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歌
整理抽屜,翻出來一張 9年前的照片。照片里的自己剛進大學,穿得很土氣,軍訓后的臉黑黝黝的,胖到五官幾乎看不出原有的形狀,表情也很局促。
我照照鏡子,看現在的自己瘦了,皮膚白凈,眼神堅定而舒展,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
看過我舊照的朋友,經常跟我開玩笑說:“你莫不是去整容醫院‘回爐重造了吧?”這當然是玩笑。對我來說,接納自己,才是真正的“回爐重造”。
18歲那年,我高考發揮嚴重失常,最后去了一所普通二本院校。那時的我很胖,皮膚又黑,滿臉青春痘,在美女如云的中文系顯得黯然失色。
那時我還追星,喜歡某流量男藝人,有一次甚至近距離見到了他真人。彼時的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和棉褲,望著眼前“美麗的星星”,心里卑怯,有一種針刺般的疼痛。
于是我開始了“魔鬼式”的減肥,試過黃瓜雞蛋減肥法、21天減肥法、斷碳減脂法……體重秤上的數字變成了心魔,為了那些毫厘變化,我時喜時嗔。
副作用也隨之而來,我開始脫發、浮腫……最讓我焦慮的是記憶力明顯下降。
那時我正在準備幾年后的考研,壓力很大。我每天都是宿舍、自習室兩點一線,頂著晨星出門,披著月光回來。教室的窗玻璃破了一角,冬天直灌冷風,我在形同虛設的暖氣片旁邊裹緊毯子,大聲背誦英語。
很快,我發現自己記不住東西了。過度減肥影響到復習進度,這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某天早晨醒得早,我在鏡子里看到自己松弛的皮膚、蒼白的臉色、烏青的黑眼圈,最觸目驚心的是那雙饑餓的眼睛,肉體上的饑餓,還有精神上的。
我眼里沒有光了,因為無法對自己滿意,不斷自我否定,導致內心成了一塊干涸的稻田。這面鏡子像是一面“照妖鏡”,照出了我心底那個擰巴的自己。
我開始了漫長的自我和解之路。減肥照舊,但一切以健康為前提,減少稱體重的次數,用一切辦法告訴自己要自信起來。后來我以高分考入了心儀的學校,像一朵花攢了很久的力氣,我終于看到了自己開始綻放的模樣。
讀碩期間科研任務繁重,但我始終能做到在紛亂的環境中專注個人成長。一路走來,我就像埋在沙礫中貌不驚人的河蚌,努力蓄積養分,只為了育出潔白的珍珠。
現在的我,已經能夠串出“珍珠項鏈”了。雖然我并沒有變成大美女,身材還是偏“豐滿”,年齡也朝著30歲大關接近,但當下是我人生中最自洽的狀態。那個曾經自卑的胖女孩終于完全地接納了自己,并足夠珍視自身,保持持續學習和成長的狀態。
沒有人應該被世俗的標準束縛,成為自己就好。隨著年齡的增大,我發現女性之美有很多類型,除了柔美的、恬靜的、婉約的,還有剛毅的、干練的、堅韌的……我很欣慰,現在的社會審美在向多元化轉變,這讓越來越多的女性自如地去綻放自我。
萬紫千紅總是春。
每個女孩都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成為自己”,便是“完美女孩”。
我把18歲的照片放進抽屜,轉頭看見空了的花瓶,灌上水,插上剛買的玫瑰和洋桔梗,頓覺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