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真的很慢

文/蔣曼

美食博主李子柒制作的咸鴨蛋要從養鴨子開始。彈幕上有人抱怨：吃一個咸鴨蛋，居然要等兩個多月，還不算養鴨子的時間。后面有人回答：我們以前自己做咸鴨蛋，從秋天看著鴨子下蛋，然后一天天收集，再用黃泥巴加鹽包起來，確實要擱到初冬，才會變成美味可口的咸鴨蛋呀。

今天的年輕人被速食品和外賣訓練的大腦，很難理解曾經許多食物的制作，實際上真的很慢，必須有足夠等待的時間。我們被省略的時間恰是他人奮力工作的階段。今天，我們只參與了其中的一個節點，用金錢強行裁剪，一個按鍵，就可召之即來。失去的不僅是耐性，我們正在失去對許多事物刨根問底的興趣。

蔣勛回到中國臺灣小鄉村，喝到一碗味美甘甜的雞湯，隨口問，加了什么？鄰居笑意盈盈：只有腌了14年的橄欖。珍貴的哪里只有時間，還有等待的耐心和對萬物的憐惜眷愛。

所有完整的生命當然有始有終。一封信要寫好幾天，才能在字句的反復斟酌中妥帖安放情感。還要在路上風餐露宿，才能把一顆心帶到另一顆心的身邊。修房子要先從種樹開始，做棉被要從種棉花開始。那些過去的日子，衣食住行都要享受恩澤的人親自參與，不得假以人手。我們是享受者，我們也是創造者。

從前，我們真的過得很慢。夕陽的余暉要在西邊徘徊好久，天空才會暗淡下來。我們看得見每一束光線的明滅，每一顆星星從夜幕中現身，每一輪月亮的損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