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泗州戲中的藝術人物形象塑造

謝偉

（安徽省宿州市拂曉劇團，安徽 宿州 234300）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傳統和驕傲，和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泗州戲作為中國非遺精粹之一，受其文化滋養延伸出的各類新編歷史劇、演繹類作品借盛世春風推動，其發展之勢如雨后春筍。但與之相關的地方戲理論目前尚未得到重點關注，本文從泗州戲中的藝術人物形象塑造話題切入，旨在引出地方戲理論探討觀點之一二。

一、演員對人物形象的理解和演繹是對劇本的二度創作

泗州戲表演與其他劇種表演形式不同，特別注重舞臺即興發揮和方言技巧的巧妙變換，地方戲演員對劇本中人物形象的準確理解，是自我塑造與演繹經典的重要前提。二度創作在泗州戲表演中有著積極意義，是演員在原作的基礎之上延伸舞臺表現手法、提高自身藝術修養的重要環節。

泗州戲演員二度創作在表演中可以理解為：演員結合導演對劇本內容的結構編排，整體認識把握表演技巧及表演題材等要素，在表演中通過結構化素材重組強化藝術效果，奉獻給觀眾直觀的視覺感受。編劇的創作在地方戲挖掘整理中是初創，而演員對劇本的深刻認識之后進行角色演繹搬上舞臺，則屬于藝術二度創作。

二度創作是理解編劇創作意圖強化表演效果的必然要求，直接彰顯演員的藝術修養。劇本原創和二度創作之間既有必然聯系也有藝術表現角度的差異，它是從劇本到舞臺表演的精細打磨過程中必經的環節。而在打磨過程中，演員對人物形象的塑造需要重點把握的因素至少有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提升綜合素質，整體理解劇本內涵

戲劇演員的基本功在于通過研讀劇本，整體理解劇本情感主題與創作背景，并結合自身表演技巧，對作品進行充分解讀詮釋。表演者能否取得二度創作的成功，取決于專業知識的積累、舞臺表演技能和心理素養等綜合能力的提升。

不同的時代總會帶有彼時特有的文化烙印。優秀戲劇演員須充分了解作品中特殊的時代背景與時代留給人物的感悟體驗，忘掉此時自我投入到彼時的角色中，才會實現人性形象的貼切塑造。泗州戲表演（尤其是傳統古裝戲）對演員的悟性要求很高，要求演員將時代感滲透到表演的全過程，通過表演團隊配合默契，最終實現演員與角色的完美塑造。

二度創作固然重要，但是萬變不離其宗，演員透過研讀劇本了解要義及創作主旨，對劇中人物與故事結果等進行細節性拓展演繹，進而全方位解讀角色，深入角色內心，才能拔高原創，畫龍點睛。而要達成唱念做打收放自如、動作表情靈活控制，非一日之功所能輕易如愿。

成功的演員會曲不離口地對角色所處時代環境與人物心境進行揣摩，感同身受地對角色感情進行深度挖掘，是因為他（她）們深知一個樸素的道理：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第二，研究角色，將臺詞與舞臺動作深度融合

表演是憑借臺詞和舞臺動作傳遞故事情節的。分析人物臺詞，推敲舞臺動作，這兩項基本功會直接影響到角色的是否刻畫到位、人物形象是否呼之欲出、故事情節是否可信可玩味。泗州戲表演中的臺詞講究緊貼地氣，土生土長。在劇本文字與方言的轉化中，要求演員充分領會臺詞的意境，不能偏離情節任性處理臺詞。本文強調的二度創作追求情感與臺詞的有機融合，就是要將臺詞嵌入故事語境，將藝術形象刻畫呈現到位。譬如在演繹市井人物時，要求用詞通俗、口語化，而在演繹知識分子形象時，須結合劇情夸張性的導入專業用語，結合演員自身素養去體驗角色的情感，此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泗州戲表演中舞臺動作與臺詞相輔相成，從動作維度進行分析，戲劇表演要求演員的心形合一融為一體，用動作闡釋臺詞，用臺詞輔助動作，去實現內心情感的外放。必要的形體動作有助于人物性格的塑造，推進劇情發展或者角色心理跌宕。

盡管情境對演員的形體動作具有感染力，但舞臺動作須適度設計，不能脫離角色心理狀態和劇情要求，易言之形體動作傳遞出的情感要能夠使觀眾真實接受。藝術源于生活，也要高于生活，但是舞臺動作不能脫離生活實際，否則讓觀眾不舒服的夸張臺詞或動作最終都會歸類為敗筆。

第三，注重節奏，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作為戲劇姊妹藝術的美術創作講究“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這是是唐代畫家張璪提出的藝術創作理論，也是中國美學史上“師造化”理論的代表性言論。筆者將此引入戲劇表演領域，旨在借鑒其從自然美到藝術美的轉化過程中藝術家內心的情思和構設的不可或缺性。

注重節奏是戲劇演員在表演中不能忽視的因素，節奏拖沓會弱化觀眾的感受，節奏過急又不利于適度把控細節。“外師造化”，控制節奏需要演員拜自然為師；“中得心源”，把握內部節奏則需要演員由內而外，行云流水般的展示人物形象。“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是內外促進的關系，藝術家內心的情思和構設的不可或缺性于此處得以外化，這是一種境界。適度掌控節奏，也離不開演員的二度創作。人物角色內心節奏與其經歷如影隨形，蠅營狗茍的角色遇事時內心常常方寸大亂，而成功人士遭遇逆境內心通常能處之泰然。表演者如能在諳熟劇本的前提下進行二度創作時重點統籌好臺詞、形體動作和內心節奏等要素，那么表演成功到位則可求可期。

二、演員需用心精研細節，才無愧于角色

2019 年秋天筆者參加中國戲劇家協會張家港表演導演研修班活動，曾聽一位研究戲劇理論的編劇老師感嘆：與好友合作寫了皖北歷史人物的劇本，報文化主管部門領導，得到肯定稱主題不錯，可以孵化打磨排練，但要突出人物形象還需完善。編劇視作品為孕育胎兒，欣喜之后便與好友商榷，沿著藝術規律將人物個性、結構、舞美場景、人物語言一一進行完善。可劇本搬上舞臺試演后，因為創作之初就輕視了對歷史人物的歷史背景真實性的研究力度，使熟悉歷史的觀眾頓生誤導之感。藝術真實和歷史真實的脫節，換言之，是沒有有機結合，最終造成作品流產。事后此公戲言親生子夭折，悲哀之余留下再三感嘆。

失敗的創作給予后學者啟示：雁過留痕，人之生命有限，猶如登山涉水一般，每天要留下腳印。或稱人生經歷沉淀，或稱每天弄筆動墨，到了山頂要回看爬過的山道，文到收尾時要總結哪些是規律哪些是價值。萬丈高樓須在堅實的地基層層遞進，直到有了入云摩天的美感；其背后既有力學和結構的支撐，也有專業和系統的配合。

說者以案釋理，聽者借此悟道：一部好戲，能在民間流傳經久不衰，說故事也罷，演情節也好，不只是文學、藝術，理論和學術方面的凝血之作，更要折射出時代政治、經濟、民俗、法律、家庭。如果做編劇的一生能寫出一部《霸王別姬》，可以對自己說我不負此生；做演員的成功演繹出一個花木蘭形象，也對得住觀眾的掌聲和好評。

戲劇有喜有悲。觀眾看喜劇時，為之捧腹，融進戲中，其樂陶陶。換成悲劇，或為人物劇情掩面嗚咽，或為故事結局痛切肺腑。不管是樂是苦，只要大幕拉開，觀眾還是趨之若鶩。有戲總想著要看，看戲是人生一樂，戲劇的魅力就在于此。如果觀眾能把現實生活當作一臺戲，不管這臺戲是喜是悲，人們都能按照對待戲劇的方式坦然對待現實生活，此時，喜劇也罷，悲劇也罷，也就能當作人生一樂的心態去應對。而作為編劇和演員，對戲劇中的藝術人物形象的塑造，相對其他藝術表現形式是有難度的。回顧文革四部經典樣板戲中導演對舞臺的場景布置和協調，對角色的具體建議和要求；從文字借人物的語言呈獻藝術人物形象均要有一定的理論基礎，對解放戰爭歷史的思考和劇中特定人物思想的揣摩，尤其是C位出鏡角色的個性語言，更是文字功底的彰顯。你用心了，自會贏得觀眾的接納。

通過戲劇的演繹，引導觀眾用戲劇的眼光對待生活，從現實中超脫出來，不因現實中可能存在的不盡人意而厭惡，影響觀眾從戲劇的文學色彩和文學價值中去重新衡量現實、體察現實，此時你塑造的人物形象就是成功的。你的演出才能傳神，每一個細節演到位，毫無做作，讓觀眾刻骨銘心，你才無愧于角色。

三、追求藝術真實，一體化思考理論和表演

有幸關注過余秋雨先生的有關戲劇話題著述。他對戲劇、戲劇人物、戲劇技巧、戲劇劇情的理解還是很值得參考和借鑒的，從歷史的宏觀全面立體思考戲劇分析戲劇是有必要的。從他的文章中體會文字表現技巧，體會藝術用在舞臺上的場景，體會語言反應典型和個性人物形象，至少可以得到兩點啟示：藝術真實與歷史真實的關系不能脫節，戲劇理論與戲劇表演藝術需要一體化深入思考。一個熱愛戲劇的編劇有心推出成功力作，怎么處理好這些關系有如爬山登峰，夯實基礎，做好充分準備，登山不難涉水還怕嗎？一個熱愛戲劇表演的演員有心進行二度創作，在歷史的真實和藝術的真實修煉中整體理解劇本內涵，在臺詞揣摩、動作設計、節奏把握環節下足功夫，離觀眾接納你欣賞你的那一天還會遠嗎？

現實題材往往由于其反映的真實生活為觀眾熟悉，很容易引起共鳴，但是難創作、難表演、難為觀眾認可，是困擾新劇創作的三大難題。藝術家們為了更好地表現真實生活，追求藝術真實，一體化思考理論和表演，一直在不懈地探索與實踐。值得欣慰的是近年來國內戲劇節上這些課題凸現新的突破，優秀劇目自覺舍棄簡單的配合任務和圖解政策的模式，選擇新穎藝術形式展示社會現實生活，一系列有時代內涵、有生命質感、有民族特色、有精神追求的藝術形象給觀眾迎面帶來清新之風。

時代在呼喚藝術的創新，他山之石，給泗州戲的發展注入了全新的理念，其他現代題材的劇種在內容、思想、精神等方面也取得多維度的成就。百花齊放地講述了屬于新時代的民族故事，讓大國氣度具化為真實藝術的形象，讓百姓情懷貼近時代節奏，引領觀眾在傳統審美中感受到時代的氣息。

綜上，筆者認為無論地方戲題材的開拓還是戲曲表演的傳承，秉承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方向，是戲劇藝術工作者矢志不渝的原動力。泗州戲在經歷二百多年的風雨洗禮后，將再次迎來全新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