如茂縣河心壩寨中幾個泰山石敢當,雖然其保留了石敢當獸面吞口含寶劍的外在形制,但其形象實在憨態可掬,做工也不甚精細,卻保留了羌族原始的創造力。
因泰山石敢當并非在羌族建筑源起之初就傳入的物件,是羌族建筑已經發展到了較為成熟的、有了特定形式結構和文化內涵的時期才傳入羌族,所以泰山石敢當并不會對羌族傳統建筑的基本布局結構等本質意義上的空間構成和形制產生過多的改變,就如同羌族民居的垂花門一般,讓羌族傳統民居建筑更加豐富精彩,同時又被賦予了羌族文化中的靈石崇拜,承載著羌族人民對于家宅平安順遂,擁有美好生活的期盼。
結語
羌族傳統民居建筑中的泰山石敢當雖然沿襲了漢族傳統民居中的石敢當造型,但因羌人豐富的創造力和民族文化的自由性包容性,很快便被羌族所接納融入,在羌人各自制作加入羌人的理解后,原本嚴肅的泰山石敢當在羌寨中變得生動鮮活,與羌族傳統石砌民居建筑形成了一種屬于羌族的獨特的魅力。羌族傳統民居建筑中的泰山石敢當不僅在藝術審美上充滿探索價值,也體現著羌族文化的多樣性,基于泰山石敢當帶來的豐富文化價值、審美價值,希望羌族傳統藝術能被保護并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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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甘伊寧(1997—),女,漢族,四川成都人,美術學碩士研究生,單位:四川音樂學院成都美術學院美術學系美術理論專業,研究方向:羌族建筑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