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破圈”之思
——中國歌劇舞劇院《舞上春》云演播項目深度剖析

劉玉娟 張弘馳

2021年4月17日——18日，中國歌劇舞劇院舞劇團首次將中國歌劇舞劇院舞劇團業務考核展示《舞上春》項目從練功房搬上舞臺。5月22日，劇院將此次業務考核展示再由線下搬至線上，經過前期的拍攝及制作，在自由視角、多視角、8K VR等高新視頻技術的支持下，《舞上春》云演播項目正式誕生。這次云上演播的開啟，展示了藝術與科技的完美結合，開創了舞蹈文化產業云演播的新模式。

云演播不僅為《舞上春》開辟了新的傳播平臺、觀演方式，還在新的科技賦能中拓展了新的消費渠道，豐富了舞臺藝術演藝產業新的運營模式。科技賦能藝術在國家政策層面已有規劃，文化和旅游部2020年11月發布《關于推動數字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中明確指出要“培育云演藝業態。推動5G+4K/8K超高清在演藝產業應用，建設在線劇院、數字劇場，引領全球演藝產業發展變革方向”［1］。將“云演藝業態”作為一項文化發展戰略進行推動。2021年工信部、網信辦、發改委等十部門聯合印發的《5G應用“揚帆”行動計劃（2021—2023年）》（以下簡稱《行動計劃》），將“云”概念擴大，提出“培育云旅游、云直播、云展覽、線上演播等新業態”［2］。《舞上春》云演播項目是積極響應國家文化戰略，開拓“云演藝業態”的有益實踐。

一、《舞上春》云演播項目概況

《舞上春》云演播項目是中國歌劇舞劇院和華為集團進行新技術嘗試的藝術“破圈”行動。《舞上春》項目來自主創者不約而同的思考，多年前，巴黎歌劇院、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等歐美國家級院團在網絡上的展示課，使編導韓寶全和青年舞蹈家胡陽有了一個愿望——期待自己舞團的舞蹈課堂能在網絡上展示，并得到及時、迅速、有氣派的傳播。2021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線下演出受限，加之前述國家文化戰略的引領，在歌劇舞劇院的支持下，“練功房的日常”變為“前臺的展示”，再變為“云舞臺的革新”，三重空間的變化，最終促成《舞上春》的上演，也邁出了藝術和科技“破圈”的堅實一步，將年度考核展示從練功房推向舞臺和更廣闊的云空間。《舞上春》“借鑒中國傳統色彩及其美學，分為“月”“翠”“赭”“黛”“絳”五個篇章，以古典詩詞作為內容傳達的依托，以民族樂團現場配音，將舞蹈、色彩、詩歌、季節、方位、音樂等元素充分融合，再輔以云演播技術，以當代手法演繹傳統文化”［3］，呈現出一幅立體的藝術和技術結合的生動繪畫，展示了中國古典舞的藝術美學。為了使訓練更充實，更綜合地體現出意境與風格，五個篇章與色彩、人物相呼應，后半段加入中國歌劇舞劇院的經典劇目，呈現出演員對人物塑造的能力，為項目增加一份歷史的厚重感，具有濃郁的“中國氣派”。《舞上春》云演播項目體現了中國歌劇舞劇院從行政到技術層面的通力支持。總策劃由中國歌劇舞劇院院長陶誠擔任，副院長許寧擔任藝術指導，舞蹈團團長楊奕和演出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魏娜分別擔任執行和監制。創作團隊由音樂家薛汀哲、詩人范學宜和劇院編導韓寶全組成，胡陽和唐詩逸等舞蹈家擔綱主演，158人的強大陣容業務精良，既有扎實的藝術功底，又充滿創造力和活力。技術支持團隊由華為大視頻業務部部長袁立帶領，MKT部長張曉冬、解決方案部長李斌進行整體統籌，生態合作總監鄭甲負責整體項目實施，與中國歌劇舞劇院共同探索實踐了“技術+藝術”的創新。《舞上春》云演播項目實現了劇院的三個“第一次”，即第一次將“課”與“演”結合；第一次實現“詩樂舞”三位一體；第一次現場回望中國古典舞的繼承與創新。［3］《舞上春》云演播項目不僅是一場基本功的匯報，更是在中國傳統文化元素下結合技術進行的特殊之美的打造，這種美通過高科技的信息技術，將傳統的手眼身法步和演員平實、自然、不加修飾的身體賦予了獨特的美感。

2021年4月17日——18日，《舞上春》在北京天橋藝術中心大劇場成功上演；5月22日，《舞上春》云演播項目正式上線華為視頻、電信運營商大屏、5G手機小屏及VR屏，觀眾也可通過騰訊視頻、嗶哩嗶哩等在線視頻平臺進行點播觀看（見圖1）。借助強大的網絡傳播力量，《舞上春》為世界舞蹈愛好者和舞蹈專業人員拉開了欣賞中國古典舞基本功、藝術和美學意境的大幕。《舞上春》的本質是基本功展示匯報，同時也是一場對舞者基本能力和素質的考核。由于云演播的介入，日常訓練中枯燥的身體訓練因為有VR技術帶來的身臨其境感，使觀者被舞者日復一日苦練基本功的匠人精神折服，也帶來了藝術和技術結合“破圈”的思考。《舞上春》云演播采用自由拍攝技術，運用相應設備對舞臺進行360°全方位的實時拍攝，清晰地捕捉舞者舞動的瞬間。為滿足用戶個性化觀看需求，還進行了多視角拍攝，8K VR場景也被應用到拍攝中。在為觀眾帶來沉浸式體驗和觀演關系的革新之時，《舞上春》也展示了云演播項目的應用成效與未來發展趨勢。

圖1 《舞上春》劇照

二、《舞上春》云演播項目技術

《舞上春》云演播劇目使用了視覺技術的前沿手段，打造了藝術與技術相融的“云舞臺”。當前，各國紛紛聚焦5G技術，并將5G建設作為重點發展目標。由于5G本身具有“大帶寬、低時延、廣連接”等優勢，業界認為視頻領域會成為5G時代最早和最重要的爆發點。視聽內容的生產和傳播在5G、超高清、虛擬現實等新技術的作用下發生了重大改變，產生了“5G高新視頻”這一新概念。“5G高新視頻”指的是在5G環境下具有“更高技術格式、更新應用場景、更美視聽體驗”的新視頻。“高”指的是4K/8K、VR/AR/MR、高幀率、高動態范圍等格式；“新”指的是應用圖像語言和視覺體驗的新型應用場景，同時也能夠發揮吸引更多觀眾以及促進消費的積極作用［4］I。5G為視聽技術的生產、制作和傳播提供了有力支撐，也反向提升了內容創意。精神文化的新需求和新期待將會在文化創意的牽引和科技的支撐下迅速發展，觀眾可以得到更美的視聽體驗。

為更好地展示《舞上春》云演播劇目，中國歌劇舞劇院對劇院原有設施進行數字化改造，構建智慧場館，充分利用5G網絡能力，引入自由視角、多視角技術形成藝術畫面的視頻互動，以8K VR、超高清視頻等關鍵技術，將舞蹈片段和劇目“升級”成5G空間視頻，大幅提高用戶觀看體驗，實現科技賦能藝術。

（一）互動視頻——自由視角和多視角技術

互動視頻的核心是“非線性視頻”內容，并且這些內容是可以支持時間域、空間域以及事件型互動的［4］I。互動視頻整體技術框架有互動視頻制作、編碼與封裝、傳輸和播放四個環節（見圖2）。視頻制作環節包括視頻和音頻的制作；編碼與封裝環節包含信令數據封裝、視頻流數據封裝、音頻流數據封裝、多點視頻編碼和智能編碼；傳輸過程包括視頻預加載、高帶寬低時延傳輸、網絡切片、視音頻匹配等關鍵技術；播放環節包括互動播放引擎、互動數據采集和智能預測等技術。互動視頻的優勢在于可以選擇劇情分支、切換不同視角、與畫面產生互動等能力，這極大地提高了用戶的參與感和沉浸度。［4］I《舞上春》應用互動視頻技術，積累了大量的視頻素材，以充分滿足視頻制作、編碼與封裝、傳輸和播放環節，在此基礎上，前期的素材拍攝幾乎是“全方位”“全身體”的，完全不同于之前舞蹈視頻的平面拍攝，以保證視頻和音頻的制作需要，保證劇情選擇、視角切換、畫面互動等視頻互動的需要。用戶將不再被動地以傳統的固定視角觀看《舞上春》，而是以“編導”身份，享受“上帝視角”和特權，可通過拖動屏幕上的“坐標軸”實現從任意角度觀看表演；也支持“獨寵”視角觀看，如對于郝若琪、唐詩逸等一些舞蹈明星，可實現對其表情、動作、質感、造型等的近距離觀察，極大地提高了觀眾的主 動性。

圖2 互動視頻整體技術框架

《舞上春》云演播利用MediaCube系統驅動百余臺環形架設的4K超高清攝像機群，實現極快的對焦速度并360°全景捕捉舞臺上的各種細節（見圖3），全方位呈現舞者的肢體語言和樂手的演奏手法。在《舞上春》中，觀眾能清晰地看到舞者身體的節奏和音樂節奏的互動。舞者頭上的汗珠、每一次呼吸，這些細節都一覽無余地展示在觀眾面前。此外，MediaCube解決方案可以提供實時媒體處理能力，結合“時空凝結”“動態流屏幕分享”，相較于傳統演播中的臨時抓拍，且慢動作“子彈時間”僅能制作數秒的局限，MediaCube全面展現了劇目中的所有精彩瞬間。這一技術突出地展現在對舞者基本功展示和技術的展示上，對于中國古典舞中的高水準技術展示，如舞姿跳躍、旋轉、翻身等技術，“時空凝結”和“動態流屏幕分享”可觀看任意畫面并決定停留時間，以便于深度觀賞和分析舞者的身體技術。

在多視角視頻視角切換場景中，主要解決多視角拍攝與傳輸過程對網絡傳輸能力要求較高，需要提升視頻流端到端編碼和傳輸效率的問題。為了降低多視角、自由視角應用過程中視頻制作、傳輸和分發成本，提高用戶互動體驗，在視角切換場景下使用多視點編碼等技術（見圖3）。《舞上春》中有大量的跳躍和旋轉動作，需要快速的網絡傳輸保障，以便在屏幕上展示動作的流暢性。要想解決這一點，首先是采用時間同步技術。在視頻前端編碼的每一個片段中插入時間戳，并且在終端解碼時解析相應的時間戳，同時在視頻預取、緩存的過程中進行波蕩控制，從而解決由于網絡傳輸時延導致的畫面不同步問 題。［4］21其次采用編碼效率優化技術。在多視角視頻的傳輸過程中，攝影機數量的增加和限行增加會導致數據量的增加，從而導致數據存儲受限。為解決這一問題，國際上采用多視點視頻編碼（Multiview Video Coding,MVC）標準，可減少視角轉換產生的冗余數據量。［4］21

圖3 全視角攝像機布局圖

為進一步提升終端傳輸數據的有效利用率、提升用戶互動時的響應效率，在前端編碼側采用小切片技術，每一個切片時延可低至200 ms，從而保證了所需分片可快速下載至用戶終端。同時，在編碼時采用隨機插入幀技術，保障不同視角的視頻流可以在1或2幀完成切換（見圖4）。

圖4 多視點編碼技術框架

（二）沉浸觀賞——VR與MediaCube技術

中國歌劇舞劇院現場布置了2個固定8K VR機位與一個搖臂式8K VR機位，支持多視角幀級同步，固定攝像機專門拍攝舞臺全景，搖臂式攝像機跟隨特定人員、場景移動，全方位拍攝舞者、演奏者的每一個畫面，為觀眾提供沉浸式的觀看體驗。MediaCube解決方案包含了8K FOV（Field of Vision）技術以制作VR視頻，使用戶在設備解碼能力受限的情況下也能享受清晰、沉浸的VR觀看體驗。觀眾戴上VR眼鏡終端，可以瞬間達到視覺擴張效果，完全改變了傳統的觀看模式，縮短了觀看的物理距離，仿佛舞臺就在眼前，觸手可及，觀眾可近距離觀賞每一個舞者的舞臺動作和效果，造成舞者和演奏者近在咫尺的視聽感，觀眾仿佛置身其中，帶來沉浸式的觀賞體驗。

VR視頻的端到端系統包括VR視頻源、視頻編碼、視頻傳輸和視頻終端接收和顯示4個部分（見圖5）：

圖5 VR視頻端到端系統框架

VR視頻源分為2個通路：一是直播的應用場景，分為VR視頻圖像拍攝和VR視頻編輯制作兩部分；二是錄播應用場景，采用已制作完成的VR視頻源文件。兩種信號進入VR編碼環節及后續環節的流程完全一致。［5］21該系統的工作流程首先是用全景攝像機進行畫面拍攝，其次將拍攝到的多路視頻進行拼接后再進行后期剪輯制作，再次通過視頻高效壓縮并傳輸，最后分發到用戶的終端設備。之后用戶可以通過VR眼鏡等對應的設備觀看內容，同時用戶也可以調整頭部姿態，觀看不同視角下的內容。VR視頻的采集拍攝、拼接剪輯制作、編碼傳輸、終端渲染等各個環節都會影響用戶的觀看體驗，如流暢性和沉浸感 等［5］9（見圖6）。

圖6 VR攝像頭

畫質提高，交互感和沉浸感增強，是VR視頻發展的重要指標，這一切都和視頻傳輸碼率息息相關。《舞上春》采用8K VR技術，需要的碼率為80～100 Mbps，“強交互模式下的運動感知時延應小于10 ms，弱交互模式下運動感知延時應小于20 ms；未來30K VR預計需要800～1 000 Mbps，強交互模式下運動感知時延應小于5 ms，弱交互模式下運動感知時延應小于10 ms”［5］17。這一技術使動作與動作之間的過渡幾乎沒有延遲感，尤其是戴上VR眼鏡欣賞《舞上春》，在跳躍動作和大幅度動作中，可保障視頻中動作和動作之間的流暢度，達到流暢、自然的觀影效果（見圖7）。

圖7 VR眼鏡中的《舞上春》

《舞上春》采用了基于FOV的傳輸方案。FOV傳輸方案的主要傳輸內容為當前視角中見到的畫面，此過程需要首先將全景視野劃分為若干不同的視角，每個視角生成相應的視頻文件，其中既包含高分辨的內容也包含周圍低分辨率的內容，用戶通過調整終端設備的視角姿態，向服務器發起相應視角文件的請求。［5］18這使得《舞上春》的畫面素材儲備非常豐富，最終形成的視覺畫面也有多種視角的選擇性。如舞臺上出現的多重空間畫面——《昭君出塞》在舞臺的后方，右前方是男子孔武有力的表演。如果按照傳統的觀演方式，觀眾不可能將舞臺的每一個細節和畫面看清楚，但VR技術和多幀拍攝實現了這一點。因為自由視角技術，觀眾可以選擇舞臺上的任何一個空間進行仔細觀看，也可以不斷變換視角觀看，還可以按暫停，對每一個細節進行觀察。觀眾可以充分滿足自己的喜好，如：選擇查看雙人舞技術，分析如何在單手上托的過程中實現身體的平衡，以及下一個舞姿的連接轉換；更可以在鏡頭或視角的切換中，通過VR技術觀察舞動中的隊形變換。這一個個角色的視覺空間自由變換不僅僅是將最精彩的瞬間呈現在舞臺上，更是通過VR技術在自由選擇中對舞蹈藝術進行的深度 品味。

（三）體驗優化——超高清視頻技術

《舞上春》4K超高清版本以中國自主的HDR Vivid標準進行制作，保證用戶以傳統觀看視頻的方式欣賞《舞上春》時，也能夠獲得超高清觀看體驗，對較為傳統的視頻用戶進行了體驗優化。超高清視頻的產生主要依賴于智能編碼技術和大帶寬、低時延傳輸技術（見圖8）。

圖8 HDR Vivid視覺效果

當前用戶對于視頻清晰度和流暢度等觀看體驗的要求越來越高，各大視頻平臺內容分發網絡（Content Delivery Network，CDN）帶寬成本也隨之升高。智能編碼技術的出現可以將編碼比特放在人員最關注的地方，即在不降低視頻原畫質體驗的基礎上降低視頻的碼率，這樣一來，用戶CDN寬帶成本減少，觀看的流暢度就會提升。目前編碼技術和深度學習、視覺識別技術優化視頻壓縮等技術結合，通過對視頻畫面的分類、前后背景分割來配合不同的壓縮碼率，進一步提升視頻的壓縮效率。智能編碼技術通過對視頻場景分類的實時識別，根據視頻源碼率、幀率、分辨率、運動變化幅度和紋理等情況，觀眾可以清晰地看到舞者情至深處流下的一滴眼淚，如《昭君出塞》片段，舞者嘴角的顫動、微皺的雙眉、悲愴的表情、細微的發絲和淚痕的閃爍都清晰可見。考慮機器負載和畫質效果等因素，選擇最優的編碼模板參數，實現高清互動類視頻的“提質降碼”［4］22。

在視頻格式和編碼方式相同的情況下，視頻清晰度越高、碼率越大，需要傳輸的數據量也就越大。為了保證超高清互動視頻在播放過程中的清晰度和流暢性，傳輸帶寬要符合一定的要求。例如4K對應的解析度為3 840×2 160分辨率，基帶碼率至少為12 Gbps，需要的傳輸碼率（AVS2和H.265標準壓縮后）為20～50 Mbps。在多視角視頻的播放過程中，常常會出現一個視頻片段后接連有多個待播分支視頻，因此要求網絡可以預加載多個視頻片段，這就要求傳輸網絡具有大帶寬、低時延等優點。由于用戶網絡情況不同，在視頻編碼的全過程中，平臺需要考慮用多種清晰度（如480 P、720 P、1 080 P等）進行編碼。在4G條件下，用戶默認使用480 P格式進行播放；在WLAN情況下，可切換至720 P或1 080 P等更高清晰度，使用戶獲得更好清晰度體驗。因此，需要編碼系統對視頻片段進行多種清晰度格式編碼，以滿足用戶在不同網絡條件下的清晰度切換。在滿足多種清晰度播放的前提下，可采用自適應碼流技術進一步優化播放效果。傳統的多清晰度播放方案中，用戶需要根據網絡情況自主調節清晰度。應用自適應碼流播放技術，系統可智能判斷網絡環境，為用戶播出最適宜的播放碼流，實現最佳播放效果。隨著5G的發展，“大帶寬、低時延、廣連接”等特性將給用戶帶來更高碼率、更流暢的觀影體驗［4］16，5G大帶寬技術的加持，可支持4K、8K超高清視頻實現上下行流暢上傳和播放，觀眾可以通過超高清視頻終端獲得逐步接近肉眼清晰度的視頻體驗，舞者面部、肌肉等細微表情，都可以捕捉得一清二楚。針對這一技術，《舞上春》對劇目片段的安排頗具匠心，較之以往傳統觀演中遠距離觀看只能看“大動作”而不能細微察覺微動作與微表情，《舞上春》的劇目片段均有強烈的情感體現。舞劇片段《李白》《昭君出塞》《恰同學少年》《英雄兒女》《到那時》的展示中，這些技術呈現了演員深刻細膩的表演能力和人物塑造能力，也使作品的感染力大大提升。

《舞上春》云演播相比于傳統視頻而言，為觀眾帶來了單位時間內更大的信息量，但隨之產生的問題是視頻碼率的劇增，如多視角碼率達到單路視頻的4倍，自由視角碼率達到30 Mbps以上，8K VR的碼率超過100 Mbps。當網絡傳輸能力不足時，則會導致視頻尺寸、色彩、流暢度的損失，采用5G網絡無線傳輸的方式，可滿足空間視頻所需的超大碼率傳輸要求。

（四）關鍵技術——5G支持與視頻平滑切換

5G讓視頻預加載不再是視頻平滑切換的必要條件。在多視角互動的條件下，應保證用戶在完成互動操作后可以流暢、平滑地切換到后續視頻片段，而不對后續視頻播放產生影響。由于在互動視頻播放的過程中，釋放當前視頻片段和加載下一視頻片段的過程中會產生一定的時間消耗，該過程會影響視頻播放的流暢性。為保證后續視頻片段的快速起播，目前在4G網絡環境下，采用的是視頻預加載技術對后續視頻片段進行預加載的提前緩沖。隨著5G網絡的覆蓋和普及，5G技術的“大帶寬、低時延、廣連接”特性使得視頻預加載技術不再是視頻平滑切換的必要條件，用戶做出的任意動作，后續片段都可以在5G網絡下流暢、快速起播。

5G助力多路視頻流同時傳輸并支持多視角靈活組合。在使用空間域互動中的視角切換功能時，要求對同一情節的內容達到切換不同角度都可平滑觀看的效果。在網速受限的條件下，視頻采用多個攝影機從不同角度拍攝，生成多個視頻流，視頻處理器將幾路視頻流拼接為1路視頻流傳輸至播放器，由播放器將播放框移動至不同的“子畫面”上來實現視角切換的效果。但是這種方式顯然不夠靈活，需要在視頻處理初期進行壓流，并且切換的數量無法靈活定制。5G時代，多路壓流不再是唯一的解決方案，播放器可以同時接收多路視頻流，實現真實切換多視角視頻流。這一技術也充分配合了《舞上春》的音樂使用方式。傳統課堂訓練伴奏中一般使用鋼琴，樂器比較單調，也體現不出中國傳統舞蹈“樂舞一體”的審美觀特征。《舞上春》使用中國傳統器樂伴奏，并被給予較多的鏡頭。5G技術使得視頻平滑切換成為可能，鏡頭的自由切換中，樂手和舞者互相映襯，樂之聲與舞之容交相輝映，樂已經不僅僅是舞的烘托，而是相融，參與了中國古典舞的審美性表達，契合了中國傳統舞蹈一直以來“樂舞一體”的傳統。

5G與MEC相結合，提升高清互動視頻的時效性。網絡切片技術即在同一硬件基礎設施上切分出多個虛擬網絡，根據用戶對網絡資源的需求，實現按需分配和靈活組合，從而滿足用戶對于諸如互動視頻等應用場景的業務需求，提升網絡服務質量，同時優化終端用戶體驗。［4］24利用5G網絡可以實現視頻數據采集回傳和反向控制，MEC完成視頻數據本地分流，同時完成視頻內容的制作，并向終端用戶推流分發。在中國歌劇舞劇院本地部署MEC，保證了算力在邊緣側處理，使得視頻回傳更加快速流暢。

三、《舞上春》云演播項目的應用成效與未來發展趨勢

《舞上春》云演播項目得到了廣泛的贊譽，其效果不僅在于超越了傳統的視覺藝術傳播方式，也擴大了藝術創作的途徑和手段，對于中國文化“走出去”也有強大的助力作用。中國歌劇舞劇院許寧副院長認為：《舞上春》不僅是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的一種變化性的手段，同時也是中國傳統文化傳播非常重要的技術。編導韓寶泉則看到了強大的傳播力量對藝術品感染力的提升，這一藝術與技術在各個方面的應用成效，也影響著未來的藝術發展。

（一）《舞上春》云演播項目的應用成效

第一，云演播助力藝術成功“破圈”。技術上的突破帶來藝術制作、藝術傳播與受眾的“破圈”。自由視角、4K多視角、8K VR超高清拍攝制作、MediaCube內容生產系統等新技術帶來的作用，改變了傳統的藝術創作方式。可以說，觀眾通過云觀演新視角看到的“云舞臺”，在藝術形態上已經不同于傳統藝術，舞蹈在時間、空間和表演形態上已有改變，更不同于傳統劇場表演的舞蹈藝術，而是在新技術革新之下的“新媒體舞蹈”或“云舞臺”上的“云舞蹈”。沉浸式、自由選擇的觀演革命也帶來受眾群體的“破圈”（見圖9）。由于觀眾借助網絡平臺可以隨時欣賞國家級藝術院團的高水平演出，《舞上春》云演播自2021年5月22日上線以來，截至8月10日，騰訊視頻平臺上《舞上春》相關視頻專輯已獲得38.4萬點擊量，受到廣泛關注［6］。《舞上春》線上票價定價為18元，華為視頻會員可享受12元的優惠價，極大地降低了藝術普及門檻，突破了長期以來舞蹈一直是小群體的受眾范圍，降低了成本，由專業到非專業，由“舞蹈粉絲”到普通大眾，拓寬了舞蹈藝術的傳播范圍，在打破藝術時空局限的同時，也拓展了數以萬計的受眾群體。

圖9 觀眾可多角度欣賞表演

第二，云演播拉近演員與不同受眾類型的距離，一方面提供專業教學素材，另一方面向大眾傳播舞蹈之美。《舞上春》云演播首次將專業舞蹈演員的日常工作與訓練過程以新技術形式推向大眾視野，讓觀眾充分感受“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辛苦付出，看到光鮮背后的汗水與不懈的努力。作為一堂高水準的中國古典舞基訓展示課，《舞上春》云演播脫離了常規意義的院團年度專業考核，具有國家級藝術院團的訓練方法的示范性，對于有專業學習意愿的觀眾而言，無疑是一次專業教學素材的提供和“云課堂”的知識傳輸。如技巧運用方面，一直是舞蹈專業教學的難點。《舞上春》多視角拍攝可細化舞者舞蹈技術的諸多細節，古典舞的大跳、旋轉和翻身等技術難度高，需要復雜的身體配合。在常規訓練中，因為動作的瞬間性，很難觀察到身體每一部位是如何完成的，又是如何配合協調的，對于發力方式、運動方式的相互配合也很難進行細致分析。《舞上春》技術解決了這一難題，前期拍攝時便對技巧動作進行全方位錄制，積累了多角度身體運動素材。因此觀眾在進行自由視角和視角切換的時候，就可清晰地看到線條的流動及技術完成的細節，這對古典舞技術的教學方法具有突破性。觀眾能清晰地看到舞者舞姿的穩定性，舞姿造型中每一個動作的路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舞姿造型中肌肉的發力方式和身體關節外開的角度。舞者的每一個優點都被彰顯，同時每一個缺點也都無法逃遁，這對訓練形成了一種反向促進①。

第三，疫情常態化下尋求藝術的新模式與新突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對我國演藝事業的沖擊不容小覷，行業發展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而此次《舞上春》云演播項目的成功探索，有力證明了云演播已經成為線下演出的無限延展和有益補充，為疫情影響下的演藝產業發展開創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局面。《舞上春》云演播演出項目的出現，是對互聯網消費逐漸深入理解的體現，也是舞蹈文化產業產品意識、市場意識和受眾意識的蘇醒。《舞上春》云演播項目的成功探索也體現出優秀傳統文化和當代創新型技術發展的有機結合，具有代表性和導向性的示范作用，這也將大大帶動我國云演藝產業逐漸走向專業化、標準化和規范化，從而有力推動整個產業走向良性發展的道路。

第四，傳播中國藝術魅力，增強民族文化自信，助力中國傳統舞蹈的發展。《舞上春》云演播項目用獨具藝術性和視覺沖擊力的鏡頭語言，全方位展現了中國古典舞的藝術魅力，向國內外展示中國古典文化的風范，表達了中華民族的藝術精神和文化自信。作品將中國傳統文化因素有效地進行整合，再將中國古典舞的運動和審美風格融入其中，增加了美學深度和精神厚度。如黃色在《舞上春》中被賦予大地之色，技術技巧主要運用于此處，這些高難度的動作和技術，體現出大地的厚重和博大。細膩的表情和身體微動，則和顏色一起，被賦予了四季輪轉的宇宙之象，在細微變化中表現了舞者的心境，也呈現出中國古典舞的詩性之美。為了表現四季更迭，又用劍、袖的舞動進行呼應。《舞上春》還在鏡頭的細節展示中表現中國古典舞和西方芭蕾舞的美學差異，呈現出舞蹈“中國學派”的審美特征。在“技術”形成的特殊視角中，中國古典舞不同于芭蕾舞的運動方式，如以腰為軸，欲左先右，欲右先左等發力細節和運動路線，以身體內在蓄力進行動作推動的方式都可通過自由視角的切換和視頻互動展示出來。這種意境是東方式的，是中國舞蹈的美學追求①。正如編導韓寶全所言，較之以往大家較為關注肌肉、平衡、跳躍和旋轉等物理性層面內容的基訓，《舞上春》將中國古典舞的美學和內涵性以多元方式展示出來，這是最大的突破②。

（二）云演播項目的未來發展趨勢

第一，探索科技與藝術融合，構建新模式和新業態。文化和旅游部產業發展司司長高政在致辭中表示：線上演播模式開辟了舞臺藝術新的傳播平臺，創造了新的觀演方式，拓展了新的消費渠道，豐富了演藝產業新的運營模式，使演藝產業鏈得以延長。［7］《舞上春》模式的推出不僅僅是疫情催生的結果，更是產業尋求轉型大背景下的成功示范。從產業供需來看，在產品供給端，從業者對戲劇影像高清化存在質疑到積極擁抱互聯網，整個行業對科技與藝術的融合需求越發凸顯；在需求端，雖然線下演出相較于線上演出更具有“現場感”，但低成本及強交互性的優勢可能會隨著線上產品逐漸豐富而體現得更加明顯。此外，疫情等突發情況嚴重影響需求端經濟收入。因此，在疫情常態化下，業界需要對文化消費環境和文化消費習慣的變化做出應對之策，如何提高觀眾對于藝術表演的消費意愿，需要跳出傳統現場演出的價值需求，尋求更有效的增長點。

第二，新技術為云演播帶來新模式新要求。高清攝像頭和360°拍攝攝像頭的布置提供了立體的多機位，把中國古典舞這種“小眾藝術”通過鏡頭和屏幕展現給更多觀眾。精細的拍攝也對創作、表演以及燈光和舞美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這些技術如何才能夠更完美地展現出所要表達的狀態，除了反復磨合，還需要建立實踐中的法則。舞蹈是肢體運動的藝術，和其他藝術有很大區別，是動態而非靜態的，因此首先需要找到運動的邏輯。全視角拍攝要求編導的動作設計必須滿足多角度、細節化拍攝要求，演員狀態須始終保持最好，這樣才能保證動作質感以及技術要求，同時還要適應拍攝的視角。一個斜線、一個跳動，都需要考慮表達、情緒、鏡頭的運用，只有在數次的磨合中，才有較成熟的拍攝方式。

第三，“云舞臺”打破了傳統劇場物理空間的局限，擴大了藝術在虛擬空間的傳播效能，讓在現場演出中不可逆轉的真人觀演變成可復制、可審視、可彈幕、可收藏、可自由參與的作品。

第四，科技助力傳統文化領域應對新型消費時代。在如今互聯網飛速發展、信息爆炸的時代，演藝線上化已經不僅僅是簡單地將現有成果“移植”到網絡上，而是需要對線上消費邏輯進行重新的思考和定位。文化演藝行業最直接要面對的就是互聯網普遍存在的碎片化、用戶黏度低、用戶消費社區化等特點。而舞蹈文化演藝本身是一個受眾群體有限、構成穩定的行業，將產生很多新的問題。因此，舞蹈演藝行業在挖掘自身特色的基礎上，要尋求適合互聯網文化傳播的結合點，重新構建與線下演出不同的生產和消費領域。

第五，云演播模式帶動中國舞蹈文化藝術走向世界。舞蹈演藝行業長期以來是緊密依托線下場館的消費領域，對于表演內容本身的認知一定程度上固定了行業對于盈利模式的思考。此次疫情對于很多國家的演藝行業都是一次嚴重的打擊：太陽馬戲團申請了破產保護、經典音樂劇《歌劇魅影》巡演長期關停……疫情讓全世界的演藝行業從業者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舞蹈是以肢體語言和音樂旋律相結合的方式表述情感、講述故事，可以跨越語言障礙，在對外傳播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在疫情阻隔人們跨境交往，難以現場欣賞中華文化藝術的背景下，如何將互聯網供給與消費的優勢轉化為舞蹈文化行業的發展優勢，是當下舞蹈文化演藝從業者所思考的問題。《舞上春》的推出，使外國友人可以線上領略中國藝術家的風采，體驗中華文化的魅力，為我國優秀文化進入世界文化產業版圖提供了契機。

結語

在國家戰略的引導與支持下，我國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蓬勃發展，在移動通信、智能化、新型顯示、數字虛擬等方面均取得了顯著的成績。移動通信方面，隨著我國“3G突破、4G同步、5G引領”的跨越式發展，我國已成為5G國際標準主導力量，產業生態不斷完善，建成了全球最大規模的5G移動網絡，為各類應用夯實了基礎；智能化方面，自2012年以來，人工智能技術和產業發展迅猛，正逐步在部分領域規模化應用；新型顯示方面，我國全力推進4K/8K視頻發展，廣播電視技術快速迭代引領了廣電媒體生態的重塑，加快了現代傳播格局的重構；數字虛擬方面，2019年隨著5G開始商用，云VR時代正式開啟，極大地推動了超高清視頻、云游戲、融媒體和泛娛樂產業的飛速發展。

如上，文化與科技融合是產業數字化發展大背景下的必然趨勢，不同文化細分領域的高質量融合，需要對其行業特點和消費需求做出深入的思考，這也是舞蹈行業需要面對的問題。在舞蹈演藝行業發展的過程中，如何與科技更好融合的問題一直存在，尤其是在疫情或其他突發情況下，如何利用技術加快線上轉型的速度，首先要加強云演播領域復合型人才的培養和隊伍建設。目前，我國極度缺乏具有通信和演藝領域的復合型人才，因此自主研發和創新能力欠缺，很難在短期內推出有特色、相對較為完整以及可以復制推廣的云演播解決方案。為更好適應5G時代的技術發展，應切實加強復合型技術人才的培養和相應的團隊建設，引進技術人才和舞蹈藝術創意型人才，在高校、科研院所、相關單位開展相關課程和課題研究，為我國云演播領域儲備知識和人才。其次，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警惕版權侵害情況的發生。5G時代，由于信息傳播速度的極大提高，將再次出現互聯網信息大爆炸的局面。隨著短視頻行業的快速發展，知識產權問題將會是5G時代全社會共同關注的話題。知識產權等問題在演出和直播等行業更值得業界人士重點關注。這需要相關政府部門、內容提供平臺、內容制作平臺的多方聯動。政府部門應盡早出臺云演播相關的版權保護法律，內容提供平臺應加強審核力度，同時要為內容生產者建立嚴格的信譽機制。

《舞上春》云演播項目為我國線上演播的商業范式和舞蹈藝術產品的運營開啟了新的篇章。新時代背景下藝術和科技的融合是大勢所趨，也是我國云演播行業發展和轉型升級的必由之路。當然，我們還應該看到，盡管5G時代加速了云演播產業鏈的升級換代，但我國在高新視頻生產硬件和剪輯軟件的發展仍和國際先進水平存在較大的差距，4K/8K超高清視頻的生產能力整體有待提升；內容生產的專業視頻拍攝設備國產化率很低，剪輯軟件的開發也相對落后，應用于舞蹈專業拍攝、制作的技術和隊伍還有很大的不足，對于舞蹈編導和演員而言，不僅要樹立傳統舞臺意識，也要樹立“科技舞臺”的意識。

但是，在5G時代，舞蹈云演播產品的制作更應抓住大力發展5G的契機，積極擁抱新技術，借我國在通信標準、設備制造等方面的優勢基礎，推進舞蹈5G超高清視頻研發進程；舞蹈表演、教育和文化產業還應該和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有機結合，在舞蹈云演播服務的技術層、應用層、服務層實現產業鏈全面優化升級，進而開啟舞蹈與信息技術結合的新紀元。

【注釋】

①②參見筆者對韓寶全、張素琴的訪談。訪談時間：2021年7月18日。訪談形式：騰訊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