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德兩國應用型人才培養體系的經驗借鑒與啟示

周 瑩

（福州大學至誠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2）

一、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的重要講話中明確指出，高校要“著重培養創新型、復合型、應用型人才”。應用型人才起源于歐洲的中世紀大學，是能有效整合理論知識與實踐技能，并將知識應用于實踐的人才。應用型人才與其他類型人才的不同體現在其“職業性”，包括課程體系、教學方法等方面。謝學和閆飛以常熟理工學院為案例，研究產教融合協同育人共建人才培養新體系。王成瑞等研究了四川文理學院以學生、教師、外部環境以及社會合作四維一體的育人機制。湯正華等認為我國高校的人才供給與社會需求是脫節的，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在于教學資源與產業要求的各要素的融合。丁頌等從雙導師制的角度分析了我國應用型本科高校內人才培養存在的問題，認為完善雙導師制的人才培養機制有利于提升學生的實踐能力與學科技能。從以上研究成果可以看出，我國高校的應用型人才培養與市場需求仍存在一定差距，且大多側重應用型人才培養的理念、機制等具體的教學實踐環節的研究，但是應用型人才培養是一個系統工程，涉及人才培養目標、課程設計、教學、實踐等等環節。因此，本文借鑒英德兩國較為成熟的應用型人才培養體系，以期對我國應用型本科高校的人才培養體系建設有所啟示。

二、英國現代高等學徒制培養體系的經驗分析

1.高等學徒制的來源與體系結構

“學徒制”起源于英國，是英國職業教育的最初形態，隨著第一次工業革命而漸漸沒落。20 世紀末，由于人才市場供需錯位導致的失業率攀升等問題，英國政府開始了一場現代學徒制改革，將初級的職業教育提升到高等教育的層次，讓高等學徒制（Higher Apprenticeship，以下簡稱HA）登上了英國高等教育的歷史舞臺，自2009 年英國國家學徒制服務中心成立起至今已經運行了10 多年。期間，現代學徒制發生過幾次重大改革，如圖1 所示，其中最重要的一次改革，是在2013 年重新修訂了《英格蘭學徒制標準規范》，它將HA 擴展到7 級，增加了研究生層次的學徒制。

圖1 現代學徒制的改革階段及其貢獻

現代學徒制將高等學徒制作為一種人才培養項目，是多元行為主體的合作，涵蓋政界、企業界、行業機構、高等教育機構等。多方主體各司其職，由行業制定高等學徒制項目的人才培養方案，再由政府部門批準、指派監管機構，并由政府與資助機構共同給予項目經費資助，校企聯合培養共同實施，其體系框架如圖2 所示。學徒完成規定學業后能夠獲得由高校頒發的學位證書和由頒證機構給予的技能證書。英國政府在法律地位、改革保障、資金支持等方面都制定并出臺了相關政策，見表1。這些政策的制定是HA 的頂層設計，確保HA 人才培養體系健康穩定地運行。

圖2 高等學徒制體系框架

表1 高等學徒制的相關法律與政策

2.空客的HA 案例分析

本碩層次的HA 是現代學徒制體系的最高層次，是HA 的層次上移和延伸，綜合了具體工作崗位的職業培訓和高等教育。高等學徒生具有企業員工和在校生雙重身份，畢業后能獲得本科或碩士學位，還能取得較高等級的職業證書。因此說，HA 是一種“寓學于工”的人才培養方式。以下本文以“空客”的HA 為例，具體闡述HA 的整體運作方式。

在英國，“空客”在民用飛機、直升機、國防與太空空間都設有學士學徒制項目，這些項目的培養時間為3 年或5年，結合大學的研究與具體的實踐培訓。申請人可以根據自己以往的專業和受教育層次來選擇不同的高等學徒項目?！翱湛汀?018 年的學士學徒項目分別與5 所高校合作，見表2。

表2 “空客”2018 年英國學士學徒項目計劃

在學徒期的第一年，學生在合作高校所在地的訓練場進行實踐訓練，公司派出的實訓教練每周到合作高校監督學生的課程進度與實訓進程。第二年起學徒們受雇于空客公司進行實務訓練，系統學習理論知識，并為考取相關國家證書進行EASA Part 66 的訓練與考試。最后，學徒們通過所有訓練考核和理論考核，取得工程學士學位和MVQ 職業證書。

三、德國應用技術大學人才培養體系的經驗分析

1、德國高等教育體系結構及其辦學定位

20 世紀，產業結構調整是引發德國教育體系結構變革的主要推手，伴隨產業結構升級，德國城鎮化率達到了72.3%，成為歐洲之最。經濟的日益發達使得德國的發展要素驅動和投資驅動逐漸轉向創新驅動，人才需求也隨之發生了變化。20 世紀60 年代起，為適應市場對高級技術人員需求的日益增大，德國各州州長簽訂《各州統一應用技術大學的規定》，將職業院校合并升格成為應用技術大學（Fachhochschulen，以下簡稱FH）。為保證FH 的發展，德國政府多次修訂《高等教育總法》，確立和鞏固了FH 與綜合大學的平等地位。

目前，德國共有應用科技大學231 所，占高?？倲担?23 所）的57%，其在校生數約占德國高校在校生總數的1/3，且還在迅速增長。FH 與綜合大學的辦學定位有許多不同，相比綜合大學全面的專業設置，FH 的專業設置更具針對性，主要集中在工程、管理和社會3 大領域，見表3。

表3 德國綜合大學與應用技術大學的辦學定位對比

FH 在創立時便獲得了學士學位授予權，之后又延伸至碩士研究生層面，與綜合大學的高等教育體系并立，形成德國高等教育“雙軌制”體系。目前，FH 以本科教育為主，碩士生占比較小，但是擁有碩士學位授予權為FH 的本科畢業生打開了繼續攻讀更高學位的通道，即FH 的學生本科畢業后既可以選擇繼續留在FH 攻讀應用型碩士，也可以考取綜合大學的學術型碩士。德國高等教育的“雙軌制”體系雖然是兩條獨立的“軌道”，但卻不是平行的，學術型學士可以選擇攻讀應用型碩士學位，應用型學士也可以選擇攻讀學術型碩士學位。

2.FH 的法律保障

德國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法律扶持FH 的發展，有《職業教育法》《職業教育促進法》《聯邦職業教育促進法》《企業基本法》《培訓員資格條例》《實訓教師資格條例》等。在完善的法律制度下，企業參與FH 的實踐教學，一方面遵守法律的規定，另一方面還能獲得低廉的勞動力。德國法律規定，FH 與企業合作培養人才期間，企業在獲得補貼和稅率優惠的同時還需向FH 提供實習崗位并配備專門人員進行指導、資助一定數量的應用型科研項目、參與FH的實驗實踐課程環節、共建師資等。

3.FH 的招生制度

德國應用技術大學的招生制度經歷了半個世紀的實踐，形成了一套完整體系。FH 的招生面很廣，既有普通高中畢業生，也有職業/專業中學畢業生，且更傾向于錄取有工作或是有實踐經驗的學生。其招生制度有以下兩個特點：第一，錄取標準由各應用型大學統籌制定，具體的招生工作由各校自行實施，不受聯邦政府和州政府教育行政部門的影響。招生的專業和數量都由校領導根據市場需求及學校具體情況決定；第二，對于普通高中畢業生，FH 要求其必須具有3 個月以上且與申請專業相一致的實踐經歷。

4.FH 的人才培養體系

FH 的人才培養注重“實用性”，實行“雙元制”模式，即校企分工合作，但以企業為主；理論和實踐相結合，但以實踐為主。FH 的整個課程體系都圍繞著“實踐”二字，分為基礎課、專業課、專業基礎課，各類型課程中實踐環節均占50%左右，另外還有專門為期1 年左右的企業實習。在德國，企業不僅為高校提供實習場所，還將整個實踐過程作為企業人力資源開發的重要來源。學生在企業實踐課程的成績也主要由企業負責考核。

FH 人才培養的“實用性”還體現在“項目教學法”。FH非常重視來自企業的現實課題，教授們集體備課，組織學生就現實問題進行研討，訓練學生分析問題、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此外，FH 學生的畢業設計題目有一半以上來源于實踐，企業教師作為第一導師，學校教師作為第二導師，由校企雙方共同對學生的畢業成果進行審核評定。

5.FH 的師資隊伍

在FH 的師資隊伍中專任教師約有四成，兼職教師占六成，無論是專任教師還是兼職教師都要求是“雙師型”，必須既擁有教學的能力又擁有工程師的素質。FH 的教授與綜合大學的最大不同就是既要有學術性又要有實踐性，除擁有博士學位外，還要至少5 年的工作經歷。例如，柏林應用科技大學的教授，他們均來自工業企業，有著深厚的基礎理論功底，又具有企業工作的實際經驗，既熟悉高校的教學規則，又了解市場的運作規律。合理的師資結構為FH 的應用型人才培養提供了堅實的保障。

四、對我國應用型人才培養的啟示

借鑒英德應用型人才培養體系，本文認為我國應用型本科高校應并重學生的理論知識與職業能力，加強頂層設計，聯合政-校-企多方合作，提升辦學實力與競爭力，全面提高我國應用型本科高校人才培養質量。具體有以下四個方面：

1.激勵企業積極參與高校實踐教學環節

我國應用型本科高校實踐教學中的“校企合作”無法達到英德校企聯合培養的深度和廣度的根本原因是相關法律和制度的缺失。德國FH 的經驗表明，在實踐教學環節中企業才是主角，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國家層面出臺相應的法律法規，并頒布必要的制度和組織保障。政府應構建具有剛性約束力的法律法規，讓企業參與到高校的實踐教學，并配合相應的激勵機制，如給予企業一定的稅率優惠，為鼓勵企業積極參與高校的實踐教學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

2.加強學生職業能力培養

英國HA 的課程基本上是根據職業證書來制定的，經過理論考試和實踐檢測之后獲得的職業證書是證明學徒實踐能力與職業能力的標志，在業界受到廣泛認可，具有很高的含金量。我國應用型本科也可以將職業證書體系融入到實踐教學中，鼓勵學生更多地以考取職業證書的方式來抵扣實踐教學學分，促進學生職業能力的提升。

3.制定“雙師雙能型”教師評定標準

優秀的“雙師雙能型”教師隊伍是高質量實踐教學的必備條件之一。我國應用型本科高校“雙師雙能型”教師比例與德國FH 相比還存在較大差距。差距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我國并未建立起一套規范的“雙師雙能型”教師評定標準。何謂“雙師雙能型”，各個高校各有解釋，有的認為有企業背景的就是“雙師雙能型”，有的認為取得相應職業證書的就是“雙師雙能型”?！半p師雙能型”教師評定標準的缺失使得雙師隊伍的質量得不到保障。二是國家法律并未規定應用型高校的教師必須為“雙師雙能型”。因此，本文認為我國應用型本科高校可以效仿德國FH，聯合制定統一的“雙師雙能型”教師評定標準，保證“雙師雙能型”教師的質量，再由各高校招聘選拔慢慢提高“雙師雙能型”教師的比例。

4.合理設置專業適應地方經濟發展

我國應用型本科高校的專業設置同質化嚴重，應用型本科高校的專業設置須立足當地、輻射周邊，其專業要有利于地方經濟的發展建設。德國FH 的專業設置具有適應性、應用性和區域性的特點，例如韋恩史蒂芬-特里斯多夫應用技術大學在福萊莘設立的校區，為適應福萊莘地區大型啤酒企業的發展，韋恩史蒂芬-特里斯多夫應用技術大學在該校區重點設有生物技術專業，為當地啤酒企業培養啤酒釀造工程師。克服專業同質化所形成的發展弊端，需要地方政府聯合高校進一步加強頂層設計，優化資源配置，引導應用型本科高校特色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