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暴風雨（八首）

游離

豹 子

一頭豹子來到人群中

如入無人之境

同樣，在擁擠的人群中

人們也看不見豹子

人們只是在談論它

就像詩人之間

在談論

里爾克的精神之豹

直到有一頭豹子死了

現出原形，人們才說看呀

真的是一頭豹子

但實在可惜它已經死了

琥 珀

——寫給新雨

天實在太冷

小區里的人工湖

結冰了

平時溫暖的周末

我經常

帶著小兒

在這湖邊散步

小兒喜歡撿些落葉

往水里丟

看一圈圈漣漪

向遠處蕩漾……

有時能看到

一些紅色的小魚

游來游去

但現在

天實在太冷了

落葉和小魚

都被緊緊凍住

在這個周末

刺眼的陽光下

整個人工湖

晶瑩剔透

像一塊巨大的琥珀

傍晚的暴風雨

今天傍晚

突然下起大雨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傘都撐不住

渾身濕透

為什么，為什么

突然下起

這么大的暴風雨

難道因為悲痛

難道僅僅

只是因為悲痛

我不知道

我一陣陣地打著冷顫

行走在

這夏日的傍晚的暴風雨中

龐然之物

當它們成群結隊

落荒而逃

當這么一群大家伙

由于饑餓

在路上狂奔

它們揚起的灰塵

遮天蔽日

當你

睜著眼睛

也無法看清

眼前這么一群

跌跌撞撞的

龐然之物……

松鼠公園

我來到松鼠公園

看到三只松鼠

一只在松樹上

一只在另一棵松樹上

第三只松鼠

在入口處的廣告牌上

除此之外

我沒有再見到松鼠

而松樹上的松鼠

一動不動

好像被固定在那里

鏡子里的父親

我的靈魂

投射到鏡子里

讓我的一舉一動

都在模仿他

仿佛他是我的父親

他經常

指著我的鼻子

破口大罵

而我是無聲的

我不能暴怒

我知道

即使是砸了鏡子

我也無法

解脫，在無數的

碎片里

會有無數的父親

大雨中……

大雨中有人哭泣

只不過雨聲掩蓋了哭聲

雨水混淆了淚水

但我知道

大雨中

一定會有人哭泣

或許就是剛剛

從我們身邊跑過的那個人

無限的生活中……

我，有時候

沉浸在

無限的生活中，恥辱

突然像一根魚刺

卡在喉嚨里

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

我就在

這樣的生活中

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