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湯治療過敏性鼻炎的研究進展

李連新，韓雨桐，郭 靜

（1.成都中醫藥大學，四川 成都 610075；2.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四川 成都 610032）

過敏性鼻炎（anaphylactic rhinitis，AR）也叫變態反應性鼻炎，是指特應性個體在吸入外界的變應原后，出現的由免疫球蛋白E（immunoglobulin E，IgE）介導的一種鼻黏膜非感染性慢性炎癥性疾病。近年來，AR在我國的發病率逐年升高，已成為影響人們生活質量的主要疾病之一。此病具有發病率高、易反復發作及遷延難愈等特點。AR 患者的臨床表現主要是反復發作性流涕、鼻癢、眼癢、鼻塞、打噴嚏等。目前，臨床上尚無治愈AR 的特效藥[1]。西醫治療此病的方法主要是告知患者盡量避免接觸過敏原，并采用抗組胺藥物、類固醇藥物等對其進行治療。用此類藥物治療AR 的效果有限，且患者易出現不良反應[2]。近年來，中醫藥在AR 的治療中逐漸得到重視[3]。桂枝湯是中醫常用的解表劑，具有辛溫解表、解肌發表、調和營衛之功效，主治頭痛發熱、汗出惡風、鼻鳴干嘔、苔白不渴、脈浮緩或浮弱諸證。本文主要是對桂枝湯治療AR 的研究進展進行綜述。

2 用桂枝湯治療AR 的中醫理論

2.1 中醫對AR 的認識

AR 屬于中醫學中“鼻鼽”的范疇[4]。《黃帝內經》中說：“鼽者，鼻出清涕也。”金代醫家劉完素說：“嚏，鼻中因癢，氣噴作于聲也。”肺主氣，司呼吸，鼻為肺之通竅，AR的發生與肺相關聯。本病患者若患病日久，可耗傷肺氣，正氣不足，衛外不固，腠理疏松，故治療時應著重改善肺氣虛弱、衛外不固[5]。

2.2 桂枝湯的沿革

據考證，我國古代中醫典籍《湯液經法》中的小陽旦湯是桂枝湯的早期雛形。小陽旦湯在《千金要方》中主治“發熱，汗出惡風，鼻鳴干嘔”[6]。陽旦證者，病情隨陽氣盛衰而變化。桂枝湯可助衛陽、調營衛，故能用于治療陽旦證。《傷寒論》中說：“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桂枝湯主之。”可見，桂枝湯主治外感表虛、營衛不和之證。《醫宗金鑒》中說：“桂枝湯，外證得之，解肌和營衛；內證得之，化氣調陰陽”。清代醫家柯琴指出此方可“滋陰和陽，調和營衛。”李昀駿等[7]研究表明，桂枝湯可調和營衛、陰陽，調補氣血，調理臟腑，在臨床上應用廣泛。

2.3 用桂枝湯治療AR 的機制

中醫認為，AR 的病機多為肺、脾、腎三臟陽氣虛弱，耗傷正氣，衛陽不固，腠理疏松，營衛不調，風寒邪氣從鼻竅乘虛而入，使肺氣運行失調[8]；或脾陽虛弱，不能運化水濕，水飲停聚，引起肺失宣降，壅塞鼻竅，遂致流清涕、打噴嚏。也有研究指出，腎氣虛衰，不能上納肺氣，肺失腎氣溫養，衛陽不足，風寒邪氣入侵而致鼻鼽[9]。總之，在AR 發病的過程中，虛為主，實為標。在治療上應以桂枝湯通調肺氣，祛除痰飲，調和營衛，再隨證應用祛痰化飲、溫腎補脾、益氣固表之藥[10]。桂枝湯的藥物組成為桂枝、芍藥、甘草、大棗和生姜[11]。其中桂枝味甘、辛，性溫，屬陽，為氣分藥，主宣發陽氣、溫通經絡、疏風散寒；芍藥味酸、苦，性微寒，屬陰，為血分藥，主益陰斂營；生姜味辛，性溫，可增強桂枝的解肌之效；生姜、大棗、甘草配伍可調和脾胃、補氣和血。全方諸藥合用，可共奏通調肺氣、解肌發表、調和營衛之功。

3 用桂枝湯治療AR 的藥理學研究

近年來臨床上逐漸認識到AR 是一種Ⅰ型（速發型）變態反應性疾病。當過敏原刺激局部鼻黏膜時，可導致輔 助 性T 細胞1（helper T cell 1，Th1）/Th2 失 衡，使Th2 及其細胞因子占主導地位，進而可加重鼻黏膜的炎癥反應。Th2 細胞可釋放白細胞介素-3（interleukin-3，IL-3）、IL-4、IL-5、粒細胞- 巨噬細胞集落刺激因子（granulocyte-macrophage colony-stimulating factor，GM-CSF）等介質。其中IL-4 可促進B 細胞分化為漿細胞，促進IgE 的合成，IL-5、GM-CSF 在嗜酸性粒細胞（eosinophile granulocyte，EOS）的分化、募集、激活及成熟中發揮著重要作用。Chen 等[12]研究發現，AR 小鼠血液中IL-4、IL-5 的含量顯著升高，存在Th1/Th2 失衡的情況。人體的漿細胞可產生IgE 抗體，當病毒入侵時，IgE 抗體可發揮強大的免疫功效；當人體的免疫功能下降時，IgE 抗體則可能誘導機體產生過敏反應。王佶圖等[5]研究發現，血清總IgE 的水平對于AR 的診治有指導作用。過敏原進入人體后會與鼻黏膜細胞表面的IgE 結合，導致細胞膜破裂并出現脫顆粒現象，釋放生物活性介質（如組胺、白三烯、緩激肽、細胞趨化因子、前列腺素等），這些介質可促使小血管擴張，增加血管的通透性，引起組織水腫及平滑肌收縮，增加鼻黏膜的血流量，導致鼻黏膜的外分泌活動增強，使鼻黏膜充血水腫、分泌物增多，最終可引起鼻塞、鼻癢、打噴嚏、流涕等癥狀[13]。此外，組胺、白三烯、緩激肽等介質也可促進EOS 的分化，導致鼻黏膜上皮及黏膜下EOS 浸潤，加重鼻黏膜的炎癥反應。

3.1 桂枝湯可抑制EOS 的聚集

有報道稱，桂枝湯可降低嗜酸性粒細胞趨化因子（eotaxin）和 嗜 酸 性 陽 離 子 蛋 白（eosinophilic cation protein，ECP）的水平，抑制EOS 的聚集和活化，進而可起到治療AR 的作用[14]。EOS 在外周血管及周圍組織內聚集是過敏性疾病的主要共性。桂枝湯可通過降低eotaxin 的水平而抑制EOS 的聚集，還可通過降低激活因子ECP 的水平而抑制EOS 的活化，從而可減輕鼻黏膜的炎癥反應，改善AR 的癥狀。

3.2 桂枝湯可調節Th1/Th2 的平衡

根據CD4+T 淋巴細胞合成細胞因子的不同，可將其分為Th1 和Th2[15]。Th1 介導細胞免疫，Th2 介導體液免疫。研究發現，在AR 發生、發展的過程中，Th2 及其合成的IL-4、IL-5、IL-6 和IL-10 占主導地位。這些細胞因子可輔助B 細胞增殖并轉化成漿細胞，繼而可促進IgE 抗體的合成，加重鼻黏膜的炎癥反應。桂枝湯可調整Th1 和Th2 之間的平衡。董培良等[16]研究發現，桂枝湯可顯著降低豚鼠血清中IL-4、IL-5 和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的水平，抑制此類炎性介質的產生，減輕鼻黏膜的炎癥反應。周志剛等[17]研究指出，桂枝湯可下調IL-4 的mRNA，上調干擾素-γ（interferon-γ，IFN-γ）的mRNA，誘發Th1 應答，抑制Th2 應答，進而可減少IgE 的合成，緩解AR 的癥狀。

3.3 桂枝湯可調控cAMP-PKA-CREB 信號通道

張衛華等[18]研究發現，桂枝湯可通過增加p-CREB蛋白和AQP5 蛋白的表達而不同程度地改善AR 大鼠鼻黏膜炎性浸潤和充血的狀態。AQP5 蛋白是鼻黏膜細胞膜表面參與水分轉運的跨膜蛋白，可影響腺體的分泌。cAMP-PKA 是細胞內信號的傳導途徑之一，可對cAMP的表達起到調控作用，并由此調節細胞內的生物活性反應和平衡。AR 大鼠模型建立后，可能導致其體內的某些信號通路被激活，與cAMP-PKA 信號傳導途徑下游的p-CREB 競爭性結合帽子結合蛋白（Cap binding protein，CBP），致使p-CREB-CBP 的表達減少。而桂枝湯可上調AQP5 和p-CREB（erl3）s 的表達，影響cAMP-PKA 信號通路，增強cAMP-PKA 信號傳導途徑下游p-CREB 的表達，進而可改善AR 大鼠的癥狀。

4 用桂枝湯治療AR 的臨床療效

4.1 用桂枝湯加減治療AR 的臨床療效

禤子才[19]將160 例AR 患者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為對照組患者使用氯雷他定片（每天服10 mg）進行治療，為觀察組患者使用桂枝湯合麻黃附子細辛湯加減（每天服1 劑）進行治療，結果顯示，觀察組患者6 個月內病情的復發率低于對照組患者，且其臨床癥狀改善更為明顯。萬樹全等[20]對69 例對冷空氣過敏的AR 患者進行研究，用桂枝湯加減煎劑（口服，每天服1 劑，分早晚2 次服用，連續治療7 d 為1 個療程，共治療3 個療程）對其進行治療，結果顯示，其治療的總有效率高達97.10%。胡文豪等[21]總結了謝文英教授治療AR 的經驗，發現謝教授采用桂枝湯加減治療遇冷發作的AR 效果較好。張峰鵬等[22]采用桂枝湯合玉屏風散治療AR 的效果顯著。劉薔[23]運用桂枝湯加減對AR 患者進行治療后，其治療的顯效率達到83.33%。

4.2 桂枝湯聯合其他藥物治療AR 的臨床療效

張朝梅等[24]將114 例AR 患者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為對照組患者使用西替利嗪進行治療，為觀察組患者使用柴胡桂枝湯聯合西替利嗪進行治療（兩組患者均連續治療3 個月），結果顯示，觀察組患者治療的顯效率（94.74%）高于對照組患者治療的顯效率（82.46%），且其癥狀消失的時間短于對照組患者（P＜0.05）。

4.3 桂枝湯聯合其他療法治療AR 的臨床療效

徐英[25]收集60 例AR 患者，隨機將其分為對照組和研究組，用鹽酸西替利嗪分散片對對照組患者進行治療，用桂枝湯、鹽酸西替利嗪分散片聯合耳穴壓豆法對研究組患者進行治療，結果顯示，研究組患者的臨床療效顯著優于對照組患者。錢華等[26]將102 例季節性AR患者分為秋季組、春秋組和對照組，在立秋前4 周為秋季組患者進行貼臍治療（貼臍的藥物由桂枝湯合玉屏風散、蒼耳散組成），分別于立春前4 周和立秋前4 周為春秋組患者進行貼臍治療，不對對照組患者進行任何治療，結果顯示，在三組患者中春秋組患者的療效最佳，且在不同中醫證型的患者中肺氣虛寒型AR 患者的療效最佳。董文華[27]將60 例肺脾氣虛型AR 患者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為對照組患者使用丙酸氟替卡松鼻噴霧劑和氯雷他定片進行治療，為觀察組患者聯用熱敏灸與桂枝湯進行治療，結果顯示，兩組患者的臨床癥狀均得到顯著改善，且觀察組患者在生活質量評分總分差值、日常活動、非/鼻眼癥狀方面的改善效果更佳。嚴秋林[28]研究發現，用桂枝湯加味配合穴位貼敷法治療常年性AR 的效果顯著，優于用氯雷他定片聯合丙酸氟替卡松鼻噴霧劑治療此病的效果。

5 結語

桂枝湯的應用歷史悠久，被認為是中醫調和陰陽的第一方。現階段較多的藥理學研究表明，桂枝湯在調節人體免疫功能方面的作用突出。AR 是一種有多種免疫活性細胞和細胞因子參與的鼻黏膜非感染性炎癥性疾病。用桂枝湯治療此病的療效顯著，可在臨床上推廣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