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

陳耀宗

男人和女人家只有一個小衣柜。

當初，買這套二手房時，就有這個兩門小衣柜，原先的屋主沒帶走，說是送給男人、女人一家。

這套三居室，并不寬敞。男人、女人住主人房，這間面積最大，這只小衣柜就擺放在里面。讀小學五年級的獨生兒子一間，除了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床頭柜外，幾乎沒剩多少空間。還有一間更小，是雜物間，也叫儲藏室。

女人善打理，衣柜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條。

男人和兒子也挺自覺，衣服不亂放，總是往衣柜里存放。

不過，這個局面很快被打破了。

這只衣柜實在太小了，日積月累，衣物越來越多，它終于不堪重負—里面無法再塞衣物了。

這樣一來，男人和兒子放衣服時變得隨意了，這里一件，那里一件。門上掛，床上放，凳子上扔，到處都是衣服。

女人是愛干凈、整潔的人，一看屋里亂糟糟的，她趕忙走上前去，邊收拾，邊數(shù)落著男人和兒子：“看看你們父子倆，衣服是怎么放的！”

男人兩手一攤：“往哪里放？”

兒子也笑嘻嘻地說：“媽，衣柜里根本放不了！”

女人說：“那也不能亂放呀！”

時間一長，她便睜只眼閉只眼，隨他們父子想怎么放就怎么放，她聽之任之。盡管衣物堆積成山，她也懶得整理。

居室本來就小，這下子，家里便顯得邋遢了。

一天，女人對男人說：“看看，這個家像個豬窩、狗窩！”

男人說：“要不，做一個大點的衣柜吧？”

女人說：“好啊，好啊！”

很快，他們請人定制了一只新衣柜，比原來的舊衣柜大一半，是四門的，用橡木做的。原來的舊衣柜，男人、女人讓收廢品的直接拉走。

女人很高興：“這下好了，能放好多衣服了。”

有了新衣柜，整理衣物時，女人又變得講究起來。她按季節(jié)進行分門別類收納，該疊的疊，該掛的掛。疊好的衣服一目了然、井然有序，掛起來的衣服如同整齊有序的隊伍，像隨時準備接受主人的檢閱。

男人很滿意，贊揚女人：“擺放得有模有樣！”

事物總是發(fā)展和變化的。

因為不斷添置衣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衣柜又變得越來越擠，空間越來越窄。爆滿的衣物，快把衣柜撐破了。

這很讓女人發(fā)愁：“這如何是好？”

男人說：“要不，把衣柜清理一下。舊的、過時的衣服統(tǒng)統(tǒng)扔掉。”

女人說：“只能這樣了。”

說話時正好是雙休日，兩口子說干就干，馬上行動。

每清理一件，女人都戀戀不舍。她拿起這件說：“這件是你的大衣，挺新的，好像沒怎么穿過。”拿起那件說，“這件羽絨服可是品牌貨，當初花了好多錢吧？我好像也沒穿過幾回吧？”

男人笑著說：“看看你，件件都舍不得扔。”

“太可惜了！”每件衣服，女人都有感情，“把這些衣服像垃圾一樣扔掉，我心里挺不是滋味，不好受。”

男人說：“那你說怎么辦？”

女人說：“要不，送給別人穿？”

“這倒是好主意。”男人說，“送給誰？”

兩口子商量了一下：肥水不流外人田，女人的妹妹、妹夫一家三口在農(nóng)村，日子過得很苦，這些衣服看去都很新，款式好，送給妹妹、妹夫一家再合適不過了。

次日一大早，男人、女人把挑好的衣服裝在袋子里，買了幾斤水果，開車來到鄉(xiāng)下妹妹、妹夫家。

妹妹、妹夫很高興，妹妹拿著一件件衣服往身上試穿：“這件好看不？”然后又讓丈夫試穿。一家人歡天喜地。

此后，每隔一段時間，男人、女人都要清理一下衣柜。照樣，淘汰的衣服，他們都送給鄉(xiāng)下妹妹、妹夫家。妹妹、妹夫先是很開心，后來不知怎么回事，男人和女人明顯感到妹妹、妹夫臉上的笑容好像越來越少，話語也越來越少，而且送給他們的衣服，后來不見他們穿。弄得男人、女人挺納悶的。

這天，男人、女人又將清理出的衣服，送到妹妹、妹夫家。

妹妹和妹夫臉色很難看，可又不說話。男人、女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冷場了大半天，大嗓門的妹妹終于開口說話了：“姐姐、姐夫，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們送的這些衣服，都是牌子貨，你們是不是有錢了，有意在我們面前顯擺？你們以后別送衣服了，老是送衣服，有啥用？充不了饑，又不能溫飽！如想真心實意幫我們，能不能來點實實在在的東西，要幫，就用資金、用錢幫！”

男人、女人身子打了個激靈，表情僵住了，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