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保東
大學(xué)畢業(yè)回鄉(xiāng)的覃山剛被選為村支書沒幾天,一場暴雨就將覃河村的民房啃噬得千瘡百孔。看到本來就飽受貧困之苦的村民們?yōu)闅牡募覉@傷心落淚,想到自己臨危受命的艱難處境,覃山心里一片悲涼,近乎絕望。
經(jīng)過一夜不眠的冥思苦想,早上起來,覃山又有了精氣神。他帶著幾個村干部走遍全村11個組,挨家挨戶查看災(zāi)情。村民們對沉默寡言還略帶靦腆的新書記都表露出懷疑和失望,有人甚至背后罵他“書呆子”,幾個村干部聽了都提心吊膽。
山灣中彌漫著愁云慘霧,沒有過去那種如火如荼的群眾動員,也沒有寫滿墻壁房柱的大口號小標語,這讓村組長們感到無所適從。覃山一行自帶干糧邊吃邊干活的舉動,更讓村民目瞪口呆。在各家各戶,覃山都讓人細心查看,檢驗拍照,仔細數(shù)著塌了幾堵墻,掉了幾根梁,碎了多少瓦,壞了多少筐,計算著折合多少工,損失多少錢。
走完最后一戶,他臉色冷峻地下了一道死命令:“封山!山上少一根樹枝,我拿你們是問!”這句話幾乎是怒吼而出的。
組長們都有些驚慌,卻沒人敢吱聲。他們心知肚明,光禿禿的山丘已經(jīng)慘不忍睹。這些年只要一受災(zāi),村里男女老少都會沖進山林,砍下大量樹條修房補屋固梁換柱。如今,新支書一聲令下,誰都不敢挑戰(zhàn)封山令,那些想趁機多砍偷運賣木材的組長,只好望山興嘆了。
災(zāi)情調(diào)查一結(jié)束,騷動的山村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寂靜。村民們一邊整理損壞的家園,一邊心有不甘地期盼著。一天過去,三天過去……第五天,正當(dāng)人們心灰意冷之際,一列車隊浩浩蕩蕩開進山灣,運來了一大批城鎮(zhèn)建房拆下來的舊木料,車上還有志愿者和覃山。很快,舊木料被分到各家各戶。
過了一個月,覃山的再次家訪徹底震動了村民,每家都領(lǐng)到了一筆可觀的民政救災(zāi)補助款,這可是破天荒的事啊。更想不到的還在后頭:覃書記對著電腦敲了一通鍵盤,結(jié)果漫山遍野只能當(dāng)作肥料的魚腥草,竟成了縣城餐桌上的搶手貨。原來魚腥草有清毒防病的藥效,又是原生態(tài)食材,城里人特別喜歡吃。有了縣城大商場的包銷合同,就等于家家戶戶有了一本銀行存折,致富無門的窮山村在迷茫中盼來了曙光。
最近,覃河村又爆出一條新聞:受災(zāi)戶們拿出一部分補助款購買了樹苗,男女老少將山上栽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村里幾個老石匠還在堅硬的山巖上刻上“青山座正”四個大字。
這四個字引起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刻錯了,有人說是故意的,還有人說這是用了“覃山”的諧音。沒人知道真相,你要去問老石匠,他們只會笑,什么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