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行頭痛中醫內治法研究進展

鄭慧穎，陳 鯉，張作丹

（1.泉州醫學高等專科學校臨床醫學院，福建 泉州362000；2.泉州醫學高等專科學校附屬人民醫院，福建 泉州362000）

經行頭痛這一疾病在古籍中記載得很少，較出名的記載是“每遇經行輒頭痛、氣滿、心下怔忡、食之減少、肌膚不澤”，出自《張氏醫通·頭痛門》。經行頭痛是一種常見病、多發病，女性偏頭痛的高峰期出現在30～40歲，月經相關的頭痛在圍絕經期非常常見，這可能與雌激素水平的顯著波動有關，多達41%的女性在50歲出頭時會經歷偏頭痛發作［1］。經行頭痛在年輕女性中的發病率也高達26%，與年齡、經濟收入及飲酒、吸煙、碳水化合物的消耗量等生活方式有關［2］。現將經行頭痛的中醫內治法研究進展綜述如下。

1 病因病機

中醫學認為“不通則痛”和“不榮則痛”是經行頭痛的主要病機，“不通則痛”包括肝郁上亢、瘀血阻絡，“不榮則痛”多為陰血虧虛所致［3］。現代醫家對經期頭痛的病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曾超楠［4］認為經行頭痛關系到任脈、督脈、足厥陰經、手足太陽經、手足少陽經、手足陽明經等數條經脈，參考九宮八卦、天干地支，可找到每條經脈所屬的穴位進行治療。趙一鳴［5］認為人體氣機存在左升右降的“圓運動”特點，肝膽、脾胃參與了氣機的升降，脾主升清氣，胃主降濁氣，肝氣主升，膽氣主降，他利用“圓運動”理論從調理脾胃、肝膽氣機之升降為抓手，治療經期頭痛，取得了良好的療效。蔡曉燕［6］認為本病黃體期陽長為主，月經即將來潮時已達重陽，因為肝為剛臟，陽氣旺盛最易動肝之氣火，氣性輕揚，火性炎上，最易上升，又因女子常不足于陰血，有余于陽氣，經期陰血聚于下焦胞宮，肝陽夾沖氣上逆頭面，肝陽化風，清竅被風火所擾，出現經期頭痛癥狀。

2 中醫治療

2.1 分型治療

2.1.1 肝郁上擾型 肝藏血，月經來潮時陰血聚于下行經，肝陰血相對不足，氣則偏旺，氣郁不疏，郁久化火，肝火上炎，或肝郁結之陽氣失于陰血的涵養和收斂，肝陽上亢，上擾頭面清竅，因此出現經行頭痛，而肝郁導致肝火、肝陽上擾頭面是臨床上較常見的證型［7-8］。《傅青主女科》云：“經欲行而肝不應，則拂其氣而痛生”［9］。名中醫熊利認為肝郁化火、肝火上炎導致經行頭痛，運用疏肝理氣方或清瀉肝火方治之，由水牛角、桑葉、白芍、菊花、鉤藤（后下）、龍膽、茯神、石決明、生地黃、竹茹組成，全方標本兼治，清肝熄風為主，兼化痰、安神、養陰涵木，取得了良好的療效［8］。蔡曉燕［6］認為臨證時肝氣郁而化火上炎者較多，治療主要選擇平肝熄風、清肝降火，用清肝止痛湯對癥，由丹參、白芍、赤芍、合歡皮、苦丁茶、白蒺藜、桑寄生、鉤藤、茯神組成，治以疏肝理氣、清泄肝火，可有效改善臨床癥狀，減少復發，療效顯著。吳俞虹［10］運用經方天麻鉤藤飲治療經行頭痛，方中有天麻、石決明（先煎）、鉤藤（后下）、黃芩、杜仲、梔子、川牛膝、益母草、桑寄生、夜交藤、茯神，全方具有平肝熄風、清熱活血、補益肝腎之功，臨床上取得了不菲的效果。劉福奇［11］認為疏肝解郁是治療經行頭痛的第一要務，以傳統秘方疏肝三兩三治療本病，組方：益母草、川芎、當歸、川楝、郁金、醋香附、白芍、柴胡、炙甘草、蜈蚣、全蝎，全方合用以疏肝行氣和血、通絡止痛，對經行頭痛的治療有效率達90.3%，療效顯著。鄭潔教授［12］認為“女子以肝為先天”從肝論治經期頭痛切中病機核心，療效甚好，他運用鄭氏頭痛方治療本病，方中川芎、蔓荊子、野菊花、枸杞子、炒白芍、當歸、柴胡、天麻、鉤藤（后下）、夏枯草、桑寄生、石決明（先煎）、白芷、佛手、黃連，全方滋陰降火、柔肝止痛，治療結束時鄭氏頭痛方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6.67%，停藥3個月經周期后隨訪，治療組總有效率為90.00%，均明顯優于對照組（P＜0.05）。

2.1.2 血瘀型 臨床上血瘀型經行頭痛所占比例也較多［13］。董燕［14］用通竅活血湯治療血瘀型經行頭痛患者，李東垣稱“頭痛不離川芎”，川芎為治療頭痛的要藥，故本方中川芎為君，組成：川芎、赤芍、紅花、桃仁、生姜、大棗、蔥段、炙草、糯米甜酒，全方活血祛瘀、通竅止痛，有效改善頭痛癥狀。李丹妮［13］認為經期頭痛臨床上血瘀證多見，以活血通絡為要，配合理氣止痛之品，她用膈下逐瘀湯加減以活血化瘀，治療經行頭痛，方為當歸、川芎、枳殼、牡丹皮、赤芍、五靈脂、白芍、臺烏藥、香附、雞血藤、紅花、元胡索、桃仁，可理氣血活、瘀祛絡通，經行頭痛自除，臨床治療效果顯著。郭雙［15］用血府逐瘀湯治療經行頭痛，方中桃仁、紅花破血止痛為君；川芎、赤芍活血祛瘀，牛膝引瘀血下行，共為臣藥；當歸、生地黃養血和血；柴胡、桔梗、枳殼理氣行滯，以助活血之效，該治療方法總有效率86.1%，療效顯著。

2.1.3 血虛型 血虛證屬于“不榮則痛”，多因脾虛無力化生氣血所致。盧娟［16］用四物湯治療血虛型經行頭痛，進行療效對比時發現治療組明顯高于對照組，證明四物湯可有效改善經期頭痛血虛狀態，方中四藥相配，溫而不燥，滋血不膩，補中有通，頭面得養，頭痛可除。盧娟同時指出，陰血虛往往易引起肝氣過旺，肝失疏泄而氣滯，可用四物湯配合逍遙散對癥，能有效降低本病復發率，有著較好的遠期療效，且臨床用藥安全，無不良事件發生。李靈芝［17］用八珍湯加山茱萸、杜仲治經期頭痛，方中四物湯補血和血，四君湯健脾益氣，加上山茱萸、杜仲補腎精以助化血，此方臨床上取得了不錯的療效。竇穹穹［18］提出經期陰血相對缺乏，頭部供血不足，發為頭痛，用八珍湯加減對癥，由當歸、炒白芍、熟地黃、川芎、黨參、茯苓、炒白芍、山藥、炙草、柴胡、郁金、香附、元胡、菊花、蒺藜、雞血藤、續斷組成，此方補益氣血、行氣和血、通竅止痛，對血虛型經行頭痛有很好的療效。

2.2 周期療法 儲繼軍［19］認為，治療經行頭痛時應當順應月經周期的生理變化，因勢利導方能標本兼治，應特別重視平時調理臟腑氣血以治標，其中經后期可選歸腎丸聯合益氣活血方（組成：桂枝、白術、山藥、當歸、路路通、鹽菟絲子、覆盆子、黃芪、丹參、墨旱蓮、枸杞子、熟地黃、澤蘭、酒女貞子、鹽杜仲、麩炒、茯苓）補腎健脾、調理氣血；而經間期應補腎、調和陰陽，經前期在補腎、調和陰陽的基礎上加入疏肝之品，采用桂枝茯苓丸聯合自擬活血補腎方（白芍、益母草、菟絲、雞血藤、赤芍、當歸、旱蓮、枸杞子、覆盆子、路路通、女貞、柴胡、澤蘭、生蒲黃、仙茅）治療；行經期則以活血和血為主，在自擬活血補腎方基礎上進行加減，可酌加香附、丹參、牡丹皮、川芎、桃仁等行氣活血之品，臨床上療效顯著。羅志娟［20］指出治療本病應時時兼顧女性整個月經周期的生理變化，根據周期不同時期陰陽氣血運行變化的規律，隨癥化裁，行經期活血調經，順應精血下行流注胞宮之勢，用丹參、澤蘭、牛膝、桃仁、路路通等引血下行，使上逆頭部的沖氣隨血而去；經后滋陰養血，方中用黃精、菟絲子、枸杞子、桑椹等藥補腎填精，滋陰補血；經前期溫陽理氣，用鹿角霜、淫羊藿、仙茅、肉桂等補腎溫陽，至月經前期之末則加入逍遙散平肝降逆止痛。楊冬妹［21］認為月經期是重陽必陰的階段，宜活血止痛治標，臨床多用養血調經湯加減，方由丹參、黨參、當歸、赤芍、川牛膝、益母草、川芎、熟地黃、桃仁、紅花組成；卵泡期及排卵期以陰長為主，當補腎填精補血，以育胞湯化裁，菟絲子、續斷、熟地黃、白術、女貞子、當歸、黨參、赤芍、玫瑰花、川芎、甘草為組方；黃體期陰陽俱盛，應在補腎益精的基礎上，兼以疏肝理氣、祛風通絡，自擬健黃湯加減，黨參、菟絲子、熟地黃、赤芍、當歸、炒白術、巴戟天、鎖陽、淫羊藿、川芎組方。

2.3 階段療法 羅志娟［20］指出經期頭痛也可分為痛止期和疼痛期，此二期的標本緩急完全不同，“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方能遣方用藥精準有力，頭痛期“急則治其標”，用川芎茶調散配延胡索、天麻，緩解頭痛；痛緩期“緩則治其本”，選方宜根據不同證型，或活血祛瘀，或養陰潛陽，或補益氣血，或理氣化痰，可不必加入止痛之品。張國慶［22］將經行頭痛分間歇期和發作期，間歇期以肝腎不足、肝郁血虛為主，治療以疏肝補血為主，用香附、郁金、川芎、柴胡、當歸、赤白芍、熟地黃、生地黃、山茱萸、枸杞子、淮山、旱蓮草組方治療；發作期，肝郁氣滯，肝氣上逆閉阻腦絡，當理氣疏肝、補血通絡，佐以柔肝止痛之品，由柴胡、郁金、川芎、赤白芍、當歸、全蝎、蜈蚣、野菊花、白蒺藜、細辛、甘草組方治療。王秀霞［23］推崇“急治標、緩治本”的原則處理經行頭痛，發作期理氣和血、祛瘀止痛，以治標；非發作期疏肝健脾、養血調經，以治本。王秀霞用清肝解郁方加減治療本病，藥物組成是青皮、香附、柴胡、白芍、熟地黃、當歸、蒼術、蔓荊子、川芎、遠志、茯苓、半夏、牛膝、甘草，發作期重用祛瘀止痛藥，非發作期則重用疏肝理氣藥。

2.4 中成藥治療 林少僑［24］用溫經養血膏（廣東省中醫院自制秘方膏方）治療經行頭痛，由當歸、川芎、熟地黃、白芍、桂枝、細辛、黃芪、阿膠、鹿角膠等組成，諸藥合用止血虛型經期頭痛，取得了良好的臨床療效。孫瓊［25］認為經行頭痛是肝體失養所致，可用六味地黃丸治療，“三補三瀉”配合枸杞子、菊花滋肝陰柔肝陽，共奏止經行頭痛之功。許海鶯［26］用定坤丹（國藥準字Z14020656，山西廣譽遠國藥有限公司生產）治療血虛血瘀型經行頭痛30例，定坤丹由補血經方四物湯加入補益氣血的阿膠、白術、紅參、炙甘草，同補益肝腎的枸杞子、杜仲、鹿角霜、鹿茸，疏肝調經的烏藥、柴胡，化瘀止痛的元胡、香附，活血化瘀的雞血藤、益母草等組成，總有效率96.67%。

3 小 結

綜上所述，中醫治療經行頭痛，獨具特色，療效顯著。臨證時務必辨明證型，方能對證，同時結合周期療法和階段療法將會使治療更加靈活高效。中成藥易于服用和攜帶，提高了患者的依從性。但是目前中醫中藥治療經行頭痛的文獻大部分停留在療效對比，缺乏實驗室數據的研究。現代醫學證明，超過50%的女性偏頭痛與月經周期及其激素波動密切相關［27］，展望下一步可觀察中醫治療后血清性激素或某些頭痛實驗室指標變化來論證療效，將會更加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