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衣新商機

KAREN DACRE　MUYUAN

當我們編輯部19歲的實習生晶晶對路人身上那件夾克外套暗生歡喜，通常她并不會上前打聽如何才能買到它，也不會興沖沖地奔赴店鋪，想著在店里淘一件同款商品。打開手機上的Depop或者閑魚，鍵入、搜索才是晶晶她們這一代渴望時尚美麗的少女們首先采取的行動。“這是我最先想到去逛的地方”，閑魚和Depop分別是中外網絡上最包羅萬象的二手服飾（物品）銷售平臺，Megan Thee Stallion、Lily Allen等一眾名人和時尚人士都是Depop的資深用戶。

“淘二手商品的妙處在于，你不僅可以找到心中想要的那件寶貝，還可能發現比原本想要的更值得入手的東西。不僅如此，這種購物方式也更加環保。”晶晶說道。成長于信息時代的年輕人，對于時尚產業的關注正越來越具有社會責任意識，作為回應，從大眾零售商到奢侈品牌，各路商家紛紛試圖在二手市場上占據先機。

二手市場發展迅猛

曾經的舊愛被賦予了新生，設計師的典藏成了新寵，買買買的熱點就此轉變。動輒百萬英鎊的投資更是印證了這一趨勢：今年初，坐擁BottegaVeneta、Balenciaga、Saint Laurent等一眾奢侈品牌的開云集團豪擲2.16億美元投資二手物品銷售平臺Vestiaire Collective。不僅如此，更多的奢侈品牌正爭先恐后地尋求與二手銷售網站的合作。Alexander McQueen、Mulberry、Gucci已經與Vestiaire Collecitve、The RealReal達成了戰略合作; 而RalphLauren、Rodarte和Richard Quinn也已經與Depop正式聯袂。那些失寵的衣衫物件從未如此備受追捧。

過去的一年，許多人花錢的速度都被迫慢了下來，居家的時光里，給自家的櫥柜來一次徹底的清理成了人們樂在其中的消遣。在此背景下，本就蒸蒸日上的二手市場規模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增長。2020年，當肆虐的病毒迫使全球的線下店鋪關門歇業，國外二手衣網站Vestiaire Collective的閑置發布量反而逆勢增長了33%。Depop的發展勢頭也如出一轍，在最繁忙的時段，網站每分鐘都會增加20名注冊新用戶。其他諸如eBay、Vinted、ASOS等線上電商平臺，二手轉賣的發布數量也迅速攀升。在中國，根據MobData研究院的數據顯示，2019年，中國二手閑置年交易額為9646億，2020年上升到12540億，市場規模已達萬億，且增速明顯。隨著二手市場的成熟和擴大，二手奢侈品市場也隨之水漲船高，或將迎來更大體量的爆發。

值得注意的是，以國外Depop、Vestiaire Collective為代表的二手交易平臺，他們在成為二手交易平臺前，先是一個潮流展示平臺，類似融合了Instagram與eBay的特色，實際上主打的是服裝潮流社區的概念。也正是因為社區感強，Depop聚集了大量千禧一代和Z世代用戶，其中不乏大量的藝術家、設計師、收藏家、古董玩家等用戶，經常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風。

經典古著風掀起潮流

無論是想要將包包升級換代的普通消費者，還是在Instagram中時刻關注更新、淘盡穿搭至寶的古著玩家，對他們來說，能夠聯通世界的線上二手店鋪顯然是時尚圈最令人興奮的細分領域。“當下，似乎所有人都想淘點兒Vivienne Westwood，而Gaultier繁復精致的印花也是大家追求的經典。”來自美國加州的Johnny Valencia透露道，他在洛杉磯經營著一家在線商場Pechuga Vintage。時尚搜索引擎Lyst也同樣監測到了人們在這方面爆發式的增長需求。2020年，網站上每月對“經典古著”的搜索量已超過了35000次。轉售業早已今非昔比，它不再是與零售業格格不入的小天地，正相反，如今的它已經站在了零售業不可忽視的中心，市場價值預估高達400億美元。

“當下的熱潮源自于人們對多元風格兼收并蓄的向往。”Jaime Perlman分析道。作為創意總監，她于2018年創立了雜志More or Less，并提出：時尚應當是深度個性化的。Perlman的雜志內容全部取材于過往的老物件。“在我看來，每一款當代的造型必定是新舊融合的，其中一定既包含著經久不衰的老傳統，又融入了時尚鮮活的新巧思。”她說道，“時尚中總是既有個性的表達，又有共性的基礎。與以往任何時候相比，人們今天對服飾的選擇，越來越彰顯出自己的個人風格。”

放眼整個時尚產業，雖然“求新”依然是整體的趨勢，但各家服飾的創新無不融合著設計師個人的品位、情感的表達和時代的印記。在Gucci的每日迷你劇中，人物們的穿著經典而富有意蘊，樂隊T恤、拖地長袍，仿佛讓你進入了那個夢境，又讓人聯想起暗黑神秘的電影。在Balenciaga，創意總監Demna Gvasalia的創想也十分多元，他的系列作品從街頭的風格中汲取靈感，在往昔的懷舊中融入當下的新知，極致的平凡中交疊著極致的明艷。

一眾新生代的設計師們也堅持著與前輩們相同的理念，致力于從過往的經典中溫故“制”新。在Wright Le Chapelain的系列服飾中，設計師組合Imogen Wright與Vincent Le Chapelain從英國鄉間的磨坊中搜集珍貴奢侈的面料，將“升級回收”的理念運用到設計中。無獨有偶，設計師Emma Chopova與Laura Lowena的作品也透露著懷舊的情愫，在品牌Chopova Lowena中，兩位設計師運用來自保加利亞的一種近乎被人們遺忘的面料，創作出了美輪美奐的裙裝。上面提到的兩個品牌都并非小眾，與一些家喻戶曉的品牌一樣，人們在Matchesfashion與Net-a-Porter上都能見到它們。

對于成就了當下這股復古風潮的“Z世代”買家和賣家們來說（大多數Depop的用戶年齡都小于26歲，而Vestiaire Collective也將其成功歸于年輕一代的群體），全身上下新款反而會顯得有些呆板過時。如果有誰還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穿上最新款的球鞋、背上最新一季的包包，或是開上最新上市的轎車，那么他們反而會被視作“已經落伍了”。“我們已經厭倦了千篇一律的推銷，何況還都是一些我們不需要的產品。”Valencia一語中的，自從Kourtney Kardashian穿上了一件從他的典藏中購買的Vivienne WestwoodGold Label緊身胸衣，Valencia的網上店鋪便一炮而紅。“實際上，所謂的‘新產品其實早已問世，現如今，我們眼中的‘新潮更多地代表著以獨特的方式脫穎而出。在十年前，前往古著店鋪購物也許意味著買下一堆別人棄如敝履的舊衣服，而今天，這恰恰是人人都想做的最酷的事。”

時尚圈開始放慢腳步

在時尚圈內，尋求放慢腳步的聲音逐漸強烈。去年夏天，Dries VanNoten發表公開信，呼吁設計師們都“踩踩剎車”，讓永不停歇、循環往復的時尚秀展慢下來、停下來。“當前的大環境為我們提供了有益的機遇，讓我們有機會從根本上簡化整個產業，使之變得更加環保，也更加可持續，而最終，這也將更加貼合客戶的需求。”他在信中寫道。作為表率，DriesVan Noten在洛杉磯開設了一家專門的店鋪，在那里，顧客們不僅可以入手當季的新品，還能夠買到往季的舊款。這無疑讓過往的經典重獲新生，用Noten的原話來形容，便是讓這些舊款的魅力再一次“大放光彩”。“美的事物，無論已經多么古老，在歷經風霜后，它依然是美的。”

Olsen姐妹花Mary-Kate與Ashley也有著同樣的情感觸動，她們在品牌The Row的成衣店鋪中出售起Comme des Gar?ons與KarlLagerfeld的經典舊款，以此來回溯那些曾經讓姐妹倆備受啟發的靈感來源。大勢難卻，從Christopher Kane到Mother of Pearl，許多英國品牌也紛紛推出了舊款重售業務。

曾經，時尚的洪流仿佛永不停歇，衣衫、鞋履、包袋、唇膏、墨鏡、手機殼……僅一位設計師平均每年需要創作大約六個主要的系列，以及不勝枚舉的小作品。今天，對過往經典的重溯和追求，讓時尚創作的整體節奏緩慢下來。人們懷舊的情緒日益高漲。“回首曾經的時尚，一幕幕經典歷歷在目，年輕顧客從未親身經歷過那些高光時刻，而現如今，大家都盼望著讓過去的經典重獲新生。”時尚評論家Alexander Fury分析道，作為收藏家，他有著敏銳的眼光，和許多業內人士一樣，一直以來，他都在各地搜羅著那些曾經風光無限的時尚物件。

Vivienne Westwood2021秋冬系列格子裙

時尚品牌舊物的新機遇

Gucci×The RealReal

Gucci與美國奢侈品寄售平臺The RealReal合作，聯合推出線上商店出售其二手商品，以促進奢侈品領域循環經濟發展。TheRealReal通過非營利性組織OneTree Planted為每一位寄售或購買古馳商品的顧客種植一棵樹，幫助修復加利福尼亞圣貝納迪諾國家森林。

Alexander McQueen×Vestiaire Collective

今年年初，Alexander McQueen與二手奢侈品平臺 VestiaireCollective 進行合作，品牌委派銷售代表與特定的顧客群聯系，并對顧客有意出售的所有單品進行評估，品牌提出回購價格，并會贈予顧客一張與回購價格等值的購物券，他們即可在指定 AlexanderMcQueen 門店購買新品。品牌回收的二手單品將由 VestiaireCollective 接收和銷售，外部會附上 NFC 標簽，新買家可借此確認真偽情況。

The Row做起

“Fashion Archive”生意The Row的成衣店鋪中出售起Comme des Gar?ons與KarlLagerfeld的經典舊款，以此來回溯那些曾經讓姐妹倆備受啟發的靈感來源。

Dries Van NotenArchive Store

Dries Van Noten在洛杉磯開設了一家品牌店鋪，在那里，顧客們不僅可以入手當季的新品，還能夠買到品牌往季的舊款。

自主開發舊款重售業務

從Christopher Kane到Motherof Pearl，許多英國品牌紛紛推出了舊款重售業務，銷售品牌庫存中較受歡迎的款式。

紅布林倉庫

紅布林鑒定師正在鑒定二手商品

紅布林

作為國內目前二手時尚閑置交易平臺領域規模最大的企業之一，紅布林成立近五年已獲六輪融資;2020年，GMV、用戶量更是實現了五倍增長。平臺致力于打造領先行業的標準化服務：專業拍攝、倉儲物流、智能定價、7X12h貼心客服等，同時運用常銷、直播等渠道，希望大規模撬動起C端商家、B端商家資源，從而實現高端審美資源的循環利用。

只二

創立于2015年，作為國內較早的正品二手奢侈品交易平臺，只二致力于為有二手奢侈品買賣需求的用戶，提供專業、便捷、省心的“全鏈路服務”，希望能讓二手買賣這件事，慢慢地變成一種很環保、很省心，也很酷的生活方式。2021年8月，只二在上海黑石公寓開出了第一家線下體驗店。

讓心愛的衣物循環起來

在此大環境下，有另一個群體，他們對待經典舊物的態度少了幾分淚眼迷蒙的感性，更多一些精打細算的理性。英國網絡紅人Lizzie Hadfield便是其中之一，這位年僅27歲的女孩經營著粉絲量高達56萬的Ins賬號@shotfromthestreet，她說道：“我所關心的是‘有什么物件可以出手來換得下一件我想要的東西。”事實上，這就是遵循“一進一出”的規則，用賣老物件的收入來抵扣買新寶貝的支出。與此同時，由于現今的轉售市場已經極具規模，無論是熱衷收集經典舊物的收藏愛好者，還是喜愛常換常新、量入為出的追新“弄潮兒”，都能夠在這片市場中滿足自己的需求。當然，這兩類消費者在踐行社會責任、愛護自然環境方面的共識是不謀而合的，也為整個產業的發展打下了牢固的基礎。

“‘Refashion是一種更健康也更酷的生活方式。”中國二手奢侈品交易平臺“只二”的公關負責人伊夢對ELLE說。基于強大的互聯網大數據環境以及環保意識在中國年輕消費群體中越來越強，中國目前已有一批以崇尚“將奢侈品循環起來”為消費理念的二手奢侈品交易平臺：只二、紅布林、胖虎、妃魚……“雖然‘中古店的概念是在日本先興起的，但傳統的‘買斷制銷售模式在只二看來其實并不是一種非常可持續的商業模式，想要保證貨品充足，現金流的壓力就非常大;而中國高度的數字化發展讓我們具備了做規模化的線上二手交易平臺的條件。”伊夢說。只二平臺的用戶規模在2020年已經達到1200萬+，80%的貨品都是由個人賣家提供的，普遍用戶年齡在18-50歲之間。且平臺的商品周轉率很高，50%的二手商品可以在10天內賣出。“對只二來說，有好貨讓用戶買走并不難;最具挑戰的地方其實是讓更多人邁出二手交易的第一步，將自己的閑置用品循環起來。”伊夢說道。

而創立于2017年的二手時尚閑置交易平臺紅布林于今年8月發布了一份《2021上半年二手奢侈品消費榜》，榜單從用戶偏愛的包袋、腕表、服裝、鞋靴品牌，到不同性別用戶最愛搜索的單品以及“理財黨”眼中最賺錢的商品等多個維度對上半年用戶的消費特征進行分析。其中值得關注的一個趨勢，是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把買賣二手奢侈品當作“新型理財”方式。上半年有用戶通過在紅布林平臺轉賣一條Chanel 金色雙C復古項鏈，凈賺37264元。在資深用戶的眼中，購買一些經典款、限量款二手奢侈品并使之再次被利用成為了一種具有道德意識的理財投資的新方式。

“2020年里暴露出來的一系列社會公平問題引發了人們的思考，什么樣的消費、怎樣的商業模式才是與自己的價值觀相契合的？”Depop的首席品牌官Peter Semple分析道，“正如我們的一位客戶所言：‘人們為了買衣服而來，卻因平臺塑造的文化而一來再來。”

誠然，這還僅僅是促使整個行業發生轉變的開端，但已足夠令人興奮。Vestiaire Collective的首席執行官Maximilian Bittner堅信，時尚業未來的價值正掩藏在你我的衣櫥中。在他看來，人們正越來越密切地關注起自家衣櫥里那些已不再穿著的服飾，其關注程度甚至不亞于關心自己的賬戶余額（現實的趨勢真是如此）。那么，問題來了：你的衣櫥里又能拿得出多少寶貝呢？

中國二手奢侈品市場小調查

哪些品牌在二手市場上的關注度最高？什么樣的二手奢侈品有真正的保值升值空間？一起來看看數據分析以及專家的說法吧——

用戶偏愛的二手服裝品牌TOP 5

（數據來源：紅布林App）

買賣二手奢侈品的TIPS

1 經典款最具流通性合作款、限量版奢侈品包袋往往在二手市場上的流通性不高，價值也不及經典款來得高。

2 選擇正規二手平臺

對于二手奢侈品的新手用戶來說，鑒別貨品的真假是第一關，所以交易平臺作為“中介”的作用就得到了體現。如只二、紅布林這樣的正規平臺都會與中檢集團奢侈品鑒定中心建立合作，同時也擁有自建的專業鑒定師團隊，更有保障。

3 不能一味追求低價

一般情況下，價格遠低于市場價一定是有原因的。非標品的價格會被很多因素影響，新舊程度、原裝配件是否齊全、瑕疵程度、存放產生的痕跡、是否是熱門款等，即使是同款同色同型號的二手品，也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價格不同，而買斷型中古店還要再加上商家的利潤空間，價格的差距就很大了。如果追求性價比，那么還是應該多了解一些二奢相關的知識。

4 售后很重要

完善的售后保障體系也很重要。購買前可多了解購買平臺的售后服務情況。

用戶偏愛的二手包袋品牌系列TOP 5

（數據來源：紅布林App）

消費者年齡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