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寧
(新鄉市演藝有限責任公司,河南 新鄉 453000)
豫劇《淚灑相思地》是一部盛演不衰的古典愛情悲劇,尤其是劇中的“臨終恨”一折傳遞出濃重的悲劇色彩。多年的舞臺演出,使得我對劇中主角王憐娟這一人物形象有了更為深層的認知。
豫劇《淚灑相思地》講述的是張青云與王憐娟在后花園一見鐘情,私訂終身。三個月后,張青云接到母親病重的家信,兩人忍痛分別。回到蘇州,青云方知父母設下騙局,實為讓他與吏部尚書之女蔣素琴成婚,為謀前程,他背棄憐娟。憐娟久無青云音訊,又因懷有身孕,被其父推入西湖,幸被漁婆救起,憐娟變賣首飾作路費來到蘇州,青云非但不肯相認,還欲治她一死。蔣素琴同情憐娟遭遇,前去客店看望,憐娟已奄奄一息,臨終前她訴說了自己內心的痛楚,含恨而逝。
或許是我性格的影響也為了挑戰自我,也可能是因為《淚灑相思地》中王憐娟的身世深深地打動了我,使得我對該劇有著莫種特殊的情誼,尤為鐘愛劇中的王憐娟這一角色。我不僅僅是為了劇情的感人而流淚,而是我看到李老師那纖細柔弱的身材、溫和善良的性情和委婉動聽的唱腔還有她真真實實的沒有一絲矯揉造作的表演而哭的,她演的那么逼真,那么動情。直到現在,每當我看她演這部戲的時候總是禁不住淚灑衣襟。我很想得到李金枝老師的點撥,在舞臺上塑造王憐娟這一角色。
我排演了《淚灑相思地》一劇。這是一個始亂終棄的故事,故事的本身并不新奇,然而,豫劇這種特殊的藝術卻將一個平淡的故事演繹的感人肺腑,表現出了濃重的悲劇色彩。我反復研讀劇本,揣摩人物細微的內在情感。縱觀全劇,它以花庭會、樓臺別、洞房變、相思苦、西湖灘、廳堂斥、臨終恨等七個場次展開的。在這出戲,前兩場,王憐娟、張青云二人情意綿綿。第三場、第四場就成了王憐娟的單相思與張青云的飛黃騰達了。第五場、第六場,憐娟九死一生,癡心不改。第七場,憐娟含悲而逝,張青云拂袖而去。劇情的一波三折使得觀眾的情緒也隨之起伏波動。憐娟的遭遇使人同情,青云的絕情使人痛恨。劇情并沒有讓這種情緒爆發出來,而是不斷醞釀,不斷鋪墊。直到最后也沒有以傳統的善惡的因果報應而劇終。薄情寡義的張青云沒有為他的絕情而付出代價。那么觀眾的同情與憤恨便交織成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壓抑在心中,傳遞出濃重的悲劇色彩。
與劇情安排相對應的是王憐娟與張青云強烈的愛情態度的巨大反差。特別是王憐娟投湖幸得漁婆搭救,長途跋涉來至蘇州尋找張青云。而張青云為減輕心中的愧疚感,竟將憐娟說成是水性楊花,隨隨便便的女子,并殘忍地割掉了小玲的舌頭。而此時的憐娟還在客店望穿雙眼,期盼張青云的到來,并勸干娘不必擔心。“青云他不是無情無義之人”這種對比是非常強烈的。
隨著生活閱歷與年齡的增長,現實生活中的我也日臻于成熟、穩重。對待事物能換位角度法,更能理解人的處境和難處,也更能以一顆感恩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事物。現在我對《淚灑相思地》王憐娟的第一場體驗和之前是有所不同的,之前我是以一個失去親生母親排斥父親另娶新歡的一個外柔內剛個性倔強的青春少女來演的,現在我是以一個溫柔善良、善解人意,能理解父親喪偶的痛苦,也惆悵自己幼年失去母愛知心少,希望得到知己的人,對后母既尊重又防備的心態去演的。還有第二場‘‘我’’對張青云感情的全部釋放和全身心投入,也是我之前所體會不到的,此時的‘‘我’’已經完全把感情寄托到他身上了,分別時難舍難分真情的表演讓我溶進了不是演戲而是真真切切的分離的感受、和無形的戲曲水袖動作融為了一體。就這一場下來我看到了眾多觀眾的淚,之前演出沒有這樣的效果。第五場是重場戲,之前演出都是隨著凄涼悲慘的樂曲‘‘我’‘一步步走向湖中,觀眾的淚也隨著樂曲地底下落。現在不一樣了,我是以一顆對父親沒有責怨之心,真心擔心父親年老無人照看的心情,發自肺腑的苦苦哀求他的原諒時就聽到了臺下的叫呼也看到了他們同情的淚水。
《臨終恨》一折中,憐娟向蔣素琴訴說了自己的遭遇。這段唱詞是運用了“陳情”的方式鋪墊的。這段唱詞概括了她與張得愛情,既渲染了她的癡情,又充斥著對張的痛恨與自己的悔恨。王憐娟雖有滿腹冤屈亟待發泄,但她也是一位官宦閨秀,演唱時,既有恨,也要注意火候,把握節奏情感。我認為她的恨由悔始,一切的不幸自己也有錯,悔不該想當初輕信甜言蜜語許錯身。開始是向蔣小姐訴說自己的悔恨和怨恨,到一定程度再升華,所有悔怨噴涌而下。戲曲特別是河南戲以唱功為重,笑要笑出特色,哭也要哭出美感。切忌自始至終扯著嗓子大喊大叫!隨著人物感情的變化轉折,我運用了“揚、甩、抓”等水袖技法,盡情宣泄了人物內心無限悲傷的情感。然后我再用節奏頓挫的“切齒音”唱出了“一場惡夢今朝醒,滿腔熱望化煙云”,我由低到高層層遞進地將“云”字翻高了八度。一個轉身后,面朝觀眾,蘊著真情,含著悲淚唱出了“當初她甜言蜜語將我騙,我還當兩心相印情比日月長,我為他樓臺一別腸望斷······”近百句的唱段,字字哀怨,聲聲凄絕。最后又將“我為她幾次三番欲懸梁”做了三起三落,高低起伏的處理,再次將尾音翻高了八度盡情抒發了一腔悲情。特別是我再唱最后一個“我為他”時,我的手指向遠方,并不停地顫抖,蘊含了憐娟的怨、恨。此時的王憐娟一無所有,她臨終之際,囑托蔣素琴四件事。我唱到最后一段囑托的時候,這時的聲音低沉沙啞。對于后事的托付,從側面襯托了憐娟凄涼的境地。演員塑造人物形象,并將人物的內在情感準確地反映出來,從而引發觀眾由衷的共鳴,這是一種功力——以情感人。只有具備這種功力,才可能塑造不同的人物形象。
豫劇《淚灑相思地》中,張、王二人并無婚姻關系,只是虛無的婚約。我覺得這出戲的重點并不在于批判張青云的始亂終棄,而是用這樣一個悲劇教育女子,尤其是閨中女子要自重自愛。所以說,這就是時間和年齡的遞進,演員在時間與年齡的遞進就是對藝術的進一步深造和改進,作為演員要不斷的改造和進步,更重要的是要真實。真實是藝術的生命,真實也是演員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