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東方言中的“拜得搜”

隋翔宇

最近，人們常能聽到這樣一句提示：“自覺居家，減少不必要的外出。”這句話，如果用文字書寫或用普通話說出，并無違和感。但如果用山東方言——比如說煙臺話喊出來，就是另外一個味道了。按照煙臺話的用詞和語法，這句話應(yīng)該這樣翻譯：“趕緊回家，拜出去瞎得搜。”如果更簡化一下，那就是：“拜得搜！”

“拜得搜”這個詞是由兩部分組成。其中，“拜”表示否定，含義差不多等同于普通話中的“別”或者“不要”。這一點相對好理解，因為該用法在其他一些地方的方言中也能見到。

而“得搜”就有些復(fù)雜。首先，這個詞在膠東半島很多縣市的方言中都有出現(xiàn)，并沒有統(tǒng)一的寫法。這里寫作“得搜”，只不過是借用這兩個字來表音。其次，它對應(yīng)的普通話詞匯是哪個？也眾說紛紜。

其中一種比較流行的說法是：“得搜”對應(yīng)的詞是“嘚瑟”。就發(fā)音而言，兩者的確比較相似。而就含義來說，兩者也有相近之處，都可以形容一個人“顯擺”、“忘乎所以”。這也是以上說法流行較廣的原因。

不過，嚴格來說，“嘚瑟”并不是一個書面語詞匯，至少在《辭海》中沒有收錄。并且，“得搜”在膠東方言中還有“抖動”的含義，而“嘚瑟”就不具備這一點。因此，把“得搜”等同于“嘚瑟”，看起來并不準確。

那么，“得搜”對應(yīng)的普通話此話到底是是什么呢？詳細查詢辭海、字典，筆者個人認為，“抖擻”的可能性比較大。關(guān)于“抖擻”這個詞，《辭海》（第七版）中主要介紹了兩種含義，一種是“抖動”“振動”，一種是“振作”“奮發(fā)”。

唐代文學(xué)大家白居易有詩句曰：“抖擻塵纓捋白須，半酣扶起問司徒。”這里的“抖擻”，就是“抖動”之義。而宋人葛勝仲的詞句：“抖擻舊心情，一笑酬春，不羨和羹詔。”顯然就是“振作”的用法。

在膠東方言中，“得搜”同樣具有“抖動”的含義。比如，形容鳥的翅膀上下震動或者衣服上有灰塵需要抖一抖的時候，當?shù)厝司蜁f“得搜翅膀”。而“得搜”的另一層含義“顯擺”，也可以理解為“過度地振作”。

這樣來看，膠東方言中的“得搜”與普通話中的“抖擻”，在兩層含義上都能大體對應(yīng)，前者有可能就是后者在方言中的轉(zhuǎn)音現(xiàn)象。

此外，還有一點可以作為輔證。那就是膠東方言中除了“得搜”之外，還有“摳搜”、“摸搜”、“撓搜”等詞匯，它們對應(yīng)的動詞其實就是“摳”、“摸”和“撓”。因此，“得搜”的“得”也應(yīng)該是個動詞。很顯然，“嘚瑟”的“嘚”不符合要求，而“抖擻”的“抖”要更為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