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勤
(重慶交通大學 人文學院,重慶400074)
川西南孤島漢族與當地民族關系為一個動態過程,極具復雜、多元性,但主流文化是漢文化。本文從兩方面討論:一是孤島漢族與后遷漢族的關系,二是漢族與周圍少數民族的關系。三者交往中,“孤島漢族保留自己原籍的文化特色,保持著明顯的族群界線,體現出漢族下拉式集團的演變過程,顯示出漢族與少數民族關系的流動性”,為如何處理民族關系、保護自己民族的傳統文化提供新的案例。文化孤島作為漢文化傳播的載體,是漢族與當地民族和諧相處,雙方文化共贏、和諧發展模式,對當代如何建立和諧民族關系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尤其對當下西部多民族地區的社會穩定和各民族文化的共同發展提供一個鮮活的案例,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
川西南地區包括當今的冕寧、西昌、木里、鹽源、攀枝花、德昌、米易、寧博、會東、會理、布拖、昭覺、金陽、越西、喜德、九龍、鹽邊、寧蒗及周圍地區,地處藏彝走廊的核心區域,自然地理條件較復雜,與中原的平原地區和沿海地區的沖積平原截然不同。橫斷山區特色鮮明,地表凹凸不平,生物多樣化,氣候、水文、交通、習俗等方面差距顯著,這些因素造就了川西南文化的多樣性。加之地理位置與云南和西藏靠近,民俗受兩地的影響,歲時習俗皆有兩地的文化印記。具體表現為:一是漢族歲時習俗受到少數民族的影響;二是受到當地藏族人尤其是藏傳佛教的影響,十分重視佛事活動;三是地理位置接近成都,受到成都平原的影響,重視“游百病”(集體外出散步、游玩)傳統,但是更具實用性原則,地處山區,醫療水平有限,游百病可以鍛煉身體,具有實用主義色彩;四是靠近云南,風俗具有部分云南特色,體現多元性,譬如大年初一喜歡用松柏枝裝飾大門和車的前面,取其清清凈凈的含義[1-2]。
在川西南移民社會,矛盾沖突表現為不同省籍移民之間和移民與土著的矛盾沖突,川西南漢族移民由于語言、文化習俗的差異,兩大族群的矛盾和沖突難以避免。
1.湖廣移民與客家移民沖突、競爭的表現
移民社會初期,湖廣移民和客家移民之間表現為沖突和競爭關系,主要表現于生存資料占有、科舉名額競爭、做事話語權掌控等方面。譬如《成都民間文學集成》記載的民間故事,居住在山上的客家人只會說客家話,婚姻圈只保留在客家人內部,反映出湖廣人與客家人的界限感,同時反映出客籍的封閉和內斂性。移民社會初期,四川科舉名額有限,在教育資源方面雙方存有競爭關系,當地土著人記恨客籍占用科舉名額,一有機會就攻擊客屬,有時還誣告他們。相互競爭容易產生“鯰魚效應”,族群邊界明顯之地“鯰魚效應”表現得更為充分,客家人與湖廣人互動明顯、競爭激烈。在樂山沙灣,福建會館開辦一所啟蒙學堂,湖廣人不甘示弱,也開辦了一所學堂,諸事如此。“民國年間,從外省進入四川的客家人仍舊被當地人歧視,迫于無奈,當地客屬約定,廣東李姓組成一個‘棒棒會’,有誰來挑事,就聯合起來與其斗爭。湖廣人與客家人族群界限明顯,主要表現在各自的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和語言使用等方面。”[3]85-120。沙灣土客沖突其實在四川各地普遍存在。
2.湖廣移民與客家移民融合的表現
湖廣移民與客家移民不僅存有沖突和競爭關系,當社會處于繁榮與和諧時,族群意識和民族意識趨向弱化,更多地顯示為一般的社會關系和社會交往。此時兩者開始相互學習和借鑒,主要表現在四方面。
第一,農業生產的融合。安寧河谷以前遍地亂石灘,湖廣人和客家人共同開發河谷,土地得到改良。湖廣人和客家人在整個遷移過程中始終保持精耕細作技術,有效地促進了四川農業的發展。史書上多有述及:潼川府,“耘籽之工于勤,土著不及楚人,楚人不及閩廣”。
第二,語言的融合。湖廣人和客家人在外統一使用四川官話,客家人更加注重對“客家話”的保護和傳承。明末清初,湖廣人入川帶來了湖廣話,與當地四川人的語言融合,形成一個以湖北話為主的四川官話體系。客家人為了謀求更好的發展,對外使用四川官話,對內使用客家話。西昌大樹村村民190人中有100多人掌握客家話,客屬對其語言的執著到了癡迷狀態。四川客家人語言表現出頑強的生命力,此類現象有利于客家文化族群關系的整合和凝聚,為原籍文化的保留提供了語言基礎,顯示出客家人保留本民族文化的智慧。
第三,建筑的融合,主要體現在民居的融合。客家民居突出特點為聚族而居,緣于來源地生存環境使然。四川特有的傳統文化背景和地理位置,以及各籍移民文化相互涵化,在湖廣文化的強勢影響下,客家聚居區日趨縮小,受湖廣人“人大分家”“別財異居”思想的影響,四川客家鄉土建筑演變呈現新特點:由聚族而居演變成分散而居的小型化民居,形成以單個或多個家庭為生活單元的居住模式;客家民居點、線圍合的特征逐漸淡化,演變成類似湖廣人合院式建筑的特征,防御性特征開始減弱。
第四,婚姻的融合。清初,客屬不與湖廣人通婚,以客屬內部的聯姻為主。此現象一直維持到20世紀70年代,客家與當地人聯姻現象開始增多,但是仍舊保留夫妻雙方使用客家方言、遵守客家婚俗的習慣,這些行為極大地加強了客家話的穩定性。客屬保持族內通婚,有利于客家語言的傳播,更有利于原籍文化的重建,是客家文化精神世界重建的重要保證。
綜上所述,川西南湖廣人和客家人的關系具有動態性,既有沖突和競爭,也有融合和學習。研究二者關系,不但要關注時間的變化,更應關注空間的置換。兩者關系由于利益需求的不斷變化,每時每刻處于物質、能量、信息的交換和流動中。客家人和湖廣人為了更好地謀求發展,需要不斷調整相互關系來適應文化的變遷。四川客家文化的發展受到當地文化的滲透,外省客家婦女不裹腳,但是四川客家婦女普遍有纏足習俗。而在四川三臺的客家人,五方雜處,習尚不同,客家文化處于弱勢地位,被周圍強大的湖廣文化所包圍,漸漸被取代,說明在清代移民社會,客家文化受到所處人文自然環境的制約,演繹的軌跡也不盡相同,這是客家文化與巴蜀文化融合的例證。
川西南地區為多元文化的交匯處,明清時期漢族移民將儒家、佛教、道教文化等帶入此地,相互交流,形成多民族和諧共處的雜居社會。
1.漢族與少數民族沖突的表現
漢族居住之地多為彝區,資源和利益分配存有競爭關系。初期兩者主要是“戒備和敵對”關系,表現在兩方面:一是土地之爭。田野調查也印證,鹽源長柏村侯銀安(82歲)17歲時被搶去做彝族娃子,新中國成立之后才回來。長柏古萬宗說:“舊時彝族經常到村子里來搶東西,都不敢把東西放在院子里,這樣的例子很多。”(1)2018年8月筆者在鹽源長柏采訪古萬宗所得。二是民族隔閡,新中國成立前只要彝族出現,漢人要么怒視,要么追打。長柏漢族至今不與少數民族通婚。
2.漢族與周邊少數民族融合的表現
川西南是茶馬古道的必經之地,為民族最集中之地,漢族與他族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分布格局。從整個歷史時期來看,雙方在交流中曾出現一些沖突,但總體上呈現“共同發展、文化共贏”的民族關系。漢族和少數民族交融主要體現在農耕生產、經濟貿易、漢文化教育等方面。
第一,農業生產。川西南農業開發體現在土地大面積開墾和農作物品種增加兩方面。清代是漢族入藏的高潮階段,乾隆十五年(1750)到道光三十年(1850)的一百年間,進入甘孜藏區的漢人就達1.6萬。清代漢人為了謀求生計不斷入藏,鹽源縣奏疏上記載:川省寧遠府地界,……夷巢環布于外,漢地穿插其中。康熙、雍正年間,各土司投誠以后……初時漢界夷疆本有定址,自百數十年來,夷地招漢人開墾,遂至夷漢雜處。此材料顯示:各族人民共同開發寧遠府,清代漢族的植入,寧遠縣土地得到大面積耕種,出現藏漢雜處局面。漢族植入對川西南藏區農田開墾具有巨大的推進作用。隨著土地的開墾,物種得到增加和改良。清代之前,涼山彝族地區主要農作物為蕎麥、燕麥、水稻、粟、木棉、小麥等,糧食作物以蕎麥、燕麥、水稻為主。清代隨著政府移民墾荒制度和改土歸流政策的實行,農作物結構發生巨大變化,彝區農作物種類增加,表現為糧食作物以蕎麥、玉米、土豆為主,經濟作物以罌粟為主。可見,漢族移民是推動農作物結構發生變化的直接動力。
第二,經濟貿易。明清彝區商業發展包括漢彝之間和彝族內部,以漢彝貿易為主。明代,中央政府在川滇沿線設置衛所,實行屯田,客觀上促進了農業和手工業的發展,為此地商業的發展提供物質基礎。明代設置的衛所后來發展成為商業中心。譬如鹽井衛發展成為涼山食鹽交易中心,建昌瀘沽、鐵廠、松林、越西的南關等發展成商業發達之地。漢彝雜居區和彝區邊緣地帶出現大量集市。彝區集市有如下特征:一是坐賈和行商全部為漢族,小部分彝族從事商業,但未脫離農業;二是清末涼山彝族地區集市密集多達300多處,凸顯商業發達;三是彝區集市分布不均,較多集中于漢彝雜居處,腹地鮮見,原因主要是彝族不重視商業的生產習俗;四是集市出現周期性交易,周期較短。位于冕寧與寧遠府中間地帶的松林場,場期多達每月15天,趕集周期短,方便漢族與當地民族在不同時間和地點交易。彝族地區商業的發展吸引了來自各地的商人,譬如寧遠府駐地西昌盛產蠟蟲,每年蠟蟲交易會期間,內地商人云集于此,當地很多人因此發家致富。漢彝的貿易交往促進了漢彝之間的交流,對漢文化傳播產生巨大作用,進一步推動彝族社會進步。
第三,漢文化教育。早期彝區漢文化教育主要通過經濟交流獲得,后來此種教育模式已不能滿足政府愿望。清雍正八年(1730)四川巡撫憲德上疏清政府,在建昌彝區建立學校,從中選擇品學兼優的學生作為塾師教學,要求熟夷子弟先入學,待學業有成后再去教授生夷子弟。目的就是讓少數民族弟子通過漢化教育達到同化作用,憲德奏言得到清政府準許。這說明彝區漢文化教育最早始于清初。雍正六年(1728)罷衛,鹽源縣歸屬寧遠府。清代鹽源縣包括今天的鹽源縣和木里縣,鹽源漢學得到快速發展。同治年間,清政府在鹽源設置三大書院——柏香書院、香城書院、斗瞻書院[3]176-178[4],后增設42所義學。
鹽源修建書院和義學的時間較晚,應試學生和中舉人數較少,光緒二十一年(1895),鹽源有舉人5位,恩貢21位,拔貢11 位,其余副榜、歲貢、優貢共72 位,武舉14位。清政府鼓勵少數民族接受儒家教育,乾隆二年(1737),川陜總督查郎阿上疏清政府,請求土司所屬之地的苗童和漢族一體應試,得到清政府允準,政策拓展了彝區漢文化教育的推廣。總體來看,彝區漢化教育有三大特征:其一,整個清代,彝區總體漢學教育落后于其他府縣,分布不均勻,漢學教育主要分布于金沙江河谷,以鹽源縣、鹽井縣、西昌等治所最為集中,其余則分布于經濟中心或人口稠密地區,即漢彝交流比較頻繁的地區,彝區腹地幾乎沒有創建學校。其二,清代漢學教育有一定程度的發展,從無到有,西昌等地甚至出現了雙語學校。其三,漢學教育發展參差不齊。靠近彝漢交流頻繁之地,漢族教育繁榮,彝區腹地漢學教育荒涼。
第四,族際通婚。族際通婚是民族融合最有效的一種手段。明清川西南是一個五方雜處的移民社會,年深日久,民族之間開始通婚。 “同化”這里指漢與夷所生子女的漢化,其他地區也如此。丹巴與懋功、天全等地接壤,境內漢人居多,設治以后,“漢夷聯姻,生子愿讀漢書”。理化縣聯婚,生子喜歡讀書,靠近城市的藏族生活已經漢化。康區由于特殊的自然人文環境,藏文化影響突出,陜商和當地婦女的子女生活更加趨向藏化,呈現漢藏生活融合的方式。1920年,英國駐華副領事臺克滿(Teichman)在旅康日記中提及:“某次,有一全似藏人者,來至機結卜莊屋頂,用流利之漢話,對余招呼。余甚異之,結果方知彼非藏人,而為一‘老陜’……彼等之習慣與衣裝完全西藏化,其第二代第三代子孫,或將與西藏人一切皆相似,全無分別。”[5]可見,聯婚對漢藏融合起著巨大推動作用。
川西南民族關系主要有兩個特點:其一,漢文化對少數民族文化的滲入呈逐步加深狀態;其二,少數民族的文化變遷呈現不平衡性。雖然川西南各民族接受漢文化的程度有一定差異,但是歷經幾百年的變遷,漢文化在少數民族文化中的比重逐漸加重,甚至在某些方面和漢族趨向一致,表現在四個方面:一是學習漢語和漢文化教育上,各民族積極學習漢語和重視教育,以便未來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二是經濟上,學習漢族農耕技術和水利工程,極大地提高了當地的生產力;三是商業上交流增多,為雙方生活的便利和繁榮提供了契機;四是思想觀念上,逐漸接受漢族的儒家文化、忠孝觀念、來世觀念,甚至吸收漢族的關公、二郎神和土地公等神靈為信仰對象。值得注意的是,漢文化影響并沒有使他族的體系和文化結構發生大規模的變遷,他族對自身文化的傳承并沒有舍棄,傳統文化在他族文化中依然占有很大比重。他族在接受漢文化變遷的過程中呈不平衡性,麗江壩區的納西族相比木里項腳、鹽源長柏少數民族的變遷更激烈。漢族與他族之間的互動有著強勢同化弱勢的一面,但影響卻是雙向的。此類文化互動沒有明確的界線,是一個動態過程,考察民族之間文化的互動關系,不能簡單地用“漢化”“夷化”來歸類,更多的是關注互動的過程。川西南地區漢族與他族的融合和同化是雙向的,但主流是漢文化。
中華民族具有歷史性、多樣性及民族關系復雜性等特征,漢族與他族的互動極具動態性,既有夷化,也有漢化,呈現復雜、多元性等特征。費孝通先生指出,現有漢族存有下拉集團,而且并不限于純粹的漢族后裔[6]。在此背景下,孤島漢族作為漢族的一個亞文化群體,對其研究不僅拓展對民族集團的研究范圍,同時孤島漢族身份的轉型展示國家、地方和民間三者之間的互動情況,為近現代中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的演變過程提供一種案例。
從研究者(客體)角度看漢族和少數民族的民族學境界的流動性,筆者認為包括三方面內容:第一,文化孤島中部分漢族具有再移居現象,即流動性;第二,民族身份變動呈動態性,有“漢變夷”,也有“夷變漢”(漢夷之間相互轉換),具有動態性;第三,由于所處立場、利益訴求不一致,民族關系具有動態性。平時是以和平友好關系為主,當出現利益或資源競爭時,即由和平友好演變成沖突與競爭關系,具有流動性。
文化孤島中的部分漢族出現過再移居的情況,此類例子在漢族聚落皆有體現。如冕寧宏模鄉文家屯的鄧姓在江西—西昌—冕寧文家屯—鹽源長柏等地移居。筆者統計長柏任姓天成公支系再移居的部分情況發現。孤島漢族再移居的情況時有發生。漢族與周圍民族的交往中,部分漢族由于人口數量少,被融合為少數民族。譬如民國時昭通假漢人,明初進入麗江壩區的漢族融合成納西族。如湖廣人和客家人出于資源與利益的競爭,演變為沖突和競爭關系;科舉名額的競爭,雙方在人才方面的大比拼,就是鮮明佐證。當社會處于繁榮與和諧的時候,兩者不再為資源、利益爭奪,此時兩者開始相互學習和借鑒,如湖廣人和客家人共同開發安寧河地區。
孤島漢族與周邊民族及其他漢族的兩個族群之間的關系呈現復雜性特征,漢族保留著自己原籍的文化特征,保持著我族與他族的族群界限。與當地少數民族和漢族后移民的互動過程,同時也是原籍文化的演變過程。這些現象解讀了漢族下拉式集團的演變歷程,顯示出漢族與少數民族關系的流動性,此為研究漢族下拉集團的形成史提供了鮮活的案例,由此為民族集團應該怎樣研究的方法論提供了一種理論支持[7]。
我國西部民族問題凸顯,在民族關系主題研究方面,人們更加關注民族關系和諧發展、引發沖突的內在原因、發展規律等問題的研究。作為多民族聚居區,與其他民族地區相比,川西南地區保持政治穩定、經濟發展、民族關系較為和諧的良好格局,漸漸引起人們的關注。漢族移民文化孤島作為漢文化傳播的載體,漢族與當地民族“文化共贏、和諧發展”模式對當代如何建立和諧民族關系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尤其對當下西部多民族地區的社會穩定和各民族文化的共同發展提供了一個鮮活的案例,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
川西南漢族與各民族之間保持團結和睦、互惠共生的關系,并肩維護祖國統一,促進邊疆穩定發展的歷史表明,川西南地區處理民族關系主要通過四種途徑:一是軍事力量,主要通過軍事屯田實行統治;二是行政力量,主要通過建立府、州、縣、流官統治;三是經濟力量,主要通過商業、糧食交通、礦冶業等經濟活動實行統治;四是文化力量,通過建立學校等方式實行對西南地區的統治,達到“以夏治夷”的目的。
川西南漢族與少數民族既有沖突又有交融,以交融為主。筆者上文提及漢族與少數民族在民居、農耕技術等方面相互交融,主要以漢文化傳播為主,但是并不影響少數民族文化的發展,少數民族仍舊保持著自己的某些民族特征,形成“文化共贏”局面。譬如冕寧六月二十四的彝族火把節是彝漢共同狂歡的節日。漢族文化孤島在西南民族地區發展的過程,也是漢文化儒學在西南地區滲透的過程。明清統治者認識到治理西南地區不僅需要強有力的武裝力量,同時需要軟實力的文化滲透才能教化和控制西南地區的民眾。除了在西南地區大規模軍事移民,建立衛所、設置流官,屯田定居、發展生產,更為重要的是設置儒學等一系列措施,通過經濟和文化等軟實力來處理民族關系,如筆者上文述及的明清川西南地區的文化傳播通過三種方式:一是集中規范的學習,二是公開倡導,三是潛移默化。儒學作為一種集中規范的學習模式,具有公開性、廣泛性,潛移默化主要通過內地漢族包括商人、流官、手藝人、士兵等傳播體來完成,漢族與少數民族生活中的交往達到不同文化的相互影響和借鑒,這種交往更接地氣化,更平民化、生活化,輻射范圍更廣闊,當地民族與漢族在文化上得到共同提高,民族關系進一步親密,達到“文化共贏”。在某種程度上,依靠文化和經濟等軟實力來化解民族矛盾,比西北地區依靠軍事(強制性)力量來化解和改善民族關系更長久有效。如冕寧回族為適應漢文化環境,回族首領要求回族一邊要掌握《古蘭經》,一邊要學習國文、地理和歷史,目的是適應周圍的漢文化,這些措施使回族信仰與儒家傳統思想得以整合。可見,文化和經濟等軟實力以一種貼近民生生活的方式進入西南地區,已經滲透西南少數民族和漢族生活的各個方面,從而形成民族關系較為和諧的良好格局。這對當下西部多民族地區的社會穩定和各民族文化的共同發展提供借鑒,具有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