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琳,管仲安
(1.山東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山東 濟南 250000;2.山東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肛腸科,山東 濟南 250000)
1830年,Cruveilhier首次報道了4例有不常見直腸潰瘍的便秘患者;1937年,Lloyd Davis首次引用“孤立性直腸潰瘍綜合征”并對其病理特征進行描述;1969年Madigam和Morson回顧性分析報告了68例此類疾病患者并詳細敘述其病理特征;其名稱經歷了繁雜的演變,如“深部囊性結腸炎”“隱性直腸脫垂”“直腸良性潰瘍”“錯構息肉”等,直到1975年,Rutter正式定名為“孤立性直腸潰瘍綜合征”[1]。但此名稱并不十分準確,因其綜合征并不是絕對孤立的,發病部位也不局限于直腸,回盲部、結腸、直乙交界的相關案例都曾被報道[2]。且僅40%患者存在潰瘍癥狀,其中一半患者是孤立性質,其余僅表現為大小、形態各不相同的黏膜充血和息肉。
年發病率僅約十萬分之一,男女發病率相差不大,女性稍高,任何年齡均可發病,以30-50歲多見[3]。這與以往觀點不同,以往認為發病以女性多見,男女比為1:3,且有脫垂病變者的年齡相對無脫垂者年輕10歲左右[4]。其癥狀主要有以下幾點:①粘液血便,量少色鮮紅,偶有大量出血,此癥狀患者約占80%;②排便困難伴習慣改變,且肛管局部有阻塞感,約占60%;③疼痛,可出現在會陰部、骶部、髂凹、直腸或腹部,約占40%;其中直腸痛約占5%至68%,腹痛約占89%[5];④里急后重伴排便不盡感,約占40%;⑤大便失禁及腹瀉,約占20%;出血癥狀可能與下列因素有關:①因直腸內脫垂造成黏膜固有層纖維化,導致缺血和壞死;②炎癥刺激加深潰瘍面,擴大創面,侵犯血管;③外界暴力刺激如手指或異物插入肛門協助排便[6]。癥狀嚴重時還會出現消化道出血、腸穿孔等。
潰瘍發生總機理是攻擊因子和黏膜保護因子間失去平衡;攻擊因子偏強或保護因子偏弱所致。攻擊因子包括腸道缺血、潰瘍、壞死等。具體病因有以下幾點:一,由伴隨疾病引起:如①直腸脫垂,國內外學者目前普遍認為,SURS、直腸內脫垂和直腸脫垂是同一疾病的不同階段;脫出組織反復復位導致局部組織學改變,繼發SURS;直腸脫垂引起黏膜缺血,此外,黏膜下血管受牽拉而破裂,固有層纖維化和血管閉塞使黏膜缺血壞死。Sitzler等報道,有80.3%患者存在直腸脫垂,這支持了直腸脫垂引發SRUS的觀點。②與息肉或痔核有關,其脫出肛門外使肛門括約肌緊張收縮,直腸黏膜被壓迫而缺血。③與慢性炎癥性腸病、腸黏膜先天性畸形、病毒或細菌感染、缺血性腸病等有關[7]。二,由盆底組織學改變引起:如①外括約肌收縮增高腸內壓,引起黏膜充血損傷;②恥骨直腸肌排便時異常收縮,腹內壓增高,直腸前壁被壓迫缺血,也就是所謂的“瓣閥”理論[8];③直腸側副韌帶過軟或盆底去神經導致直腸支持無力,使直腸嵌頓于肛管上部,造成黏膜損傷。三,與機械性外傷有關,國內外文獻曾報道過139例SRUS,其中約25.2%患者有過手助排便史,此外,異物插入直腸損傷腸黏膜的案例也時有發生。四,摒便與便秘造成腸內壓增高和盆底功能紊亂。五,與非甾體類藥使用有關;六,與精神因素有關,相關研究顯示,消化系統器質性病變患者抑郁機率高于常人,且腸道病變情況與精神狀態密切相關。七,可能與放療不良反應有關。
SRUS的診斷需根據詳細病史、臨床特征、內鏡下表現、病理組織學、影像學檢查和肛門直腸功能測定及各種輔助檢查等手段綜合判斷。其中,電子結腸鏡和病理組織檢查尤為重要。內鏡下表現存在差異,可表現為單純黏膜充血、不同面積的潰瘍或息肉亦或為黏膜紅斑;大體可分為潰瘍型、結節型和混合型三種。以潰瘍型居多,位于距離齒狀線3-15cm處,前壁的占60%-70%;潰瘍可發生于各個腸段,表現為孤立性或多發性,形態從鳥眼到融合較深不等,潰瘍大多呈邊界清楚的月牙形、橢圓形或不規則形,可累及黏膜層,但合并肛管狹窄較少見[9]。肉眼觀察,典型SRUS為周圍黏膜充血的淺表潰瘍,常位于距肛門5~10cm的直腸前壁,潰瘍直徑約為0.5~4cm[10]。也有相關報道顯示7%處于外側壁,12%位于后壁,5%呈環形分布。潰瘍周圍可能圍繞白色、淡黃色或灰色糜爛組織。邊緣黏膜可出現顆粒狀或塊狀結節。直腸壁、固有肌層、肛門內括約肌均增厚,黏膜下層欠均勻。其病理組織學特征主要為:①黏膜固有層纖維閉塞和移位;隱窩結構變形,黏膜固有層被平滑肌或膠原取代,致基層肥大;②黏膜肌層增生,增生肌纖維與腸腔垂直,可在平滑肌內形成炎性細胞浸潤[11-12]。③黏膜下出現異位腺體并呈囊性擴張,還可出現分割性粘滇池、黏膜潰瘍、糜爛或顆粒組織。大致可概括為:局限性直腸前壁、前側壁有或無糜爛的結節、紅斑或息肉伴間質纖維肌增生的慢性非特異性炎癥病變[13]。組織活檢時標本數量應足夠,以防漏診或誤診。排糞造影可用來明確是否合并腸套疊或直腸黏膜脫垂。并且其利于判斷是否存在恥骨直腸肌痙攣及直腸排空功能異常;直腸腔內彩超可顯示潰瘍大小、深淺及病灶周圍狀況。Halligan檢測了21例患者,發現肛管內、外括約肌直徑明顯大于正常人,且外、內括約肌直徑之比顯著下降[14]。鋇劑灌腸可顯示息肉狀病變、黏膜顆粒度、直腸橫襞厚度、有無直腸狹窄、潰瘍和直腸反折。但這些均無特異性,故臨床應用效果欠佳。肛門直腸功能測定包括盆底肌電圖檢查、肛管直腸測壓等。該病患者肌電圖表現大多異常。肛管直腸測壓顯示,SRUS患者直腸閾值、耐受和感覺容量均降低。患者直腸感覺遲鈍,甚至缺乏肛管直腸抑制反射。SRUS患者常規實驗室檢查結果大多正常[15]。此外,一些輔助檢查如直腸指診也不可忽略。指診可觸及黏膜肥厚隆起并伴壓痛,囑患者做收肛及排便動作時,可感覺恥骨直腸肌反常收縮,少數還可觸到腸內套疊環。當潰瘍面大時,可及不平整結節狀或環狀包塊,退指常見血和粘液。
SRUS目前尚未形成統一治法,大致包括行為療法、藥物治療、生物反饋療法和手術治療。其選擇要結合具體病情因人而異。下面分別進行闡述。
改變飲食習慣,提倡高纖維飲食,控制如廁時間、避免用力排便,但只適用于輕、中度無黏膜脫垂的患者。
研究證明,生物反饋療法可影響自主傳出神經而緩解腸道癥狀,其可糾正異常盆底活動,并增加直腸黏膜血流量而提高肛門直腸功能。但也有觀點認為,此種療法只在短期內有作用,而長期療效欠佳。上述兩種療法目前被視為首選治療。
使用中藥或西藥進行局部或全身治療,常用西藥包括糖皮質激素、柳氮磺胺吡啶、水楊酸等。糖皮質激素和柳氮磺胺吡啶一定程度上可減少炎癥但總體效果不佳。相關研究發現硫糖鋁灌腸可在潰瘍表面黏附形成屏障,可取得理想效果。此外,人纖維蛋白合劑配合抗生素局部使用療效也可觀。臨床觀察表明,一些中藥如二黃歸芷膏、苦參湯、腸舒湯等保留灌腸,對SRUS患者腸道癥狀的改善有顯著療效[16-18]。華曼麗曾應用中藥制劑“潰瘍栓”治療齒線上5cm內的直腸潰瘍,亦取得較好療效[19]。這些中藥制劑刺激性和不良反應小,吸收快且作用持久。但相比而言栓劑效果要優于同藥湯劑灌腸,栓劑作用時間更持久,與潰瘍面接觸更充分。癥狀嚴重的患者灌腸時可加適量錫類散或青黛散,也可視具體病情中西藥合用。除了局部用藥外,結合口服藥物整體治療也是好選擇,選用健脾利濕、清腸止血的中藥口服可提高患者免疫力,調暢氣機而從根本出發改善體質,有效降低復發率,長期效果理想。
對于癥狀嚴重,保守和生物反饋療法效果不明顯,或出現全層黏膜脫垂者應行手術治療。手術的具體適應證為:①有明確排便困難史;②用力排便時推食指動作大于3cm;③伴大出血癥狀;④合并直腸黏膜脫垂[20]。常用術法包括潰瘍切除術、直腸固定術、直腸脫垂修補術、全層脫垂黏膜切除術(Delorme's術)或會陰直腸切除術(Altemeier)術。臨床潰瘍局部切除術聯合直腸固定術遠期治愈率可達42%以上。如患者存在劇痛或出血時,可行直腸切除術。當上述術式均失敗時,應考慮行黏膜袖狀切除術或結腸造瘺術。除上述常用術式外,還有人曾行直腸腔縮小術,包括多膠圈套扎術,直腸黏膜側吻合切除術和封閉縫合法,創傷小,尤其適合年老體弱者。于邊芳[19]曾介紹過用消痔靈注射液刺入潰瘍黏膜下層的病灶基底部,使血管栓塞以快速止血,同時發揮收濕斂瘡作用,使黏膜硬化萎縮,瘡面逐漸愈合。此法簡單經濟,痛苦小恢復快,值得推廣。內鏡下療法包括氣囊擴張法及氬等離子電凝術(APC)等。此外,近年來一些新術式逐漸嶄露頭角。Boccasanta[21]對10例患者行STARR手術并進行27個月的隨訪,80%患者預后好且無復發。直腸腹側固定術因保留神經被看好,隨訪的15例患者中87%恢復良好。
張慶茹曾報道過在天樞、中脘、關元、足三里、三陰交、太溪、太沖等穴位應用火針治療腹痛腹瀉療效顯著[22]。也有人直接通過火針點刺神闕穴治腸炎[23]。艾灸具有溫經通絡、活血化瘀的作用,相關研究表明艾灸可通過降低腸炎大鼠腸黏膜反常增高的TNF-α, 調節腸上皮緊密連接咬合蛋白及其m RNA表達,并降低血清中IgG、IgA、IgM水平,修復損傷的腸上皮屏障[24]。大量臨床觀察證明,針灸聯合運用能有效改善腸炎癥狀且方便安全,值得推廣運用。
本病預后結果受多方面因素影響,患者在經多方法聯合治療后,可獲得好轉,但也有部分患者經久不愈,故預后結果難以預測。
隨著結腸鏡、超聲內鏡、腹腔鏡等設備普及、病理組織學進步和相關病例的報道,人們對此病認識不斷深入。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對SRUS的診治會更加成熟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