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霞
隨著年歲的漸長,我終于站在了大江旁側,身后是翻騰的塵土和清脆的馬蹄,我像是隨風飄揚的蘆葦,又像是漂洋過海的沙礫。
人總歸要在合適的年紀做合適的事,到了如今的年歲,免不了思慮一日三餐。
又憶起那些奔波的日子,每日早上七點起身趕往公司,需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上總是沒有座位,下午六點拖著疲乏的身軀下班,回到學校已是晚上八點,而每日五十元的實習薪資要被交通、午飯花去一半。我總歸是學了些東西的,但若想要以此謀生便會覺得苦惱。也許是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患得患失。
幼時,總以為考試是終點,平平穩穩地度過高考是唯一目標,于是我暫時放下了手中的筆,以及那強烈的、想要寫字的愿望,寬慰自己過了高考便可肆意執筆揮毫。后來,我才發現,時間總是不夠用的,考試還是有的,除了考試,還有實習、比賽、考證。
生命總是在選擇,仿佛一條蜿蜒的河流,沒有任何一段是錯誤的——無論是那時我的放棄和全心全意,還是此刻的忙里偷閑。
最開始的時候,我想要寫一本書。洋洋灑灑寫了四萬多字才發現,年幼的我也沒有足夠的功底和資歷,終究是我心急了些,于是我讀了許多書、學了許多字,后來慢慢地開始發表一些文字。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寫一本書。
友人曾開玩笑地詢問,當初選專業時,我是否因世俗的緣由舍去了愛好。事實上,當初的我并非被逼迫做出選擇,現在的我也并非不熱愛我的專業,興許是我比較貪心,寫一本書是我的愿景,但“經世濟民、孜孜以求”同樣是我的追求。
凝望著眼前橫亙的江流,我像一個偷用母親化妝品的孩子,抹著夸張的腮紅和顯眼的惴惴不安,蹚過這條河,像是另一次“高考”。
不久前,在我拒絕了父母的考研提議后,父親突然問我是否還在寫字,得到我的肯定回答,他撇了撇嘴說:“你寫那些東西能掙多少錢?連你自己都養不活。”他許是將我拒絕考研的理由歸咎到了寫字上。我沒有反駁,我的確沒有能力讓寫作變成職業,但并不妨礙我想要寫一本書。
靜謐而無眠的夜晚,我開始懷想馬六甲的海風和日落,思念長江的燈光和船舶。我竭力追憶與另一個城市的點點滴滴,試圖將那些糾纏的思緒拋諸腦后,柔和的清風總愛輕拍我的窗戶,像是耐心而寬容的母親,輕聲哄我入眠。
一次機緣巧合,我獲得了一個比賽的獎項。當主辦方詢問我是否參加頒獎典禮時,我將之當成一個喘息的機會,便趕快應了下來。
夜色中的重慶,宛如江上一輪清亮的月亮,嘉陵江兩側,林立的高樓大廈燈火璀璨,瑰麗的霓虹恢宏大氣。明艷的光亮將黑夜劃開了一道道口子,那絢爛的光深深吸引著我,牽引著我的目光和我的心跳,它流淌進我的血液里,仿佛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知道,見過了浩蕩的風景之后,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于是,我打開了招聘網站,一家一家查看信息、投遞簡歷。我的思緒彼此拉扯,但我的雙手不會停下來,像五線譜上跳躍的音符,起伏有致地向末章邁進。
我知道了,我要寫出我腦海里的那本書。
春秋交替,四季更迭,時間總是足夠的,像每一個折疊的晝與夜一樣,從狹窄的時光里無限延展,生長成一棵挺拔的樹。
(作者系西南財經大學2018級金融工程系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